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周记|短暂假期
情感
心灵鸡汤
2024-01-29 00:02
日本
昨晚降落成田机场,等行李时旁边一个戴眼镜梳马尾的女生走过来问我,同学,请问行李是从左边出来吗?那从右边转进去的会去哪?我说还会再从左边转出来,回答得有点心不在焉,因为她叫了我一句同学,令我心中窃喜,社会人的标签还没成为我脸上的烙印。又想起今年八月去富士山,晚上我和Tetsuya去便利店买酒,收银员看了我们一眼,要求出示身份证件,我们一边翻钱包一边笑起来。这种快乐的反面是藤蔓一样爬上来的恐惧,害怕白发和皱纹悄无声息地接近。但我有理由相信在机场被叫「同学」的自己的心理状态确实很年轻,因为我刚在家里做了十二天女儿。上个项目在1月15号结束,下个项目的时间内容尚不明朗,临时才抓住一个空档,买了1月16号的机票回天津。上次回家是去年三月,出差的周末,只在家里住了两天,甚至来不及在新装的智能门锁里加上我的指纹。我在日记里写:「踏在熟悉的土地上,将这三年的时光折叠。在异乡被谨慎藏起的疲惫忽然一齐涌来,如同海浪把我吞没。修士论文答辩前的一天,成为社会人的前一天,转职最终面试的前一晚,那些紧张到丢失的睡眠,终于得以弥补,我昏睡了一整夜。」
这次有时间睡得更饱,却因为要赶着做下个项目的提案,没能见哪怕一个朋友。有六天我都没出家门,关在房间里加班,和数字缠斗,因为老板变化莫测的要求在退出会议后大喊我不想干了。找出了高三时的卡西欧计算器来用,竟然还有电,一切都像高三一样,我爸一日三餐往屋里送,说这也太敬业了,简直是废寝忘食。这次回家,我爸妈让我减肥(虽然我的BMI指数非常健康),只给喝蛋白粉和各种补剂,再加一点生的蔬菜,一点鸡胸肉、牛肉或虾,虾是我爸剥好的,一只一只码齐放在盘子里(是的,只有这些,根本没能吃上一口煎饼果子)。我试着抗争他们对蛋白粉的迷信,但因为我爸用同样的方法减重成功,脱胎换骨,因此我并没有太多发言权,只能任凭摆布。和高三时不一样的是,那时他们怕我早恋,现在怕我不结婚,怕我要是再胖就不会再被爱。我在东京建立起富足的精神和物质生活,已经超出了我十年前的理想,但在爸妈那里,他们没办法拿这件事去回答旁人「女儿什么时候结婚」的问题,那些遥远的声音令人作呕,如果直直问到我面前来,我一定会回答一句「管好你自己」,但我不能要求爸妈这么做,他们只希望我早点结婚,有人照顾,过健康快乐平安的生活,在他们的价值观里是再正确不过的希冀,他们并没有错。我只能一餐一餐喝下蛋白粉和补剂,尽量做一个听话的女儿。今早醒来,短暂的四级地震,把我晃回现实里。打开行李箱将各种物品一一归位,拿出电脑加班,宅急便的快递员按响门铃,是公司给升职员工送的蝴蝶兰。努力被看见了,是值得高兴的事,很快又告诉自己,不要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冲昏头脑!合上电脑,出门买了咖啡和玫瑰,Tetsuya来给喝了两周蛋白粉的我做饭,像很多天不见的小狗一样扑着亲吻,这是我的短暂假期。非常爱看犯罪纪录片,现实远比虚构更不可理喻。这个故事足够狗血,我在家一边跳操一边看,好几次忍不住暂停给我爸妈讲剧情。辽京的短篇小说集,主要背景是现代都市生活,她的《新婚之夜》也挺好看。也许因为这本集子里面的作品创作于19年到22年,她写了很多被困住的人,也写死亡。夜空般深邃的怅惘里,有星星点点的光亮。日子要继续,人要走出来生活。简而言之,我迷上了kpop和BTS,这个下次再讲。这首The Astronaut出自Coldplay之手,反而有更强烈的英伦摇滚风格。「When I'm with you, there's no one else」真的是我近期最喜欢的一句歌词,硕珍尼的嗓音好温柔(就以粉丝发言来结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