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鹏卜 王妙发 | 东北地区旧石器时代遗址的空间分布、类型及其自然环境背景

文化   历史   2024-02-01 18:38   上海  

期刊索引

《历史地理研究》2023年第3期,第99—114页


张鹏卜 王妙发


复旦大学历史地理研究中心,上海 200433




对东北地区229处旧石器时代遗址的时空变化和类型分析发现:早期遗址稀疏分布于千山山麓地带和松嫩平原东部地区,约57.1%的遗址所在海拔低于200米,类型主要为山地丘陵型和岗丘台地型;中期遗址集中分布于东部山地的中小河流两岸,约58.8%位于200—400米区域,主要为河谷阶地型;晚期遗址拓展至半个东北地区,在嫩江中下游、辽河下游、千山山麓地带、牡丹江下游、穆棱河上游、布尔哈通河流域、绥芬河流域等地区密集分布,约49.4%数量在200—400米区域,主要为河谷阶地型,少数为岗丘台地型和山地丘陵型。遗址分布总体由东南部向西北部、低海拔向高海拔逐渐拓展,这一变化可能是人类通过革新石器技术、保持高流动性、改变狩猎方式、强化资源利用等多样化策略以适应气候环境变化的结果。


作者简介


张鹏卜,男,1991年生,陕西西安人,复旦大学历史地理研究中心博士研究生;王妙发,男,1952年生,上海人,博士,复旦大学历史地理研究中心教授,主要从事考古地理学、中日交流史等研究。




随着聚落考古学、环境考古学、考古地理学兴起,学者们利用考古资料切入,探讨遗址(聚落)的选址、时空分布、空间形态、演化模式等,结合自然环境要素研究史前人地关系演变,取得了丰硕成果。[1]但已有研究区域多着眼于长江流域、黄河流域和燕辽地区,研究时间侧重于全新世至商周时期,较少关注旧石器时代东北地区人类与自然环境的关系演变。自从1931年由尹赞勋、殷宝兴、B.B.波诺索夫等学者发现顾乡屯古生物化石以来,东北地区旧石器时代考古发掘和研究工作取得了很多重要成果[2]。特别是《中国文物地图集》东北地区各省分册的出版为学界进行相关研究提供了重要资料。该套图集提供了相当丰富的遗址资料,基本涵盖了地理位置、年代、面积、文化层厚度、遗物等信息,部分遗址还记载了河流、地貌等,并绘有遗址分布图。[3]赵宾福在《东北石器时代考古》一书中对东北地区旧石器时代遗址的分布状况按流域分区进行了较为全面的阐述,绘制了主要遗址的分布示意图,并系统研究了当时的古环境与狩猎活动。[4]陈全家、王春雪对东北地区旧石器时代遗存的文化特征进行研究,指出该地区遗址主要分布在旷野、河流阶地上,具有东南部多,平原山地交界处多,第一、二级上多而北部少,高山地区少,高阶地少等特点。[5]以上研究资料和研究成果为了解东北地区旧石器时代遗址的分布状况,分析当时人类与自然环境的互动演变提供了重要参考,但笔者觉得学界对旧石器时代遗址的空间分布、类型特征,以及与地貌、河流、海拔、气候等自然因素关系的研究似乎着力不多[6],还有进一步探讨的空间。在此思考基础上,笔者利用考古资料,探讨东北地区旧石器时代遗址的空间分布、类型及其自然环境背景。

研究区域、资料与方法

本文中东北地区指中国境内东北部(115°31'—135°05'E,38°43'—53°33'N),包括辽宁、吉林、黑龙江三省及内蒙古自治区东部的呼伦贝尔盟、兴安盟、通辽市和赤峰市。全区地貌自外而内分别为河谷低地、低山丘陵、平原,呈“三面环山,平原中开”的大盆地特征。盆地南部和东北角可通外界,前者由辽河平原南下可至华北平原,后者经三江平原可至鄂霍次克海。[7]本区基本轮廓形成于中生代燕山运动,东部山地和大兴安岭普遍发育有2—3级夷平面、河流阶地,上新世中期形成了广阔的熔岩台地,更新世又形成了较大规模的锥状火山丘。[8]全区分为松嫩平原西部的内流区和黑龙江、图们江、鸭绿江、辽河等流域的外流区,其中松花江和嫩江水系横贯萦绕于东北平原,黑龙江、乌苏里江、绥芬河、鸭绿江等河流环绕弧形山地外侧。湖泊类型主要有火口湖、堰塞湖、构造湖等[9],集中分布于长白山地和松嫩平原,如长白山天池、镜泊湖、查干湖、兴凯湖等。气候属寒温带和中温带大陆性季风气候,冬季寒冷而漫长,夏季温暖湿润而短促。大部分地区年降水量为400—700 mm,1月平均气温多低于-20℃,7月平均气温多在18—24℃。区域内多为冷湿性森林与草甸草原,山地植被以寒温带针叶林、温带针阔混交林为主,中部平原则是温带森林草原与草甸草原景观。[10]

资料来源可分为两部分:一是《中国文物地图集》,包括黑龙江、辽宁、吉林、内蒙古四省分册;二是发掘报告和学术文章,主要期刊有《人类学学报》《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北方文物》《边疆考古研究》等。根据上述资料统计,东北地区旧石器时代的遗址(地点),简称“遗址”,共计229处。这些遗址部分存在多期叠压关系(表1),如庙后山遗址分为旧石器时代早、中、晚三阶段[11],金牛山遗址分为早、晚两期[12]。前者统计为3处,后者统计为2处,其他类似遗址同样处理。部分遗址根据该报告介绍和地理坐标的“单一性”而作“1处”统计,实际包含多个(小)地点,如周家油坊遗址为7个(小)地点[13],碾子山遗址群在方圆约10千米范围内发现25个(小)地点[14]。根据上述方法对资料处理和统计,结合学界相关研究[15],该地区旧石器时代早期遗址为7处(500—140ka BP),中期遗址为17处(140—50ka BP),晚期遗址为224处(50—8ka BP)。研究具体步骤:先对该地区90 米分辨率SRTM DEM数据、地貌、水系和各时期的遗址在QGIS中进行矢量化处理;然后分层设色,在地形图上绘制各时期遗址分布图;最后结合地貌、河流、海拔等因素分析遗址的空间分布和类型特征,并探讨旧石器时代人类与自然环境的关系。

表1 东北地区旧石器时代遗址堆积类型

遗址空间分布和类型

东北地区旧石器时代遗址的空间分布和分类研究基于宏观和微观视角,在根据资料将遗址分为早、中、晚三期的基础上,对各期遗址的空间分布、遗址所在的海拔、遗址与河流的关系、遗址的地貌类型等方面进行分析。依据该地区地貌类型和海拔特点分为0—200米、200—400米、400—600米、600—800米、>800米5个级别;遗址类型根据遗址所在地貌形态分为山地丘陵型(山地、山前缓坡及山地平原过渡地带的孤山)、岗丘台地型(不同岗地、台地和小丘)、河谷阶地型(河流两岸平缓的阶地)三类。

上述根据地貌所做的遗址分类基于以下认识得到。本文旧石器时代遗址的年代跨度为500—8ka BP,地质年代为中更新世以降。根据地质学相关研究,新生代喜马拉雅运动基本奠定了中国现代的地形特征,陆地轮廓和现在基本相似。[16]中更新世以来,中国大部分地区的地形基本保持不变。[17]东北地区受新构造运动影响,地形地貌变化较为显著,如中部平原不断沉降,东部山地和大兴安岭不断翘起[18],松辽平原地区古大湖的演变[19]等,对旧石器时代遗址的空间分布有一定影响。但是中国及其东北地区旧石器时代遗址所处的微观地貌整体变化不大,并有一定规律可循[20],因而本文旧石器时代遗址的分类和描述是基本符合事实的。

(一)旧石器时代早期

该地区发现早期遗址7处(表1,图1),分布较为稀疏分散,主要集中在东南部的千山山麓地带和松嫩平原东部地区,大兴安岭地区和东北平原中西部地区尚无早期遗址发现。从遗址反映的居住方式看,早期遗址主要是洞穴类型(5处),多分布于低山丘陵地带的缓坡及平原地带的小山小丘上;旷野遗址数量相对较少(2处),分布于低山丘陵地带中小河流两岸阶地上。

图1 东北地区旧石器时代早期遗址分布

资料来源:DEM高程数据来源于中国科学院资源环境科学与数据中心“分省DEM 90m数据”(https://www.resdc.cn/)。

经笔者统计发现(表2):早期遗址平均海拔约220米,其中4处在200米以下,约占早期遗址总数的57.1%,有2处分布在200—400米,1处在400—600米,海拔最低的为藏山遗址(约60米),海拔最高的为仙人洞遗址(460米)。

表2 东北地区旧石器时代不同海拔遗址的分布

遗址与河流的关系问题可通过遗址与河流的距离、相对海拔等来说明。早期遗址中,有6处分布于今中小河流两岸,例如,阿城交界遗址位于阿什河东岸[21],王府屯遗址位于松花江西南岸[22]。此外,现已发现的早期遗址位置大都高出河面、地面一定距离(表3),如藏山遗址高出河面、地面约20米[23],仙人洞遗址高出地面约110米[24],牛鼻子地点高出河面约20米[25],庙后山遗址所处的山坡相当于高出汤河约60米的三级阶地[26]。推测当时的人类倾向于将生产、生活场所安置在“近河高地”。

表3 东北地区旧石器时代遗址分布与河流距离和高差

早期遗址类型中(表4)山地丘陵型有3处,如辽宁庙后山遗址地处千山山脉东北端山地丘陵地带的低山南坡[27],吉林仙人洞遗址位于哈达岭山脉寿山东坡[28]。岗丘台地型有3处,如金牛山遗址位于辽河平原南缘半丘陵半平原地带的一座孤立小山丘上[29],黑龙江阿城交界洞穴遗址位于张广才岭余脉与松嫩平原相接地带,高出地面20余米的孤立小山北半部因采矿场多年采石而被掘平,暴露出地下约20米的石灰岩洞穴[30]。河谷阶地型有1处,如辽宁桓仁牛鼻子地点位于浑江北岸二级阶地上,地势较高,周围群山环绕。[31]

表4 东北地区旧石器时代遗址类型及地貌

(二)旧石器时代中期

该地区发现中期遗址17处(表1,图2),其中庙后山、牛鼻子、仙人洞等遗址含早期或晚期,农大后山、蔬菜村等12处遗址含晚期,仅鸽子洞遗址、蛟河砖场遗址属单一的中期遗址。从空间分布看,中期遗址与早期遗址相比出现了较明显变化:一是有早期遗址分布的松嫩平原东部、辽东半岛等地区未有中期遗址发现;二是从发现数量看,中期遗址较早期遗址增加了143%,并出现“组团”分布现象,集中分布于长白山地的千山、老爷岭等山麓地带的中小河流两岸。至于广阔的大兴安岭、中部平原和东部山地的三江平原等地区仍无遗址(图2)。从遗址反映的居住方式看,中期遗址主要为旷野类型(14处),洞穴数量相对较少(3处)。

图2 东北地区旧石器时代中期遗址分布

资料来源:DEM高程数据来源于中国科学院资源环境科学与数据中心“分省DEM 90m数据”(https://www.resdc.cn/)。部分实际距离相近的遗址点在图中相互重叠,未能一一显现,晚期遗址分布图中也有该类现象。

中期遗址平均海拔约250米(表2),其中有10处分布在200—400米,约占中期遗址总数的58.8%;有6处分布在200米以下,约占35.3%;仅1处分布在400—600米,约占5.9%。海拔最低处为农大后山(83米),海拔最高为仙人洞(460米)。多数中期遗址所在平均海拔较早期遗址高,说明人类活动场所出现向高处迁移的现象。

发现的17处中期遗址分布于今中小河流两岸。有10处遗址(表3)已知与河流间的距离,9处距离河流不超过1千米,仅1处距离为2.6千米,另有2处“临近”河流,说明中期遗址大都距离河流1千米以内。濒河现象频现可能与遗址类型属河谷阶地型有关。遗址与河流的高差关系可分为三类,分别为高出当地河面不到30米、30—60米和60米以上。高出当地河面30—60米的遗址有9处,占有效数据的55.6%,不到30米和60米以上的遗址均占22.2%,其中最低处为蛟河砖场遗址(约10米),最高处为道河西山地点(约85米)。

从遗址的类型看(表4),中期遗址主要是河谷阶地型(14处),约占总数的82.4%。例如辽宁养树圈西南山地点位于太子河西岸的三级阶地上,周围山峰林立[32];吉林蛟河砖场遗址地处长白山西麓和松辽平原过渡地带的拉法河东岸二级阶地上[33];黑龙江五排南山地点位于大绥芬河“S”形转弯处的三级阶地上,周围群山环绕[34]。其次为山地丘陵型(3处),约占17.6%。例如鸽子洞遗址位于大凌河上游右岸,洞穴所在的地貌为缓坡状丘陵。[35]尚无岗丘台地型遗址的报告。

(三)旧石器时代晚期

该地区统计晚期遗址224处(表1,图3),不包括2处目前尚无法落实地理坐标(黑龙江省松岭区的中古遗址、加那遗址)[36]。从空间分布看,晚期遗址与中期遗址相比有明显变化。一是分布更广泛,此前没有分布的松嫩平原地区发现了较多遗址,大兴安岭北部地区和东部山地的小兴安岭、三江平原、辽东半岛等地也发现了少量遗址;二是发现数量更多,“组团”分布更明显,晚期遗址数量是中期的12倍有余,尤其嫩江中下游地区、辽河下游地区、千山山麓地带的遗址数皆在20处之上,牡丹江下游地区、穆棱河上游地区、布尔哈通河流域、绥芬河流域数量在10—20处。由图3可知,晚期遗址分布重心集中于东北地区东南部。若将漠河、鸡西、大连三市连成一个三角形,发现“鸡西—大连”连线附近遗址最密集,其次为三角形中部地区,顶部和外圈遗址数量较少,分布也较为稀疏(图3)。从遗址反映的居住方式看,晚期遗址仍以旷野类型为主,多达204处,约占总数的91.1%,集中分布于东部山地的山间盆地和东北平原的山地丘陵过渡地带,尤其在河流中上游两岸的阶地、台地上。洞穴遗址有20处,约占晚期总数的8.9%,主要分布于老爷岭、哈达岭、千山、努鲁儿虎山等低山山麓地带,间及辽东半岛的小山小丘上。此外,该地区遗址规模(面积)达10000平方米的有52处,约占晚期总数的23.2%,占该类型总数的43.0%(有面积数据的遗址为121处),集中分布于嫩江中下游地区、穆棱河中上游地区、长白山及千山山麓地带、黑龙江中上游南岸(缺少北岸资料,未作统计)地区。这些面积较大遗址的形成可能与旧石器时代晚期气候环境波动较为频繁、人类需要更多时间和空间来获取野生动植物资源、增强了自然环境的适应能力密切相关。

图3 东北地区旧石器时代晚期遗址分布

资料来源:DEM高程数据来源于中国科学院资源环境科学与数据中心“分省DEM 90m数据”(https://www.resdc.cn/)。

晚期有高程数据遗址164处,约占晚期总数的73.2%,平均海拔约286米(表2)。其中81处分布在200—400米,约占49.4%;54处分布在200米以下(32.9%),最低为张家大院遗址(48米);18处在400—600米(11.0%);9处在600—800米间(5.5%);仅2处在800米以上(1.2%),皆位于吉林抚松县,分别是枫林遗址(900米)、鱼池遗址(843米)。晚期与中期多数遗址所在海拔区间一致,平均海拔较中期高36米,且在5个区间皆有分布。说明随着人类的迁徙、扩散,有部分可能倾向于在海拔较高地区生存和繁衍。这一现象可能还受新构造运动影响,即旧石器时代晚期东部山地与大兴安岭不断翘起,小兴安岭与松辽分水岭继续上升,三江平原与松嫩平原继续沉降,晚期地层在松嫩平原西部埋藏于地下,而在东部地区则露出地表或覆盖于阶地上。[37]

晚期发现170处遗址分布于今大中小河流两岸,其余54处缺少河流方面信息。在73处有距离河流数据的遗址中(表3),49处不超过1千米,约占65.2%;24处超过1千米,部分甚至远离河流3千米以上,如嘉荫常兴屯遗址东距黑龙江3千米,珲春北山遗址西距图们江4千米,白城新合遗址西南距洮儿河5.7千米。在高出当地河湖水面的100处遗址中,47处高出30—60米,数量最多;42处高出不到30米,最低处红嘴子遗址仅高出约3米;11处高出60米以上,最高处小西崴子遗址高出达110米。

经笔者统计,晚期可按小地貌类型分类的遗址有195处,约占晚期总数的87.1%。从遗址类型看(表4),河谷阶地型(135处)[38]数量最多,约占69.2%。如黑龙江山河西山遗址位于大鸡冠山东麓穆棱河北岸的二级阶地上[39],辽宁王立岗窝堡东山地点位于秀水河南岸的三级阶地上[40],吉林石人沟林场遗址位于红旗河沿岸的二级阶地上[41]。其次为岗丘台地型(32处),约占16.4%。如黑龙江大龙头山遗址、小龙头山遗址皆位于新安盆地海浪河东岸突出的岗地上[42];甘南县7处旧石器地点位于大小不等(数百至数千平方米)、高度不一(几十厘米至十余米)的土丘上[43];吉林石人沟遗址位于红旗河沿岸的缓坡台地上,背靠南岗山脉,周围山峦起伏[44];辽宁古龙山洞穴遗址地处小型山间盆地的一座形似马鞍状的低丘上[45]。再次为山地丘陵型(28处),约占14.4%。如黑龙江桃山遗址位于小兴安岭和松嫩平原过渡地带的桃山上[46],吉林邵家店遗址位于龙岗山火山群西缘邵家店东北的山坡上[47],辽宁海城小孤山遗址位于千山西麓丘陵地带的三角山端的坡脚洞穴[48],内蒙古蘑菇山北遗址位于蘑菇山主峰北的小山坡上[49]。

综上所述,旧石器时代东北地区遗址的空间分布和类型存在以下时空变化特征:

(1)早期遗址主要分布在东南部的千山山麓地带和松嫩平原东部地区,多数在海拔低于200米的范围(57.1%),平均海拔约220米,地貌环境以山地丘陵和岗丘台地为主。人类主要居住在近河高地的洞穴中,少数居住在旷野中。

(2)中期遗址空间分布出现“组团”现象,主要集中于东部山地的千山、老爷岭等山麓地带的中小河流两岸,多数在海拔200—400米范围(58.8%),平均约250米。中小河流两岸的濒水高地逐渐成为人类优先选择的居所,遗址所在主要是河谷阶地(82.4%)。

(3)晚期遗址“组团”分布更为明显,嫩江中下游、辽河下游、千山山麓地带、牡丹江下游、穆棱河上游、布尔哈通河流域、绥芬河流域等地区分布尤其密集,多数在200—400米范围(49.4%),其次在低于200米范围(32.9%),其余在400—1000米范围(17.7%),平均海拔约286米。多数遗址中期和晚期所在海拔区间相同,较早期高;早期到晚期遗址平均海拔逐渐增高,说明随着人类游动、迁徙和扩散,部分倾向在海拔较高的地区生存。晚期人类仍优先选择河流两岸高地,但随着生存适应能力增强,生存活动空间拓展,人类活动由东南部逐渐向西北部扩散[50],基本扩展至半个东北地区。遗址所在地貌环境主要是河谷阶地(69.6%),其余为岗丘台地(16.9%)和山地丘陵(13.3%)。

遗址时空分布与自然环境的关系

自然环境是人类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尤其是在生产力水平较低的旧石器时代,气候、地貌、水文等因素制约着人类的生存与发展,也制约着与人类生存相关的野生动物的种群数量、种属构成、分布和变迁。学者们通过梳理东北地区旧石器时代动物群的演变过程及其所反映的生态特征,初步建立了本地区中晚更新世动物群与自然环境的演变序列[51]。这一类研究具体步骤如下:首先根据该地区发现的旧石器时代野生动物化石的种属鉴定和标本数量统计结果,确认野生动物的种类;其次从动物生态学视角出发分析该类型野生动物所处地区的植被、气候等生态环境特征;最后根据动物群的种群数量、空间分布、发展演变等特征考察当地长时段生态环境的演变[52]。笔者则在学界相关研究基础上,进一步梳理该地区旧石器时代动物群与动物群所在遗址的测年结果,建立起相对完善的自然环境变迁序列,进而探究该地区旧石器时代遗址空间分布与自然环境的相互关系。

从大尺度看,该地区旧石器时代气候总体经历了温暖湿润—寒冷干燥—温和(寒冷)湿润—寒冷干燥四个阶段的变化(表5),大致符合学界已有研究结果[53]。但从小尺度看,不同阶段也经历了冷暖干湿多次变迁。庙后山遗址(第4—6层)气候总体温暖湿润,但在更小尺度上经历了由冷到湿热再到干凉的变化。与此同时,学界利用植物孢粉、湖相沉积、沉积岩芯等代用指标对该地旧石器时代气候进行了量化研究(表6),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利用动物群进行气候复原研究在时间连续性、区域差异性、小尺度精度方面的不足。这些研究成果指出,旧石器时代该地区气候在千年尺度上变化较为频繁,尤其是晚期气候变迁更为明显。同时期不同地区气候受地貌、海拔、经纬度影响也表现出不同特征,如表6中中期至晚期松嫩平原东西两侧的植被、气候具有明显差异性。

表5 东北地区旧石器时代的动物群、地貌、植被与气候 

表6 东北地区旧石器时代气候、植被的相关研究

旧石器时代早期遗址主要分布在东南部的千山山麓地带和松嫩平原东部地区。该地区在地貌上属低山丘陵与河谷平原过渡地带,植被上属森林与草原过渡地带,具有特殊的“边缘效应”,在温暖湿润的气候环境下形成了森林、疏林、草原、湖沼、岩洞等多种生态类型,较生态单一地带产出更丰富的野生动植物资源。如庙后山动物群中哺乳动物种类不少于37种[54],金牛山(下组)动物群中哺乳动物种类至少有52种[55]。丰富的动物种群提高了人类获取食物的可能性,使他们能够在一处相对固定的空间内居住活动更长的时间,保留了相对较厚的文化堆积层[56]。

旧石器时代中期受寒冷干燥气候的影响,野生动植物种群数量减少、密度降低,增大了人类获取食物的难度。这种情况下,部分人类选择强化游动性策略,迁徙至野生动植物资源丰富的地方;部分人类选择改变获取食物的方式,如早期人类宰杀动物后倾向于选择肉多的肢骨等部位带回临时营地,而中期人类不仅剔取肉多的肢骨部位[57],还倾向于将牛、马等猎物的大部分带回临时营地。这一时期遗址集中分布于东南部长白山山麓地带的中小河流两岸,松嫩平原东部、辽东半岛等地区则无遗址发现。可能因为该地区山地丘陵、河谷阶地等多样地貌在相对稳定的气候环境下形成了疏林、草原、半荒漠等多种生态类型,产出动植物资源相对丰富。总体上看,中期与早期相比野生动植物资源产出空间缩小,密度降低,人类获取食物方式改变,可能是该阶段文化堆积层(相对早期)较薄的原因之一。[58]

旧石器时代晚期气候以末次冰盛期(LGM,26.5—19.0ka BP)为界,分为早、中、晚三段(表6):早段主要是相对湿润背景下的冷暖波动,中段受冰盛期影响呈寒冷干燥特征,晚段随冰盛期结束逐渐转为相对温暖湿润。气候变化与遗址空间分布之间存在很强的相关性。当气候出现冷暖干湿剧烈变动时,植物群落和动物种群也会发生相应变化,加大了人类与自然资源之间的不平衡,对人类生存提出了新的挑战,进而促使人类形成与之相适应的生存策略。[59]如桃山遗址揭示了气候环境变化对人类的影响:草原景观演变为森林景观和猛犸象种群消失,导致桃山人狩猎效率下降,促使新的石器技术特征出现,强化了对当地石料、动植物资源的利用。[60]学界通常认为气候环境变化是石器技术发展最重要的动力之一,而细石叶技术的出现揭示了旧石器时代晚期人类是如何主动适应气候环境变化的。[61]人类通过细石叶[62]搭配骨柄、木柄等制作成简单的复合工具,不仅增强了工具的适应性和可维护性,使狩猎变得更方便、更有效[63],细石叶还可用于采集植物资源,制作冬季迁徙时应对寒冷天气所需的衣物[64]。细石叶技术在该地区较大范围的传播,促使部分人类群体对理想优质石料的控制[65]。根据理想优质石料生产核心区与消费边缘区之间的距离,可推测该地区每个晚期人类群体的分布范围达300—450千米。[66]人类在这一范围内频繁迁徙,依赖并占据遗址附近的理想优质石料资源。通过相互接触,逐渐将理想优质石料扩散至更远的地方。那些远离长白山原料产区并发现黑曜岩工具的遗址[67],可能揭示了人类长途迁徙或贸易行为。

该地区人类在实施石器技术创新的同时也重视狩猎对象的广谱化,他们既狩猎大型哺乳动物,如小南山遗址中发现大量不同年龄的猛犸象骨骼碎片[68]可能是人类设法猎杀一整群猛犸象[69]的证据。也狩猎中小型哺乳动物,捕捉鸟类、爬行类、两栖类和水生动物,如古龙山人获取的野生动物资源包括鲤鱼、黄桑鱼、鳖、鸭、雉、大连榛鸡等20种非哺乳类动物[70]。

从宏观角度看,该地区遗址空间分布由海拔相对较低的东部山地与平原相接地带向海拔相对较高的长白山山脉地区扩散,西部地区的努鲁儿虎山东麓、西北部地区的大兴安岭山脉、小兴安岭山脉、呼伦贝尔高原等海拔相对较高的地区也有部分遗址分布。这一变化可视为人类通过革新石器技术、保持高流动性、改变狩猎方式、强化资源利用等多样化策略以适应气候环境变化的结果,也是形成晚期遗址文化层较薄[71]、单一型遗址较多的主要原因之一。

除此之外,松嫩平原在旧石器时代早期和中期是遗址分布的空白区,晚期遗址数量才渐多,尤其是在嫩江中下游地区密集分布。这一现象揭示了地貌环境变化(新构造运动)对该地区遗址空间分布的影响。从地貌环境看,旧石器时代早期和中期的松辽平原存在一处面积广大的古湖泊,其范围大致以今富裕、安达、扶余、长岭、白城、泰来等市县为边界,总面积约50000平方千米。[72]到了旧石器时代晚期,由于松辽分水岭缓慢上升和寒冷干燥气候影响,松辽古湖泊逐渐衰亡,松辽平原逐渐形成。湖泊演变为平原的地貌变化所形成新的生态环境,推动了晚期部分人类在此地活动,形成了嫩江中下游地区遗址密集分布的结果。

结 论

1. 遗址的空间分布

旧石器时代早期,东北地区遗址稀疏分布于东南部千山山麓地带和松嫩平原东部地区。至旧石器时代中期,该地区遗址“组团式”集中于东部山地的千山、老爷岭等山麓地带的中小河流两岸。到旧石器时代晚期,遗址“组团式”更为明显,尤其在嫩江中下游、辽河下游、千山山麓地带、牡丹江下游、穆棱河上游、布尔哈通河流域、绥芬河流域等地区密集分布。

2. 遗址的类型

旧石器时代早期遗址平均海拔约220米,多数分布在低于200米的区域(57.1%),人类大多居住在近河高地洞穴中,遗址类型主要为山地丘陵型和岗丘台地型。旧石器时代中期,遗址平均海拔约250米,多数遗址在200—400米区域(58.8%),人类居住场所不再局限于洞穴中,中小河流两岸濒水高地逐渐成为优先选择,遗址类型主要是河谷阶地型(82.4%)。到了旧石器时代晚期,遗址平均海拔约286米,多数位于200—400米区域(49.4%),其次在低于200米区域(32.9%),其余在400—1000米区域(17.7%)。人类仍优先选择河流两岸的濒水高地活动,但随着生存适应能力增强,部分人逐渐掌握了在河流稍远地区和较高海拔地带活动的能力,人类活动由东南部向西北部扩散,扩展至大约半个东北地区,遗址类型主要是河谷阶地型(69.6%),其次为岗丘台地型(16.9%)和山地丘陵型(13.3%)。

3. 遗址的时空变化与自然环境背景

该地区旧石器时代遗址空间分布特征及其影响因素可大致归因为区域性气候环境和地貌环境双重影响下的人类主动性适应。在总体稳定的气候环境下,人类倾向于活动在具有多种生态类型的过渡地带,以便能相对固定、长久地生存繁衍(如东南部山地丘陵与河谷平原相接地带),由此形成早期和中期阶段人类群体规模小(遗址面积)、分布稀疏、遗址文化层较厚(与晚期相比较)的现象。而在波动频繁的气候环境下,人类优先选择野生动植物、优质石料资源丰富的地方,通过革新石器技术、保持高流动性、改变狩猎方式、强化资源利用等多样化策略度过气候危机,繁衍生息,由此形成晚期阶段遗址规模大、分布广泛、遗址文化层较薄(与早期和中期相比较)、单一型遗址数量多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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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刘帅、邹春辉、毛龙江等:《山东省旧石器—商周时期古遗址时空分布及其与水文地貌的关系》,《第四纪研究》2021年第5期;赵强、姚天、鲁丹等:《辽东北部地区中全新世聚落时空演变及其自然环境背景》,《地理科学》2019年第9期;吴立、李娇旸、王心源:《安徽淮北平原史前文化遗址Thiessen多边形分析》,《地域研究与开发》2017年第5期;毕硕本、王军、计晗等:《郑洛地区史前聚落遗址环境驱动因子分析》,《地理与地理信息科学》2017年第2期;袁薇薇、韩茂莉:《全新世中期青海海东地区聚落选址与环境解读》,《地理研究》2013年第5期;郭媛媛、莫多闻、毛龙江等:《山东北部地区聚落遗址时空分布与环境演变的关系》,《地理学报》2013年第4期;李开封、朱诚、王鑫浩等:《旧石器时代至商周时期贵州遗址空间分布及其自然环境背景》,《地理学报》2013年第1期;邓辉、陈义勇、贾敬禹等:《8500a BP以来长江中游平原地区古文化遗址分布的演变》,《地理学报》2009年第9期;韩茂莉、张一、方晨等:《全新世以来西辽河流域聚落环境选择与人地关系》,《地理研究》2008年第5期;朱诚、钟宜顺、郑朝贵等:《湖北旧石器至战国时期人类遗址分布与环境的关系》,《地理学报》2007年第3期;王妙发:《吉林省青铜时期聚落地理研究》,《中国历史地理论丛》1996年第4辑。尹赞勋:《哈尔滨附近第四纪哺乳类动物化石群之发现》(法文),《中国地质学会志》1932年第2期;赵宾福:《东北石器时代考古》,吉林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1页。

[2] 相关工作及研究可参考赵宾福、杜战伟、郝军军等编著:《吉林省地下文化遗产的考古发现与研究》,科学出版社2017年版;沈阳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吉林大学边疆考古研究中心编著:《沈阳地区旧石器考古发现与研究》,科学出版社2015年版;赵宾福:《东北旧石器时代的古人类、古文化与古环境》,《学习与探索》2006年第2期;李有骞:《东北地区末次冰期以来旧石器遗存的分期、类型及相关问题》,《中原文物》2009年第3期;李有骞:《黑龙江省旧石器遗存的分布、年代及工艺类型》,《华夏考古》2014年第3期;叶启晓:《黑龙江省旧石器时代文化遗存研究》,《边疆考古研究》第2辑,科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37—65页;干志耿、魏正一:《黑龙江省旧石器时代考古发现与研究》,《北方文物》1989年第1期。

[3] 国家文物局主编:《中国文物地图集·吉林分册》,中国地图出版社1993年版,第11—14页;国家文物局主编:《中国文物地图集·辽宁分册》上册,西安地图出版社2009年版,第52—55页;国家文物局主编:《中国文物地图集·黑龙江分册》,文物出版社2015年版,第38—39页;国家文物局主编:《中国文物地图集·内蒙古自治区分册》,西安地图出版社2003年版,第52页。

[4] 赵宾福:《东北石器时代考古》(遗址分布示意图在第4页,古环境与狩猎活动在第137—143页)。

[5] 陈全家、王春雪:《东北地区近几年旧石器考古的新发现与研究》,《考古学研究(七)》,科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183—204页。

[6] 程庆花运用地理信息技术对东北地区东南部旧石器时代遗址的空间分布及其气候、植被、地形、土壤等影响因素进行了考察,但对人类与自然环境之间相互关系的研究还不够深入,且研究区域主要集中于东南部。参见程庆花:《GIS支持下的中国东北东南部地区旧石器时代遗址分布的环境考古研究》,吉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8年。

[7] 冯绳武主编:《中国自然地理》,高等教育出版社1989年版,第127页。

[8] 赵济主编,方修琦、王卫副主编:《新编中国自然地理》,高等教育出版社2015年版,第275—277页。

[9] 李祯、祁承留、孙文昌编:《东北地区自然地理》,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第106页。

[10] 赵济主编,方修琦、王卫副主编:《新编中国自然地理》,第268—270页。

[11] 赵宾福:《东北石器时代考古》,第19—30页。

[12] 赵宾福:《东北石器时代考古》,第5—16、30—32页。

[13] 孙建中、王雨灼、姜鹏:《吉林榆树周家油坊旧石器文化遗址》,《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1981年第3期。

[14] 魏正一、李龙:《齐齐哈尔市碾子山区发现的石器》,《北方文物》1990年第3期;叶启晓:《黑龙江省旧石器时代文化遗存研究》,《边疆考古研究》第2辑,第50—51页。

[15] 学者一般认为庙后山遗址的第6层属旧石器时代早期(张博泉、魏存成主编:《东北古代民族考古与疆域》,吉林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175页;赵宾福:《东北石器时代考古》,第23页),年代距今约14万年(辽宁省博物馆、本溪市博物馆:《庙后山:辽宁省本溪市旧石器文化遗址》,文物出版社1986年版,第92页),第5层犬齿的年代距今约50万年(张丽、沈冠军、傅仁义等:《辽宁本溪庙后山遗址铀系测年初步结果》,《东南文化》2007年第3期),则旧石器时代早期距今50万—14万年。鸽子洞遗存属旧石器时代中期最后阶段,其年代距今约5万年(张森水:《中国旧石器文化》,天津科学技术出版社1987年版,第196—203页;赵宾福:《东北石器时代考古》,第48页),则旧石器时代中期年代距今14万—5万年。讷河清和屯、龙江景星等遗址属旧石器时代晚期的范畴,其年代下限距今约0.8万年(赵宾福:《东北石器时代考古》,第115页;于汇历、邹向前:《黑龙江省龙江县缸窑地点的细石器遗存》,《北方文物》1992年第3期),则旧石器时代晚期年代距今5万—0.8万年。

[16] 赵济主编,方修琦、王卫副主编:《新编中国自然地理》,第9—11页;张兰生主编:《中国古地理:中国自然环境的形成》,科学出版社2012年版,第63—64页。

[17] 丁馨、杜雨薇、徐欣等:《中国早期人类分布的环境制约因素探讨》,《第四纪研究》2021年第5期。

[18] 李祯、祁承留、孙文昌编:《东北地区自然地理》,第23—24页。

[19] 裘善文、王锡魁、张淑芹等:《松辽平原古大湖演变及其平原的形成》,《第四纪研究》2012年第5期。

[20] 例如,通过地学和埋藏学方法将遗址所在的阶地序列、堆积特点和年代建构起来。可参考李有骞:《东北地区末次冰期以来旧石器遗存的分期、类型及相关问题》,《中原文物》2009年第3期;陈虹、方梦霞:《长江中下游地区旧石器时代文化分期分区研究》,《考古学报》2020年第1期。

[21] 于汇历:《阿城市交界镇旧石器时代洞穴遗址》,《中国考古学年鉴(1998)》,文物出版社2000年版,第116页。

[22] 笔者经查阅地图,发现王府屯遗址位于松花江西南约3千米处,无名小河西1千米处。

[23] 崔德文、李有升:《辽宁营口藏山洞穴地点试掘报告》,《人类学学报》1994年第3期。

[24] 陈全家、李其泰:《吉林桦甸寿山仙人洞旧石器遗址试掘报告》,《人类学学报》1994年第1期。

[25] 陈全家、李霞、王晓阳等:《辽宁桓仁闹枝沟牛鼻子地点发现的旧石器》,《边疆考古研究》第13辑,科学出版社2013年版,第1—20页。

[26] 辽宁省博物馆、本溪市博物馆:《庙后山:辽宁省本溪市旧石器文化遗址》,第4页。

[27] 辽宁省博物馆、本溪市博物馆:《庙后山:辽宁省本溪市旧石器文化遗址》,第3—4页。

[28] 陈全家、李其泰:《吉林桦甸寿山仙人洞旧石器遗址试掘报告》,《人类学学报》1994年第1期。

[29] 金牛山联合发掘队:《辽宁营口金牛山发现的第四纪哺乳动物群及意义》,《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1976年第2期。

[30] 于汇历:《阿城市交界镇旧石器时代洞穴遗址》,《中国考古学年鉴(1998)》,第116—117页;于汇历、董为:《黑龙江阿城交界洞穴遗址的哺乳动物群》,《第四纪研究》2011年第4期;于汇历:《阿城市交界镇旧石器时代洞穴遗址发现的意义》,《中国文物报》1997年6月1日,第3版。

[31] 陈全家、李霞、王晓阳等:《辽宁桓仁闹枝沟牛鼻子地点发现的旧石器》,《边疆考古研究》第13辑,科学出版社2013年版,第1—20页。

[32] 石晶、陈全家、李霞等:《本溪养树圈西南山地点发现的石器研究》,《边疆考古研究》第19辑,科学出版社2016年版,第13—26页。

[33] 陈全家:《吉林市地区首次发现的旧石器》,《东北亚旧石器文化》,白山文化出版社1996年版,第247—258页。

[34] 陈全家、魏天旭、宋吉富:《黑龙江东宁市五排南山旧石器地点发现的石器研究》,《北方文物》2021年第2期。

[35] 鸽子洞发掘队:《辽宁鸽子洞旧石器遗址发掘报告》,《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1975年等2期。

[36] 国家文物局主编:《中国文物地图集·黑龙江分册》,第626页。

[37] 李祯、祁承留、孙文昌编:《东北地区自然地理》,第22—24页。

[38] 这135处河谷阶地型遗址中,高阶地型(第三、四级阶地)比低阶地型(第一、二级阶地)数量多。其中低阶地型有62处,约占该类型遗址总数的45.9%;高阶地型有73处,约占该类型总数的54.1%。

[39] 陈全家、崔祚文、李有骞等:《黑龙江鸡西市山河西山地点发现的旧石器》,《北方文物》2019年第2期。

[40] 陈全家、刘亚林、付永平:《沈阳市康平王立岗窝堡东山旧石器地点发现的石器研究》,《草原文物》2014年第2期。

[41] 陈全家、赵海龙、方启等:《石人沟林场旧石器地点试掘报告》,《人类学学报》2010年第4期。

[42] 李有骞:《黑龙江海林小龙头山旧石器遗址发掘简报》,《人类学学报》2021年第1期;李有骞:《黑龙江海林大龙头山旧石器遗址发掘简报》,《华夏考古》2023年第1期。

[43] 关莹、李有骞、邢松等:《黑龙江省甘南县旧石器地点发现的新材料》,《人类学学报》2021年第2期。

[44] 陈全家、赵海龙、王晓阳:《石人沟旧石器遗址2007年发现的石器研究》,《华夏考古》2014年第4期。

[45] 周信学、孙玉峰、王家茂:《古龙山动物群的时代及其对比》,《古脊椎动物学报》1984年第2期。

[46] 常阳、侯亚梅、杨石霞等:《黑龙江省伊春市桃山遗址2013年发掘报告》,《人类学学报》2016年第2期。

[47] 陈全家、李有骞、赵海龙等:《吉林辉南邵家店发现的旧石器》,《北方文物》2006年第1期。

[48] 张镇洪、傅仁义、陈宝峰等:《辽宁海城小孤山遗址发掘简报》,《人类学学报》1985年第1期。

[49] 汪英华、孙祖栋、单明超等:《内蒙古扎赉诺尔蘑菇山北遗址2019年调查报告》,《人类学学报》2020年第2期。

[50] 如图1—图3所示,该地区遗址空间分布呈现由东部长白山山脉与平原相接地带到中部辽河平原、松嫩平原及西部努鲁儿虎山东麓,西北部大兴安岭、小兴安岭、呼伦贝尔高原等地区逐渐拓展的趋势。长白山、努鲁儿虎山、大兴安岭、小兴安岭等山地及呼伦贝尔高原为海拔相对较高的区域。晚期遗址(224处)中,约有54.3%的遗址分布在这一区域内,约有67.4%的遗址分布在海拔200米以上。

[51] 姜鹏:《东北更新世动物群与生态环境的探讨》,《中国东北平原第四纪自然环境形成与演化》,哈尔滨地图出版社1990年版,第99—108页;傅仁义:《东北地区第四纪哺乳动物群的时代及其特征》,《第八届中国古脊椎动物学学术年会论文集》,海洋出版社2001年版,第167—176页;魏海波、刘彦红:《试论东北更新世哺乳动物群与自然环境的变迁》,《第十二届中国古脊椎动物学学术年会论文集》,海洋出版社2010年版,第53—60页;董为、徐钦琦、金昌柱等:《东北地区第四纪大型食草类动物群的演替及其与古气候的关系》,《古脊椎动物学报》1996年第1期。

[52] 如该地区旧石器时代早期的庙后山遗址(第4—6层)中,第4层发现喜冷喜水的中华河狸,说明气候稍冷;第5层发现水牛、水鹿、硕猕猴、油蝠等喜热喜水型动物,而硕猕猴、油蝠等动物的现生种生活在今热带亚热带地区,说明这一阶段气候是比较温暖湿润的;第6层发现肿骨鹿、赤鹿等湖沼类动物,还有中国鬣狗、最后斑鬣狗等干燥草原型物种及生活于干凉草原环境、数量较多的啮齿类动物,说明该阶段气候由温暖湿润逐渐转为凉爽干燥(辽宁省博物馆、本溪市博物馆:《庙后山:辽宁省本溪市旧石器文化遗址》,第64—65页)。

[53] 姜鹏:《东北更新世动物群与生态环境的探讨》,《中国东北平原第四纪自然环境形成与演化》,第106—107页;魏海波、刘彦红:《试论东北更新世哺乳动物群与自然环境的变迁》,《第十二届中国古脊椎动物学学术年会论文集》,第57—58页。

[54] 辽宁省博物馆、本溪市博物馆:《庙后山:辽宁省本溪市旧石器文化遗址》,第64—65页。

[55] 张森水等:《金牛山(1978年发掘)旧石器遗址综合研究》,《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集刊》第19号,第124页。

[56] 经笔者统计,仅有单一文化层厚度数据的早期遗址为4处,其文化层堆积平均厚度3.1—5.8米。

[57] 蛟河砖场遗址发现的3种哺乳动物中,人们狩猎的主要目标是猛犸象,倾向于剔取肉多的肢骨部位带回营地(赵宾福、杜战伟、郝军军等编著:《吉林省地下文化遗产的考古发现与研究》,第27页)。关于古人对旧石器时代野生动物资源利用的方式可参考张乐、王春雪、张双权等:《马鞍山旧石器时代遗址古人类行为的动物考古学研究》,《中国科学:地球科学》2009年第9期。

[58] 经笔者统计,仅有单一文化层厚度数据的中期遗址为3处,其文化层堆积平均厚度1.2—2.1米。

[59] Loukas Barton, Jeffrey Brantingham, Ji Duxue, Late Pleistocene climate change and Paleolithic cultural evolution in Northern China:Implications from the Last Glacial Maximum, Developments in Quaternary Sciences, 2007, Vol.9;Jianping Yue, Youqian Li, Yuxiu Zhang et al., Lithic raw material economy at the Huayang Site in Northeast China:Localization and diversification as adaptive strategies in the Late Glacial, Archaeological and Anthropological Sciences, 2020, Vol.12.

[60] Jianping Yue, Shixia Yang, Yamei Hou et al., Late Pleistocene lithic technology and human adaptation in Northeast China:A case study from Taoshan Site, Quaternary International, 2020, Vol.535.

[61] Mathieu Langlais, Sandrine Costamagno, Véronique Laroulandie et al., The evolution of magdalenian societies in South-West France between 18 000 and 14 000 cal BP:Changing environments, changing tool kits, Quaternary International, 2012, Vol.272-273. Yamei Hou, Shixia Yang, Wei Dong et al., Late Pleistocene representative sites in North China and their indication of evolutionary human behavior, Quaternary International, 2013, Vol.295. Yuanyuan Guo, Duowen Mo, Longjiang Mao et al., Settlement distribution and its relationship with environmental changes from the Paleolithic to Shang-Zhou Period in Liyang Plain, China, Quaternary International, 2014, Vol.321. Kazuki Morisaki, Hiroyuki Sato, Lithic technological and human behavioral diversity before and during the Late Glacial:A Japanese case study, Quaternary International, 2014, Vol.347. Lisa M. Fontes, Lawrence Guy Straus, González Morales, Lithic raw material conveyance and hunter-gatherer mobility during the Lower Magdalenian in Cantabria, Spain, Quaternary International, 2016, Vol.412.

[62] 经笔者统计,晚期遗址中存在石器工艺痕迹的为156处,属细石叶工艺的60处,约占该类型遗址总数的38.5%。这些遗址主要分布于东部山地的老爷岭山麓地带、图们江下游地区,中部平原地带的嫩江中下游、辽河下游地区。

[63] 陈胜前:《史前的现代化:中国农业起源过程的文化生态考察》,科学出版社2013年版,第97—101页。

[64] Mingjie Yi, Robert L. Bettinger, Fuyou Chen et al., The significance of Shui donggou Locality 12 to studies of hunter-gatherer adaptive strategies in North China during the Late Pleistocene, Quaternary International, 2014, Vol.347.

[65] 从质地、节理、硬度等方面看,理想优质石料包括燧石、玛瑙、玉髓、碧玉、黑曜岩等,具有脆性好、近似匀质、各向同性等优点(陈淳:《旧石器研究:原料、技术及其他》,《人类学学报》1996年第3期)。其中黑曜岩是理想优质石料中在遗址出现频率最高的,共发现45处,石制品以黑曜岩为主要石料的遗址亦有22处。从空间分布上看,这些黑曜岩遗址集中分布于长白山天池北部的图们江中下游及其支流头道江、二道江、布尔哈通河等地区,牡丹江中游及其支流海浪河下游地区,穆棱河中上游地区,中部平原与大兴安岭北部地区也有零星分布。

[66] Shinji Kato, The use of lithic raw materials during the Upper Paleolithic in Eastern China:A focus on microblade industries, Quaternary International, 2017, Vol.442.

[67] 有学者认为该地区黑曜岩遗址主要分布于以长白山天池为核心的200千米以内区域(侯哲、赵宇超、高星等:《原料产地对中国东北和韩国旧石器时代晚期黑曜岩石器工业的影响》,《人类学学报》2022年第6期),这里需要指出的是穆棱康乐遗址、山河西山遗址、亮子河南山遗址在距长白山300—400千米区域内,尤其是四分场遗址距离长白山超过600千米。

[68] 杨大山:《饶河小南山新发现的旧石器地点》,《黑龙江文物丛刊》1981年第1期。

[69] 在人类学和民族学经验中,猎杀整群哺乳动物的方法通常是将动物驱赶到悬崖边上,依靠惯性使它们坠入深谷([美] 贾雷德·戴蒙德著,王道还译:《第三种黑猩猩:人类的身世与未来》,上海译文出版社2012年版,第50页)。从地貌环境看,小南山遗址濒临乌苏里江西岸,由南高北低两座孤立的小山组成,遗址高出江面约60米(黑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饶河县文物管理所:《黑龙江饶河县小南山遗址2015年Ⅲ区发掘简报》,《考古》2019年第8期),可能说明类似的狩猎方式在相似地貌环境中具有广泛性。

[70] 周信学、孙玉峰、王志彦等:《大连古龙山遗址研究》,北京科学技术出版社1990年版,第18—80页。

[71] 经笔者统计,具有文化层厚度数据、单一的晚期遗址为89处,其文化层堆积的平均厚度约为1.2—1.7米,有38处文化层堆积厚度不足0.5米,约占该类型遗址总数的42.7%。

[72] 裘善文、王锡魁、张淑芹等:《松辽平原古大湖演变及其平原的形成》,《第四纪研究》2012年第5期。

编 辑:张   珮

审 核:程心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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