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明知道自己未来必死的命运,但依然选择冲上天空|张钊维 一席第1087位讲者

文化   科学   2024-12-03 10:03   北京  


张钊维,纪录片导演,CNEX联合创始人暨制作总监。


当他们跟我讲年轻时的故事时,我感觉我跟他们之间隔着一个生命阶段,是我这一辈子永远都跨不过去的。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从来世来的人,在讲他前世的故事,给现世的我听。
 



轻渡关山千万里

2024.11.16 深圳
                            



各位好,我是张钊维,是一个纪录片导演。


今天我演讲的题目叫“轻渡关山千万里”,这是一句歌词,出自1946年抗战刚结束时写给中国空军的一首歌,叫《西子姑娘》。


2015年,也就是抗战胜利70周年时,我做了《冲天》这部纪录电影,讲的是抗战时期中国空军飞行员的故事。


台湾有一家单位叫中华文化总会,会长叫刘兆玄,他的父亲是抗战时期的空军将领。所以他非常期待能够在抗战胜利70周年时,通过拍摄空军的故事来纪念那一段历史岁月,还有那一群年轻人。


我工作的单位是CNEX视纳华仁,是一个支持两岸三地的纪录片创作的机构。中华文化总会就跟CNEX一起,联合出品和制作了《冲天》。


▲ 《冲天》预告片


我们知道,这场战争是人类历史上最惨烈的,死伤人数最多的战争,再过1个月就是2025年了,也是战争结束的80周年。


我在做《冲天》的时候曾经跟一个欧洲的纪录片制片人聊到这个题材,他就问了我一个问题:你知道战争结束70周年跟80周年有什么区别吗?


大家心里应该都有答案了,那就是当年参加过那场战争、在第一线浴血奋战的年轻人,在70周年时还有一些依然活在人世。


我在访问飞行员时,他们最年轻的是95岁,最老的是102岁。《冲天》完成到现在已经9年了,我访问过的那些飞行员都已经永远地飞上天空了。



让他们在影片中再活一次


这几天珠海有航展,我们可以看到空军有各式各样的飞机,有战斗机、歼击机、运输机、侦察机、轰炸机,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群体。


我们要讲空军的故事,要从哪个点去讲呢?我一开始就选定了战斗机飞行员。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如果各位看过一些战争电影就会知道,战斗机飞行员在空中都是一对一地厮杀,千钧一发,情景非常紧张,很多时候会让你肾上腺素飙涨。所以战斗机飞行员的故事肯定非常抓人眼球。


另外我们知道,那个年代的飞行员基本上都是男性,而且都是高富帅,我都不需要去选角,任何一个抓出来都可以当男主角,所以战斗机飞行员就成了我的首选。


我们在影片制作的准备阶段阅读了各种战史和作战记录,包括我方的,也包括敌方的。我们的阅读量有多少呢,堆起来大概有两米高。


这张图中的文献,是我在台湾的空军博物馆里收集到的材料之一,叫作《阵中日记》,记载了每一个大队、中队每一天出勤务时做了些什么。



看了这么多文献,但我并不希望把这个影片变成一个简单的文献片,或是由专家学者来讲评的纪录片。我也不希望仅仅描述高级指挥官或领导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大历史,虽然他们比较容易留下个人记录。


我想要讲人的故事,真正在第一线作战的这些人他们经历了什么,他们心中是怎么想的,他们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面对自己可能非常短暂的人生。


因此我想方设法去找这些飞行员有没有留下什么记录,最后发现非常非常少。战斗机飞行员的阵亡率很高,往往自己都来不及留下记录或回忆,就已经阵亡了。


但是有另外一群人,就是这些飞行员的女性亲友,包括他们的爱人、太太、姐姐、妹妹、母亲或女儿,她们留下了很多书信乃至有回忆录。因为她们在后方,肯定比飞行员要活得久,但相应地她们也要承受更长久的痛苦。


我就是根据历史文献和这些女性留下的书信资料,去找到我们想要讲述的飞行员曾经在天空中奋战的故事。



刘粹刚与许希麟


这张宣传海报上有一句话叫“是一个可以开着飞机追女朋友的年代”,这是真的,我听过不止一个这样的故事。他们会开着飞机去追女朋友,甚至开着飞机去投递情书。



我们在影片中讲的第一组人物,刘粹刚与许希麟的故事就是其中一个。


刘粹刚是中央航校二期的毕业生,中央航校在杭州笕桥,现在已经是空军基地了。刘粹刚的战斗技巧非常高超,他被称为“空中赵子龙”,是当时中国空军的“四大金刚”之一。



有一天他放假在杭州搭火车,在火车上碰到了一个姑娘,就是许希麟。刘粹刚对她一见钟情,就开始疯狂追求。这封信就是刘粹刚写给许希麟的第一封情书,“初遇城站,获睹芳姿,娟秀温雅,令人堪慕”,简直可以作为情书的典范。



许希麟的反应是怎样的呢?当时她19岁,但她已经是杭州一所小学的校长了,她收到这封情书后根本就没回信,因为追她的人太多了。


刘粹刚就驾着飞机飞到他们家上空去做各种特技表演,我不知道有没有翻跟斗。



然后就惊动了许希麟的母亲,她跟许希麟说,这个男生蛮执着的,看起来不错,你就跟他交往吧。


但当她的父亲知道刘粹刚是一个飞行员后,很担心地对她说,你知道飞行员是干吗的吗?你知道他将来有可能会怎么样吗?


许希麟就用筷子在酒杯里蘸了酒,在饭桌上写下八个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这些都是卢沟桥事变发生之前的故事,后来他们就结婚了,住在南京。1937年10月12日那天发生了南京空战,日本的飞机要来轰炸南京,刘粹刚就升空去跟日机作战。


这一天的情况我觉得在世界空战史上都是非常少见的。假设你有一个亲人,你的男朋友或爸爸,他是一个飞行员,他就在你们家上空跟敌人缠斗,你会是怎样的心情?


▲ 《冲天》片段


刘粹刚一开始是被日本的王牌战斗机追击,那时日本的战斗机要比中国先进许多,但刘粹刚的技术非常高超,在最后最紧要的关头把日机击落了,许希麟就在阳台上看到了整个战斗过程。


隔天放假刘粹刚就回到了家里,他若无其事地跟许希麟说,你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吗?许希麟说我知道,我不仅知道,而且我都看到了。刘粹刚就问,你为什么要看呢?你为什么不躲到防空洞去呢?


许希麟说了一句,你在天上战斗,而我躲到防空洞去,我觉得这是对我们两个最大的讥讽,我做不到。



林徽因与航校七期


在抗战的中期阶段,我们找到了林徽因与航校七期毕业生的故事。抗战全面爆发后,林徽因跟梁思成从北平一路往南逃难,经过长沙一直到今天湖南跟贵州交界处,一个叫晃县的小县城。


在那里林徽因的肺病复发,高烧不退,但旅馆都挤满了逃难的人,他们找不到地方住。就在这时他们遇到了一群航校七期的学生,他们给林徽因腾出了一间房。


梁思成的老家是广东,而这群学生恰恰都是广东人。渐渐地他们就成了非常好的朋友,到了昆明他们还邀请林徽因和梁思成,作为名誉家长来参加他们的毕业典礼。



后来有飞行员阵亡后,阵亡通知书和照片、日记等遗物就都寄给了名誉家长林徽因,这使她的心灵和身体备受打击,肺病复发,卧床不起。


不久她又受到了一次更沉重的打击,刚刚从航校第十期毕业的三弟林恒,也在成都上空阵亡了。


▲ 左一为林恒,右一为林徽因



战争中的潇洒


那时候很多女孩子对飞行员都会有一种憧憬,或者是好奇,但是飞行员面对女孩子的追求时心里会怎么想呢?


这是陈炳靖,他是航校十二期的毕业生,我访问他的时候他跟我讲了一些故事。



我今天早上看脸书的时候,发现今天2024年11月16号是我访问陈炳靖的整整10周年。这张照片是2014年11月16号,我在香港访问他的时候拍的。


他那时候已经96岁了,他年轻时非常帅,帅到什么程度呢,他跟我讲很多女孩子倒追他。包括有一天在昆明,他隔天就要升空出任务了,前一天晚上有个漂亮的女孩子来找他,坐在他的床边要陪他一晚上。


陈炳靖拒绝了,为什么?因为他知道,如果他贪图这种露水姻缘,隔天升空万一他不幸阵亡了,那对这个女孩子会是多大的伤害。


所以在整个战争期间,陈炳靖都没有交女朋友,他一直到战后才结婚。这群飞行员中很多人都是这样,潇洒但不风流。


他们面对生死也十分潇洒,举重若轻。


我们知道飞行员彼此之间都是同学,或是学长学弟的关系,他们很久没碰面后,见面打招呼不是我们熟悉的你吃饭没,你最近过得好吗,你交女朋友了吗?他们打招呼都是说,哎,你还没死啊?


这听起来有点好笑,还有另外一个类似的故事。


这件衣服是当年的一个飞行员留下的,现在还保存在台湾高雄的空军博物馆里。这个飞行员在湖南上空作战时被日军击中,子弹打中了他的下巴,血就流到了衣服上面。



在那个年代,飞行员是比一架飞机还要珍贵的,敌人也知道这一点。他被击中后跳伞逃生,落地后地面上的日军就开始追击他。他受了伤,一路往南逃,最后逃到了一个美国传教士开的教堂里。


过了几个月伤势痊愈了,他又回到了空军基地。回到基地时,他的同僚看到他的第一反应不是上前去拥抱他,说太好了你回来了。


那个同僚扭头就跑进了广播站,然后抓起麦克风向整个基地广播说,各位,各位,那个谁谁谁他没死,他回来了,你们谁拿了他的手表、箱子、鞋子、裤子什么的,赶紧统统还回来!


这个故事听起来很好笑,当时我在听这个飞行员的儿子跟我讲这事的时候,我也觉得蛮好笑的。


但是我们能从中看出,飞行员彼此之间亲如兄弟的情谊,他们拥有的一切都可以跟好兄弟分享。很多飞行员在预先写好的遗书里都会有这么一句话:万一我阵亡了,请我的兄弟们、同事们好好地照顾我的太太或女朋友。


前面提到的许希麟跟刘粹刚就是一个这样的故事。刘粹刚1937年10月底就在山西高平阵亡了,我还曾经到他阵亡的地方去凭吊。过了几年,许希麟就嫁给了刘粹刚的一个同事,然后他们生了个女儿。


我们在做影片的调研时,非常幸运地能够跟许希麟的女儿联系上,她手头上还保存了厚厚的一叠刘粹刚写给许希麟的信件,所以我们才能看到那封情书的原件。


她告诉我说,她们从小就知道有一位刘叔叔存在。每年中秋全家团聚,在院子里吃饭时,许希麟都会倒一杯酒洒在地上,跟大家说这是献给天上的刘叔叔的。



在天空只能面对当下


这位老先生是金士杰老师的父亲,我访问他的时候是99岁。



正是因为这个因缘,我们这个影片的主诉旁白是由金士杰老师来担任的。


▲ 金士杰 图源网络


金英先生在抗战期间是航校的飞行教官,我就问他,驾驶战斗机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他说手握操纵杆就好像跳舞时揽着舞伴的那种感觉,既不能太紧也不能太松。太紧的话,可能会在紧急状况下做出错误的动作,太松则可能因为来不及而做不出该有的动作。


在太紧跟太松之间,飞行员要面对的是飞机周遭的环境,时时刻刻都要专注在当下。


我现在就要讲一个关于当下的故事。这位就是陈炳靖,就是我刚才讲的好多女孩子要倒追他的那一位。



我忘了这是哪一年,他出任务要起飞的前一刻,他的一个美国同事说我帮你拍张照,就留下了这张照片。


他执行完任务后平安地回到了基地,这个时候他想起来问他的同事,为什么我在起飞前你要帮我拍照呢?


然后他同事就说,今天是13号星期五,我很担心你一去就回不来了,所以我就帮你拍了一张遗照。你知道美国人都蛮迷信的。


事实上,陈炳靖的确经历过生死的一瞬间。他最后一次出任务是在越南的上空,也是跟日军缠斗,他击落了一架零式战斗机。零式战斗机是当时世界上最顶尖的战斗机,所以你就知道陈炳靖的战斗技巧有多高超。


他击中敌机后,那架战斗机开始冒烟,他想是否应该上去再补一枪,就探头看了一下飞机有没有往下掉。


就在这时,一堆子弹就打到了他后面的座位。事实上飞行员在击中敌机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扭头看后面有没有人追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忘了做这个防备动作,一颗子弹就从座位上反弹击中了他的右肩。


但是,他跟我说,如果他不是探头去看敌机的话,那颗子弹大概就直接打穿他的脑袋了,我就没办法在10年前的今天跟他做访问了。


飞行员面对的所谓命悬一线就是这样的情况,我们一般人不太容易会碰到这种情况,可是对他们来讲,这就是日常。


听了这些故事,我就可以理解或者是形成我对这群人的一种感受。


在收集材料过程中,我看到这篇文章时其实蛮意外的,这是当年一个叫汤卜生的飞行员,发表在中国的空军杂志上的文章《一个飞行员的自述》。



他也是航校二期的,是刘粹刚的同学,这篇文章相当于他的告白,或者他的心情记录。


这篇文章很长,当中有一段话我有用在影片里:“我们与环境做生命的挣扎时,我们是孤单的、辽远的,在离人群极远的空中,我们的痛苦和喜悦,只有我们孤单地享受。同时在痛苦的事向我们围攻时,却更残酷地不容许我们去回忆和思索任何一件往事。


我刚才说面对当下的意思是,你在飞机里就只能面对你自己,面对天地。你既不能想过去,也不能想未来,你只能面对此时此刻。这有点像禅宗里的达摩面壁的状态。


所以我觉得他们在那个狭小的机舱里的状态,在天空中孤单地飞行的时候,就像是一个被迫修行的年轻人。



螺旋桨时代的现代贵族


还有一个认识这群人的性格或品性的角度。


这群飞行员成长在五四的年代,很多都是官二代、富二代、学二代,比如南开大学校长张伯苓的儿子,或者他们本身就是学霸、归国华侨。以他们的出身背景,即便在战争时期,他们也可以有其他的选择,不一定非得上战场不可。


他们踏入航校的第一天,就会看到大门口的石碑上刻着:“我们的身体飞机和炸弹,当与敌人兵舰阵地同归于尽。



他们明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但是依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我把他们的战斗称为螺旋桨时代的空中决斗,一对一的战斗状态很像欧洲古典时代的贵族决斗,因此我称他们是一群现代的贵族。


▲ 图源网络


古典时代的贵族多半是靠王权、血缘的关系继承了身份,那什么是现代的贵族,为什么我们还需要现代的贵族精神呢?


我提出了三个层面,第一个叫作生死之辨,你要去想你为何而生,为何而死,你在面临什么情况时需要考虑这个问题。第二是义利之辨,什么是公义,什么是私利,当两者之间有冲突时你怎么取舍。第三个是你做的事情对于国家民族或对社会的可持续发展有没有贡献。


我觉得即便在今天比较和平的时代中,我们还是需要甚至每一天都会看到,这样的贵族精神在很多角落产生。


比如在疫情期间那些奔赴第一线疫区的医护人员,我们知道其中有些人就因为感染了病毒过世了。他们就是现代的贵族,跟70年前那群冲上天空的年轻人是一样的。



对我来说,《冲天》不仅仅是在讲一群飞行员,以及他们的女性亲友的故事,它也寄托了我自己个人对当前社会的一种期许跟想望。



以共情理解、抚平创伤


有时候有人会问我,你是一个本省人,你怎么会去拍一个外省人的故事?


在台湾,1945年之前就已经从大陆去到台湾的汉人被称为本省人,而1945年之后跟着国民党去到台湾的大概100多万军民,他们被称为外省人。


其实本省人跟外省人之间也不是说有天然的隔阂,而是他们的生活圈子不太一样,生活的形态也不一样。


我的祖先是在大概200年前,从福建泉州搬到台湾去的,所以我是一个道地的本省人,我生活的地方是台南市,基本上是一个纯粹的本省人的城市。我从小在那边长大,一直到念高中的时候才意识到同学中有外省人,他们不懂得怎么说闽南话。


抗战的故事对于本省人来说是有距离的,隔了一个时空。我作为一个本省人,怎样去理解外省人的故事呢?我的回答是共情。


在这里我要跳出来,讲一个大家知道的歌手跟我讲的故事。这个老歌手叫胡德夫,他是原住民族,生活在台湾东部的海边。


他说他小时候父母跟他讲过一件事,国民党的部队来到台湾后就散布到很多地方,经过他们部落时,他们的父辈就会跟那些士兵说,你吃饭没,肚子饿了吧,要不要来吃饭?这是一种人的非常素朴的同理心。


他跟我讲这个故事时,我非常难忘而感动。如果我们能有这种共情或者换位思考的意愿和能力,我们就能感受那些飞行员在机舱里孤单或是不知所措的状态,也可以感受到他们所面临的生死威胁。



我们也可以进一步体会到,那些在地面上等待他们平安回来的女性亲友们的焦灼心情,以及接到阵亡通知书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这个痛是一辈子的,如果看过齐邦媛的《巨流河》,你就知道到了八十几岁,她在写这些回忆的时候,她经历过的战乱在她的心中留下了多么大的创伤。


如果没有最基本的共情的话,我们是不可能抚平这个创伤的,这是我们这一代人应该要去面对和处理的。这就是我在做《冲天》时一个非常根本的心情。


我在访问这些飞行员的时候,他们都已经90 多岁、100 岁了,他们讲起70年前自己还是一个年轻小伙子时的经历,依然历历在目。


我觉得我不太可能活到90岁,如果能活到80岁我就觉得老天眷顾我。活到90多岁的状态是,你身边的很多亲友、你的同辈人大概都已经走了,甚至我访问的这些人的子女有些都已经走了。


当他们跟我讲年轻时的故事时,我感觉我跟他们之间隔着一个生命阶段,是我这一辈子永远都跨不过去的。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从来世来的人,在讲他前世的故事,给现世的我听。


他们年轻时的很多经历,其实带给他们一辈子的刻骨铭心的体会。所以我就问一位飞行员都凯牧,你年轻时在天空中出生入死,过了70多年,你觉得那个经验给这辈子留下了什么?



他就回答了我16个字,要做到:无恐无惧、无忧无虑、无俯无愧、无怨无悔。


我就以这16个字献给大家。


谢谢!


▲ 《冲天》主题曲《西子姑娘》



策划丨恒宇啊‍‍‍‍
剪辑丨cha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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