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定总价合同工程量发生增减，工程价款能否调整？

（一）固定总价合同的历史由来

（1）固定价格，在合同中明确固定价格包括的范围，实施期间不应价格变化而调整；

（2）可调价格，在实施期间可随价格变化而调整，调整的范围和方法应在合同条款中约定；

（3）工程成本加酬金确定的价格，按现行计价依据计算成本，按工程成本乘以通过竞争确定的费率计算酬金，从而确定工程竣工结算价。

《建设工程价款结算暂行办法》（财建〔2004〕369号）第八条规定，将工程价款分成3类：

（1）固定总价，合同工期较短且工程合同总价较低的工程，可以采用固定总价合同方式。

（2）固定单价，在约定的风险范围内综合单价不再调整。

（3）可调价格，可调价格包括可调综合单价和措施费等。

《建筑工程施工发包与承包计价管理办法（2013）》第十三条规定，将合同价款分成3类：单价方式、总价方式和成本加酬金方式三类。

《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示范文本）》（GF-2017-0201）第12.1款将合同价格形式分成3类：

1.单价合同，是指合同当事人约定以工程量清单及其综合单价进行合同价格计算、调整和确认的建设工程施工合同，在约定的范围内合同单价不作调整。

2.总价合同是指合同当事人约定以施工图、已标价工程量清单或预算书及有关条件进行合同价格计算、调整和确认的建设工程施工合同，在约定的范围内合同总价不作调整。

3.其它价格形式。

（二）固定总价合同的现状情况

根据住建部在不同时期对合同价格形式的不同规定可以看出，价格形式分类及表述也做了一定的调整。2017版建设工程施工示范文本的表述中，“固定总价合同”被调整成了“总价合同”，指合同当事人约定以施工图、已标价工程量清单或预算书及有关条件进行合同价格计算、调整和确认的建设工程施工合同，在约定的范围内合同总价不作调整。考虑到建筑行业中普遍使用的术语，本文将继续使用“固定总价”这一表述。

因设计变更导致建设工程的工程量或者质量标准发生变化，当事人对该部分工程价款不能协商一致的，可以参照签订建设工程施工合同时当地建设行政主管部门发布的计价方法或者计价标准结算工程价款。

建设工程施工合同有效，但建设工程经竣工验收不合格的，依照民法典第五百七十七条规定处理。” 

第二十八条规定，“当事人约定按照固定价结算工程价款，一方当事人请求对建设工程造价进行鉴定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

固定总价范围内的工作内容没有变化的，价款不调整（参见案例(2021)最高法民申4372号）；工程量发生增减的价款依约依法进行调整，按照下列规则进行结算。

（一）有约从约

参见案例：（2015）渝高法民终字第367号，该案中法院认为，《分包合同》第6.7条约定，所有因工程变更引起的费用调整，必须得到工程指令加以确认，否则不对合同价格进行调整。本案13张《工程变更（增加）量签证单》及1张《现场签证单》所涉工程既无业主方发出的工程指令，又无业主公司审核签署意见，不符合合同约定的工程变更程序，施工行为无论是否真实发生，均不能引起费用调整。

1.由承包人承担举证不利的后果

2.由发包人承担举证不利的后果

参见案例：（2016）最高法民再135号，该案中法院认为，施工合同签订时仅有一份简略的施工图可资参考，具体的施工范围以及工程量等与工程价款的厘定有密切关系的基本事实并未确定，即便韶关二建公司是专业建设施工单位，对于案涉大型基础建设的工程量和造价也难以做出准确的评估。而施工过程中建筑主材发生异常涨价、涨幅高达一倍。因此，根据实际情况以及陆续提交的施工图纸所确定的施工量来重新议定工程承包总价格、变更原有固定价的工程价款确定方式，有相应事实依据且合乎常理。

《最高人民法院新建设工程施工合同司法解释（一）理解与适用》（第193页）：“将设计变更导致建设工程量发生变化分成合同内增减和合同外的工程量增加2种情况。所谓合同内工程量，就是施工合同对应工程量清单、设计图纸内包含的工程量；合同外工程量，就是超出合同项目范围的工程量。”

第1种，合同内工程量的增减。法院应当审查该增减部分是否属于计价规则的可调整范围，对此可以采取司法鉴定的方式解决。如果是建设工程子项目施工的工艺发生变化导致工程量增减，一般不予调整价款，但如果是因设计变更、增加或着取消某子项目导致工程量的增减，则根据增减项目所对应的合同报价在总价中予以调整，如无此对应报价，则可参照当地建设行政主管部门发布的计价方法和标准处理。

第2种，合同外工程量的增加。对于这种情况，由于超出了固定总价的范畴，所以应当另行计算。关于如何计算，可以依据《建设工程价款结算暂行办法》的规定，首先应参照其他相似工程部分价款结算的合同约定处理，如果合同中无约定或着约定不明的，可以参照当地行政主管部门发布的借款结算计价方法和标准处理。

参见案例：（2018）最高法民再166号，该案中法院认为，如设计变更、工程建设规模变更等情况导致工程量大幅增加，由于市场、人工等波动因素的影响，工程成本处于变动状态，在此情况下，如承包人未明确同意按照合同价格进行结算，不宜仅以施工方继续施工为由推定当事人具有继续按照合同价格结算的意思表示。本案中，法院结合鉴定机构的回复意见，又考虑双方当事人对案涉建设工程施工合同被认定为无效均有过错，酌定对差异造价数额673.4万元的80%予以调整。

（四）设计变更中，发包方如果不能证明减量经过承包人同意或者承包人不能证明增量经过发包人同意的情况下，总价合同的金额不一定能够调整

1.未经过承包人同意减少工程量，合同总价不予调整

参见案例：(2018)最高法民终875号，该案中，新千公司在施工过程中向中建公司发送了关于取消合同内相关项目的工作联系单，但未经中建公司及监理单位签字确认。法院认为，中建公司已经为施工做了相应的准备工作，因此给中建公司造成的损失，按约定应由新千公司承担，故确认中建公司已完成合同固定价2100万元范围内的全部项目，且不准许新千公司就合同内减项进行鉴定的申请。

2.未经过发包人同意增加工程量，合同总价不予调整

参见案例：（2023）最高法民申719号，该案中法院认为，合同价格形式为固定总价合同，中寰建公司主张案涉工程设计图纸发生变化，工程量增加，依法应对案涉工程价款进行鉴定，但除了工程联系单确定增加工程价款145000元外，并无证据证明双方就其他增加工程达成一致。中寰建公司对案涉工程价款进行鉴定的申请，既与合同约定的工程价款结算方式不符，又缺乏证据支持。

（五）因工程量清单漏项导致工程量增加，总价合同能否增加工程价款要根据案情具体判断

1.工程量清单漏项概念

发包人提供的工程量清单未能包含施工图纸中的部分施工内容，漏掉了应当列明工程量的施工清单，或者施工人报价过程中，未能发现或者及时提出施工图纸中所漏掉的工程量，致报价时提供的工程量清单少于施工图纸包含的工程量，造成承包人实际完成的工程量超过已标价工程量清单的工程量。

2.工程量清单漏项的主要原因

发包人委托的咨询公司编制的工程量清单不准确；投标人未审核出工程量清单与施工图纸工程量的差别；投标人为追求低价中标，故意漠视工程量清单漏项的风险等。

3.因工程量清单漏项导致工程量增加，对应的工程款是否要进行增加，主要看造成清单漏项的责任方

发包人造成的工程量清单漏项的，施工人予以实际施工的应予以增补，没有实际施工的不予扣减；施工人造成工程量清单漏项，施工人予以实际施工的不应予以增补；双方具有过错的，根据双方过错程度分别承担责任。

（1）工程量清单漏项责任由发包人承担

参见案例：（2021）苏06民终3325号，该案中法院认为，楼梯栏杆、灭火器在施工图中有所体现，但众成公司（发包人）向晟岳公司（施工人）提供的工程量清单中不包含楼梯栏杆、灭火器，工程量清单的完整性、准确性由众成公司承担，楼梯栏杆、灭火器不在双方约定的固定总价范围内，将该部分的相应工程价款在案涉工程的固定总价部分予以扣减，无事实和法律依据。

（2）工程量清单漏项责任由承包人承担

参见案例：（2020）最高法民终912号，该案中法院认为，施工设计图设计有桥台填筑30cm厚砂砾石透水层，投标时已向投标人提供了设计图，此时合同工程量清单中未列入，也可认为系投标单位已按招标文件和合同约定自行考虑报价，在业主不同意做变更处理的情况下，川越公司要求直接计量缺乏依据。

（3）工程量清单漏项责任应根据双方过错程度分别承担责任

参见案例：（2019）最高法民终379号，该案中，鉴定结果，银泰公司提供的招标清单与图纸之间的工程量已完成部分差额为35885509.09元。招投标文件和《建设工程施工合同》均明确约定承包人对工程量清单有根据招标资料及设计图纸计算复核的义务，在招标前未就其准确性和完整性提出异议的，工程量不予调整。但银泰公司在招标工程中没有发放工程图纸，银泰公司实际发放图纸后，东欣公司、金义祥未就工程量清单与图纸之间的差异进行核对。法院依公平原则，酌定银泰公司按已完工部分差额35885509.09元中的80%支付工程款。

鉴于此，律师对发包人及承包人分别作出如下建议。

对于发包人来说，应当明确约定固定总价及可调整合同价款的风险情形，并就承包人提交的超出清单或概算的部分是否属于可调整合同价的范围进行协商。在必要时，可以征询造价公司的专业意见，避免在确认工程量时疏忽大意而引发不必要的纠纷。

对于承包人而言，首要任务是了解合同中的风险点；其次，在实际施工过程中，若发现施工图纸与招标图纸存在差异、施工指令变更或计价规则变更时，应立即依照合同约定办理相应的变更手续，从而减少结算时损失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