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崔浩国史之狱爆发,北方四大豪门被拓跋焘灭门,上千汉人豪强官吏被杀,北魏的胡汉矛盾尖锐起来,北方局势越发动荡不安,这让南朝的刘宋皇帝刘义隆看到了收复中原的希望。
此时,离元嘉七年的第一次北伐,已经过去了二十年,这些年中,北朝北魏内乱不休,先有卢水胡匈奴人盖吴在关中起事,后有崔浩主导的太武灭佛,坑杀僧尼二十万,而刘义隆趁机引诱魏国南境的百姓到江南定居,分给土地,并免除七年的捐税,河南百姓、关中难民纷纷拖儿带女的投奔刘宋,南朝的人口数量越来越多。
刘义隆又派军队剿匪,平服南蛮,南蛮是中原人对南方土著人的篾称,西晋灭亡、永嘉南渡汉人开始进入江南,当地人纷纷逃入深山老林,当时雍州蛮最多,武当山、桐柏山、大洪山、大别山里聚居着大量蛮人,这些蛮人一直没能被朝廷编纂入户籍,刘义隆看上了这批廉价的劳动力。
于是派出第三子刘骏为雍州刺史,后来的建威将军沈庆之、后军中兵参军柳元景、随郡太守宗悫率军讨伐,第一仗虏获人口十余万;第二仗俘获人口五六万;第三仗蛮人全体投降,南朝又增加了几十万的人口。
投降的蛮人一律迁徙到建康做营户,营户就是军营户口,耕田、匠作供养军队的户籍人口,也就是给军队做后勤的营役。
刘义隆励精图治,二十年间,刘宋的国力达到鼎盛,被称为元嘉盛世,刘义隆毕生的宏大目标,就是收复河南失地,河南是中原的象征,洛阳是晋朝国都,为彰显南朝的正统地位,夺回河南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大臣们迎合刘义隆的圣意,纷纷上表请求经略中原,其中以丹阳尹徐湛之、吏部尚书江湛、彭城太守王玄谟的主张最为激烈,提出北伐的主张。
丹阳尹相当于首都市长;吏部尚书相当于组织部长;彭城太守王玄谟的官职最小,彭城(今徐州)与河南接壤,属边关重镇,王玄谟官职虽小,但提议发动战争却是最卖力。
王玄谟祖籍太原,自称出身太原王氏,是东汉司徒王允之后,祖父曾在慕容燕国为官,刘裕平南燕,当时年仅二十岁的王玄谟进军营拜会,纵论天下事,打动了刘裕,拜为从事,后屡屡生升迁,到了刘义隆时,已是彭城太守,王家的人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够振兴王家。
王玄谟雄心勃发,上表进献北伐之策,总结了第一次北伐失败的原因:若想实现王道霸业,不能指望天时,要靠谋略,虎牢、滑台两处要塞的失守,不是因为守将于能,而是因为根基不稳固。这两处战略要地离国境太远,补给线太长……以江东之兵攻打虎牢和洛阳,道路太远,不如动用襄阳和寿阳的军队,兵分两路,直指洛阳 ……
王玄谟频频上表,意气飞扬,慷慨激扬,撩拨起刘义隆的万丈雄心,指着表章对群臣道:“闻玄谟陈说,使人有封狼居胥之意。”
刘义隆自比汉武帝,那么王玄谟就是他封狼居胥的霍去病了,徐湛之、江湛等文臣纷纷附和,大唱赞歌,力主北伐。
以太子刘劭为首,箫思话、刘康祖、沈庆之等将领却表态反对,刘康祖认为,如今已是六月,等备战出兵,到达河南时已是秋季,到时,河道不顺,不利于水陆协调作战。
刘义隆一心出战,开始与反对出兵的将领展开辩论,他认为北魏鲜卑和汉人矛盾激烈,各地义军风起云涌,今年不出兵,贻误战机不说,北方百姓对南朝的向心力也会受到伤害。
沈庆之急了,打仗不去算军事账,还打什么:我们是步兵,敌人是骑兵,平原作战根本不占优势。元嘉第一次北伐,到彦之失利而返,檀道济两次出兵没有打赢。料想王玄谟等人之才,超不过两位将军,军队的强大也不比从前,恐怕王师要再次蒙羞。
刘义隆听道檀道济和到彦之的名字,就生气,檀道济是被他冤啥的,世人都说刘义隆冤杀大将,到彦之是他选定的第一次北伐主将,却避战而逃,造成第一次元嘉北伐全面失败。
刘义隆强去辩解:
王师两败,另有原因。彦之中途发病,眼疾沉重,不得不退。道济养寇自资,别有用心,檀公三十六计走为上,不是他的杰作吗?到底打不赢吗?索虏所仰仗的不就是马嘛。今年雨水频繁,河道通畅,我军泛舟北下,碥礅守敌一定会逃跑,滑台小城,易于攻破。克此二城,我们就地取粮,安抚百姓,虎牢、洛阳自然到手。等到初冬,防线早已坚固,虏马过河,正可擒来。沈庆之再三反对,刘义隆烦了,大袖一挥:“去和徐湛之、江湛讨论去!”
沈庆之强按心头不满,说道:治国譬如治家,耕田种地当问农夫,纺织女红去问婢女。陛下您现在要发动战争,和一帮白面书生辈谋划大略,哪能成功?
沈庆之和刘义隆关系亲近,别人是不敢直接和皇帝这样讲话的,这时候,沈庆之已经六十岁了,大器晚成,他年轻时参加乡兵与孙恩作战;三十岁时在家耕地;三十五岁时跟随到彦之北伐,后又随檀道济北上,被檀道济看上,推荐给刘义隆,领队防卫皇宫东掖门,成为一名禁军军官。
刘义隆听沈庆之的气话后,非但不恼,反而哈哈大笑,笑归笑,北伐的主张绝不容更改。
刘宋准备北伐的消息传到魏都平城(今山西大同),北魏皇帝拓跋焘写信给宋帝刘义隆,调侃道:“两国彼此和好日久,可你却贪得无厌,诱我边民。现在听说打算亲自来,好哇,倘若你能走到中山城及桑干川,请随便来。来亦不迎,去亦不送。如果你厌倦所居国土,不妨我们易地而居,你到平城来住,我可以去扬州。你年已五十,未尝出户。即使能来,不过如三岁婴幼儿,与我生长于马背上的鲜卑人如何相比?我没有多余的东西可以送你,今送烈马十二匹并毛毡、草药等物。路途遥远,马力不足,可乘我送的马,水土不服,可以吃我送的药,千万别走到半路病倒了。”
刘义隆看罢,一笑置之。
南北朝第二次大战,即将开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