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子（一）
教育
2024-09-08 20:00
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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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个村庄刚好是国家规划的铁路沿线的一个小站停留的地方，叫九都站，侄子后来就成了这里的一名铁路职工。说是差了一辈，其实，侄子也比我们小不了多少，从小就爱跑跑跳跳，小体格特棒。侄子从小就和铁路职工的孩子们一起玩一起上学，那时候，因为九都站的开通，很多的铁路工人就在这里定居。还在穿开裆裤起，侄子就和一帮同样穿开裆裤的小屁孩，在野地上玩打仗的游戏，离他们两百米不到的地方就是铁丝网，网的那头就是长长的铁路，如同一条蜿蜒的巨龙，穿越在山川河流之间，连接着千家万户的希望与梦想。铁路也是一条充满智慧和科技力量的线条，它代表着人类工业文明的辉煌成就，也是国家现代化进程中的重要标志。当然，穿开裆裤的侄子当时还不懂这些，就知道每次太阳下山的时候，很多小伙伴被他们的爸妈叫回那些只有一楼的一排排的平房里，有时去平房找他们玩的时候，他们的爸妈会拿出一些他从没见过的糕点，什么夹心饼干，什么天府花生，即使只是一点点，侄子也觉得无比好吃。还有一种铁罐罐，里面装着冒气的又甜又刺激的糖水，有次往他嘴里倒了一小口尝尝，他就被惊艳到了，小嘴巴咂摸了好久......每到这些时候，侄子都会羡慕地问这是哪来的，这些小伙伴就会说“这是我爸爸妈妈从铁路上带回来的”，以致于过了很久，侄子都对“铁路”无比向往：铁路，到底是什么神奇的魔法，他要蜿蜒去到哪里？为什么可以带回来这么多好吃的......当时铁路边有一排平房，就是建给铁路工人的房子，他们有拖家带口来这里的，也有年轻一点和这里的村民谈恋爱成家的，也孕育了铁二代、铁三代。70年代也没有什么飞机，轮船乘坐也很少，最多的就是依靠老铁路，那是人们唯一的远程交通和运输的工具，在普通老百姓眼中坐个火车那是非常高级的，平时出行基本就是步行啊，最多搭个公共汽车，有个单车都了不得了，那时候的单车就跟现在说“私家车”似的，有个“二八大杠”那就是身份的象征，牛得很。所以，在铁路系统工作的人那就更牛的不得了。说是老铁路，其实那时的运输速度真的是非常慢，没有现在的什么高铁呀，动车呀，复兴号呀，那时候我们去坐个火车大部分都是慢车，每小时最多一百公里，还每个小站都停留，不远的路程要晃荡半天才到。好一点的普快就是普通快车，再好一点的就是特快，速度也才一百多。那时候也没什么物流行业，做大生意的人要到火车站去批车皮，批的到批不到不一定，但是你得去申请，那负责批车皮的领导都是些“香饽饽”，没个红包两瓶好酒两条好烟，那是连见都见不到的，就是这样，还要中间人牵线，那时候运个东西可太不容易了！过了好久，浙赣铁路开通重新规划，九都站就逐渐停用了，因为没有火车停留了，只在县城有个火车站点，停靠的车辆也不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围绕着铁路系统的人们繁衍生息，享受到了铁路系统“铁饭碗”带来的福利，也为铁路的客运和货运事业做出了贡献。那时的铁路线不多，很多火车会在在九都这样的小站临时停车，甚至，还没到站就会停下。当然，临时停车的原因也很多，有时是前方车站或区间设备故障，有时是一些慢车给正点的车让路或者待避高等级列车，比如邻面的线路来了一辆高等级的列车，如军用列车，那么其他列车可能需要临时停车避让，有时可能是线路繁忙时的调度......那时候，侄子最喜欢临时停车了，因为可以近距离的看这些个大家伙，无论是黑黝黝的或绿色长龙般的火车车身，还是火车那些大车轮，侄子都不错眼的看了又看，有时客车停下，车厢里的乘客也看着窗外这群小屁孩，那时候可没什么智能手机，大家坐车除了吃东西，聊天的，看书的，偶尔还有打牌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啥也不干的呆着，如果不看窗外那就只能大眼瞪小眼了。那时候的乘客也大多比较淳朴，虽然没有手机刷，在遇到火车临时停车时，也都保持着耐心和理解，配合铁路部门的工作以确保安全。不过侄子最喜欢的还是客运列车停靠，那时候的人们油水都少，这坐车无聊了就想吃点东西，但是荷包里的钞票也少，所以，火车上的东西比较贵也不舍得买，但是再不舍得吃，这一次又一次的临时停车再到饭点就饿了呀，时间久了也想找点东西慰问一下自己的肚子和嘴巴，这临时停车的小市场就这样发展起来了。一些不用上工的村民们提着篮子举着兜子，自己家的煮花生、炒瓜子、柚子、茶叶蛋、黄瓜、地瓜啥的，飘着香味就过来了，价钱实惠味道又好，将篮子兜子举着在车窗前叫卖，这车上的旅客正又饿又渴又无聊，马上就被吸引馋的不行，“煮花生怎么卖，1毛钱一份，一份就是这一杯”好家伙，这比火车上可实惠多了，这么大一个杯，顶火车餐车的一大袋了，火车上的一袋要三毛呢，这才一半都不到。“给我来一份”，只要有人开了头，大家就都争先恐后各种买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被抢购一空，村民们卖得开心，旅客们吃得好心，皆大欢喜！有的还想买的，已经卖没了，这时，一名旅客吃渴了，一拿起水壶发现水壶的水没了，那时车上可是不提供饮用水的，要不就喝那自来水要不就自己带，“有没有热水卖？”他扯着嗓子朝外喊了一嗓子，在那一边数钱一边往回走的村民们都愣住了，面面相觑，谁还能卖这玩意儿，说着说着大伙都笑了，谁知，大家发愣的档口，侄子已经一溜烟地跑回了家。这家伙，人小力气还贼大，把家里的大暖瓶给提来了，旅客一看乐了伸出他的大茶缸“小朋友，多少钱一杯呀”，多少钱一杯，还真没想好，急中生智冒出一句“5分钱一杯”，啊？这么贵？！这可是水呀，可是吃那花生真的渴了，加上又够咸，旅客还真的买了一杯热水，担心烫着孩子，隔壁还未走远的大婶帮侄子倒水再举高递给旅客。又有旅客想起自己有方便面，正愁买不起一毛两毛的吃食，买杯5分钱的滚烫热水泡个方便面还是挺香的，于是，又有旅客买了一杯，接着又一杯，没想到，又是一会儿功夫，侄子的大暖瓶竟然卖空了，手里抓了一把零钱，5分的，2分的，1分的，侄子这个高兴啊，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列车启动了......回到家一数，竟然有4毛8分钱，这可是一笔巨款！侄子从来没有拥有过这么多钱，等大人们下工回到家，把侄子好一顿夸，还跑去隔壁大婶家送了两个鸡蛋，感谢他们帮助侄子“做生意”，从此，临时停车的小市场又多了一样商品：水，不仅有热水，还有温开水，还有凉开水。当然，有时准备好了也不是那么容易卖出去的，因为这个临时停车啊，完全没有规律，大家看着火车速度慢下来了，才着急忙慌地往家赶去拿售卖的吃食；有时一天都等不到一趟，每辆火车都是呼啸而过，有时又好几趟，准备的东西都不够卖，直喊后悔在那捶大腿；还有的东西给了车上的旅客，结果钱还没拿到手，火车开动了跑远了。虽然一般大家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讫，但总有些意外发生，比如旅客临时想买了，这钱还没从内衣的内衣口袋翻出来，突然，列车就启动了，这车厢又高跟着跑两步又吓人；当然，也有些旅客很实在，车开动了他也努力朝着窗外把钱扔出来，这还是比较好的......所以说，这个事儿也不是那么好干，后来，铁路部分对这事进行了整治，不管是站内还是站外，这种临时停车的售卖危险性太大，也出现过剐蹭事件，就开始有人巡逻和驱赶了，慢慢的，铁路的周边建设越来越完善，临时停靠也更加规范，这个“市场”也慢慢消失，当然，这是后话。不管怎样，当时对于侄子来说，这个事，很好玩，很有成功感，对铁路对火车越发喜爱。后来小妹妹嫁去婺都，也是我们这里最开始出名的地方，婺都流传着一个大名人，被誉为“中国铁路之父”叫詹天佑，虽然出生在广东，但他的祖籍是在古代的徽州也就是现在的婺都，他可是中国近代铁路工程专家，中国首位铁路总工程师。嫁去婺都的小妹妹最喜欢这个侄子了，那时候侄子已经大一些了，人家早两年就不穿开档裤了，可还是大眼睛高鼻梁，小脸蛋儿红扑扑的，一叫他就不好意思的咧开小嘴，内敛的笑一下，特别可爱！每次见面都带好多好吃的给他，所以侄子也跟小姑姑最好了，经常跟在妹妹屁股后面。去小姑姑婺都新家玩的时候，人家可认识不少字了，发现他们家的房子所在的那条街就叫“天佑大道”。一问起来，小姑姑就会跟侄子讲故事：在当时，顶着西方列强的嘲讽与觊觎，忍辱承受着国内政治层面的掣肘，直面八达岭等路段的险峻路况，詹天佑带着中国施工队，靠着大锤、十字镐、钢钎等落后工具展开了京张铁路的施工作业。为了最大限度节约成本和提速，他创造性地提出采用南北两头同时施工的方法，并在隧道中部开凿两个竖井，为了解决从南口到八达岭之间600米高度差的难题，他在青龙桥站设计“人”字形折返路线，以延长距离的方法来减缓线路的坡度，从而使八达岭隧道长度减少近半。京张铁路工期最终比原计划提前两年完成，建造成本比预算减少了三十五万两白银，成为当时中国成本最低、质量最好的铁路干线！后面的唐山铁路是中国第一条国际标准轨距铁路，也是由詹天佑任工程师，他每天亲临工地，与工人同甘共苦，用了七十多天的时间就竣工通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