我在选调生的围城里（34）

自2019年上岸以来，我始终坚持着“每月一记录”。本意是想以文字为媒介，从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入手，为大家展现一个较为真实的选调生活。没想到越来越多的本省或外省的选调生在后台留言，说从我的文章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们也会向我诉说自己的现状，在“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中，我看见了同一片蓝天下的不同世界。

一位远在广东的选调生说，珠三角地区的村书记思路都很开阔，不少村的集体经济年收入能过三千万，少部分能过亿。我反复看了好几遍，才敢确认“三”和“万”之间确实有个“千”的存在。这是什么概念呢？在我们这个三线城市，村级集体经济年收入能过50万的就属于经济强村了。

虽然我知道和发达城市相比，故乡在经济建设方面确实比较落后，但当我真真切切地看到这些碾压式数据时，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颤。不，这或许不应该叫“差距”，而应该叫“鸿沟”或者“天堑”。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坐在井底的蛙，而且还是那种安于现状的蛙。

这位选调生是名校研究生，即便顶着让人艳羡的“高知光环”，他依旧会在“无限内卷”中感到举步维艰。这种“内卷”是可以具化的：大到珠三角地区的很多城市都开启了博士专业岗计划，定向选调生的招录门槛基本提高到硕士；小到身边同事基本都是北大、中大这样的“高材生”。我沉思了很久，才回了一句：“大城市有大城市的烦恼，小城市有小城市的困境，在一定程度上不敢和你共鸣。”

原来在学习上如鱼得水的人，也无法保证在职场上游刃有余。置身北上广这样的发达城市，才会发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永远都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

我开始庆幸当初的自己甘于急流勇退，在毕业的档口上没有跟随“大部队”卷进北上广，卷入互联网，而是逆行而下回到了生我养我的小城市。虽然工作和生活上的压力依旧如影随形，但和北上广相比，已经好了太多太多。否则我这个211的小本科，应当凭借什么才能在如云的强手中占据一席之地呢？

在材料写作方面，我已经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瓶颈期”。为了尽快迈过这道坎，我尝试过很多方法，比如拓宽写作主题、转换文体风格，然而努力过后却是成效寥寥。直到本月中旬，我有幸参加了一场培训。课堂上老师的一句话给了我很大启发：写材料时站位要高，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

在上篇文章中，我提到“一份好的材料，不应该轻飘飘地飞在天上，而是应该沉甸甸地落到地里，最好能在地上揉一揉、踩一踩，沾上些许泥土香。”看似与“站位要高”针锋相对，实则是相辅相成。高站位与低姿态结合起来，才能写出一篇料足味正的好材料。

我们要看到人民的“急难愁盼”，但不能只看到人民的“急难愁盼”。就好像写山的时候不能光写山，写水的时候不能光写水。除了描绘看得见的好山好水好景色，也应该加点看不见的诗情画意、人间烟火。泼洒的笔墨不能只停留于事物表面，也要找准切口深度剖析，写一写反映的规律、体现的思想。

找到问题只是开端，解决问题才是关键。不是说下次写材料时，我只要在心里默念“站位要高站位要高”，就能自然而然地写出一份“站位高”的好材料。倘若没有足够的文化底蕴和理论水平作支撑，为了让内容显得“高大上”一味地生搬硬套，到头来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写材料并无捷径可走，若论方法，也不过是多看多写而已。只有在无限的毙稿改稿中不断总结经验、汲取教训，才能在遍地荆棘中杀出一条血路。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得保持一颗谦逊的心，即便小有所得也要知己不足、接续进步。毕竟在学习和工作的道路上没有“悬停”状态，唯有“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从上个月开始，我便从“奶茶爱好者”转换成了“咖啡专业户”。用咖啡开启新的一天，不仅能让我在工作期间保持满血状态，还能逐步摆脱对奶茶的依赖。只是慢慢地，我发现了喝咖啡的弊端——午休时难以入眠。

虽然我不是“一挨枕头就能睡”的类型，但总体睡眠质量和入睡速度应该也处于中上水平。只要在酝酿睡意时不去想东想西，尽量让自己的大脑保持“一片空白”，不消十分钟我的思绪就会不受控制地胡乱翻飞，继而进入梦乡。

但自从喝了咖啡后，躺在床上半小时、一小时都睡不着也是常有的事。一会侧卧，一会仰卧；一会把胳膊放进被子里，一会又把胳膊拿出来。就这样变换姿势翻来覆去，本就不长的睡眠时间被压缩得更短。眼皮格外沉重，大脑却异常清醒，即便我强制向大脑传递“睡眠信号”也无济于事。最后我只好放弃咖啡，继续老老实实地喝奶茶了。

我曾天真地以为，从乡镇回来后就不会再为水质差而感到困扰了，然而实际情况却给了我当头一棒。单位这边的水质还好，最起码喝不出来什么异味，但家里的水质却一言难尽。尤其是物业发布管道清洗的通知后，短时间内放出来的水都是红黄色的。万般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在进水管处装了净水器。

有天下午，我和同事外出领取会议物资。经过市中心的时候，我看见路上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16时35分，一个通俗意义上的“工作时间”。我很少来市中心，更别说像今天这样，在工作时间来市中心了。

我这才知道，原来工作日的市中心也能这么热闹：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轻松惬意的神情。有个女孩子拿着一串鱿鱼边走边吃，看样子应该刚从小吃街出来，准备去新开的商场。那一瞬间，我真的很羡慕她。如果没有这次外出机会，此刻的我应该正对着电脑十指翻飞，但她却可以在热闹的街头肆意享受生活。

高中的时候，我偶尔会去二姨家蹭饭。从学校到二姨家，步行时间应该不超过20分钟。高中的时间要比现在金贵得多，走路都恨不得用“跑”的方式。即便沿途经过很多吸引人的店铺，我也不曾停下脚步。那时候的我就下定了决心，等高考之后，一定要来这边好好逛逛。我确实在后来的四年间，兑现了当时的承诺，然而大学毕业后，曾经的愿望又成了虚妄。

现如今，加班加点已成常态。每天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往沙发上一躺，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说。随便刷刷手机，就差不多到了休息时间。即便偶尔能正常下班，也失去了逛街的欲望。

我看向窗外，夕阳西下，华灯初上，明天是平淡却又崭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