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 239|站着吃饭的人
情感
心灵鸡汤
2024-07-15 00:47
日本
最近准备项目的最终报告会和新提案,过了地狱般的两周。我的老板从来不吝惜给出辛辣评价——「面白くない、ストーリーになってない(很无聊,完全没讲成故事)」,令我陷入痛苦的自我怀疑。刚来咨询公司的时候,在研修的最后一天,有一位讲师说,从今天开始,你们就要进入没有答案的世界了。现在逐渐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做提案资料就像写论文,一年有一年的写法,一天有一天的写法,只要是创作,就可以被无限修改下去,永远没有到达完美的一刻,deadline是唯一的救赎和解脱。案头工作时间几乎成倍拉长,但我不可能一刻不停地敲字。创作需要思考,需要拼凑碎片,在脑海中画大纲,或者只是祈求灵感。我用家务平衡工作(赞美在宅办公),写上两个小时,起来晾衣服或拖地。如果非常受挫,就下楼去健身房跑半小时。三餐尽量自己做,切菜当成冥想。今年的炎夏比以往更早到来,不怎么有吃繁复料理的胃口,通常是随便煎一块鸡胸肉或鱼肉,加上凉拌青椒、苦瓜、菠菜等等,非常简单。有一天觉得也没有必要盛进盘子端到桌上,于是就以锅为碗,站在厨房里一边做,一边吃,一边刷洗打扫,成了午休的新常态。想起大学时在央广实习,是每半小时就要出新稿件的实时新闻节目。精神高度紧张,害怕没有分量足够的头条,更害怕忽然出现太大的头条,被deadline拿刀扼着喉咙。很特殊的部门,大家午休都不出去,办公室里有两张长桌,在一张桌子上工作,另一张桌子上吃饭。一沓周边餐饮店的传单和名片放在抽屉里,那是2015年的春天,外卖app尚未如今日普及,订餐要给店里打电话,吃了很多次南礼士路那家西部马华,还有一家酱汁绝妙的鱼头泡饼。主播和编辑老师们都习惯了站着吃饭,说是久坐不健康,休息时要多站着。但大家偶尔又讨论,站着吃饭似乎也并不健康,有胃下垂的风险。陷入两难的社会人前辈们冲着读空气站起来的我挥挥手说,你坐,你坐,你还年轻。来日本之后,第一次看到车站的立食荞麦店,清一色穿西装、手提公文包的大叔,表情淡漠,看起来有点可怜,让我想起从前军训时说话的一桌人被教官惩罚站着吃。立ち食い文化在60年代渗透进大城市的骨骼,那是日本的高度经济成长期,昭和时代的「モーレツ社員」(卷王工作狂)只求快速果腹,有着想要跑赢时间的雄心壮志。一本书
阅读过程很曲折的一本。门罗是我一直非常喜欢的作家,五月看到她逝世的消息,想要重新回顾她的作品。前两天又看到另一条新闻,是门罗女儿发表的署名文章,控诉母亲明知自己曾被继父性侵,却至死选择站在加害者一方维持表面和平。实在非常令人震惊。尤其是「你以为你是谁」的故事中,有大量篇幅讨论母女关系,读到后半段,我很难做到只关注文本,而无视她真实人生的经历。从前看到「要把作者和作品分开看」只觉得不屑,可是真到了自己喜欢很多年的作家身上,才知道这是怎样的道德困境。看到豆瓣评论里有人写「读一半作者暴雷了,愤而弃书」,心情很复杂。
门罗从来没有给自己贴女性主义作家的标签,她只不过是把那些曾经被(男)人觉得不够宏大、不够格拿奖的女性人生呈现在纸上。进入幽微之地,非常耐心,像是完整剔出鱼骨,冷静摆在读者面前。门罗笔下的主角并不是什么挑战父权制的先驱,她写她们的孤独、遗憾、不彻底的反抗和出走,以及对俗世幸福的卑微渴求。然后呢?女性到底应该怎么做,要过怎样的生活?也许她也没有想明白。
这一切都很令人遗憾。可是另一边,托尔斯泰、海明威、毛姆这些男作家,都有着混乱的私生活,这并没有影响他们被世人称为文学巨匠。如今猛烈的批判向着门罗而去——没有比烂的意思,她确实是沉默的帮凶——但施暴者另有其人,我们很容易忘掉这一点。
从希尔伯特的无限旅馆悖论开始,由浅入深讨论「无限」,视觉做得特别好,让抽象概念变得容易理解。无限是否存在,它有多大,有多小,时间是否无限,空间呢,宇宙呢?最后从数学、物理的领域转向哲学——如果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我们又该如何理解这短暂渺小的人生?出自久保田利伸1996年的专辑「LA・LA・LA LOVE THANG」,同名曲正是木村拓哉和山口智子的经典日剧「悠长假期」的主题歌。而这首「Summer Eyes」,有着遗珠般的美丽旋律。当副歌的第一句「夏天啊/风儿啊/依然是银色的」响起,只想闭上眼睛沉浸在如水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