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传辉
「正是这样的经历，得以更早地接触社会，
体验到生活的不易，比同龄人有更为丰盈的人生体验」
春节期间，应朋友之邀参加一个聚会。餐厅的服务员是一个稚嫩的小姑娘，没有服务意识，只是把菜端上端下，桌子上堆满了菜摆不下，不会折叠挪动一下，哪怕大盘子换个小盘子之类的小事。春节期间都是套餐，想调换一道菜品也无以应对。询问之下的羞赧，才知道是一个初三年级的寒假实习生，只有十五岁，被母亲带到餐厅历练。她母亲在走廊上忙来忙去，一看就知道是一个资深的服务人员或主管。
小姑娘一句应对的话都没有，更没有服务人员应该有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预判客人潜在的需求，是茶水缺了，还是该撤换骨碟，是否要起热菜，是否要撤盘子。她不苟言笑，干起活来笨手笨脚，结账的时候，我还是给她一个红包，她羞涩的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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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她一个红包，是看见了几十年前的自己。
初中毕业的那年暑假，在酷暑中等待录取通知，一个初中好友在附近厂里的工地干活，那时候打小工每天5元。他父亲是厂里的人，去工地打工并不是谁都可以去，托了他父亲去说，才和他一起去工地打工。
小工顾名思义不是大工，大工即是建筑工地成熟的师傅，会砌墙抹灰。小工就是给大工打下手，搬砖、和灰、拉水泥。虽然家里的农活也经常干，但真要当作一个劳力在工地干活，对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还是多少有些羸弱，力有不逮，一车水泥要费很大力气才能拉到升降机里。
雪上加霜的是刚干了两天，不小心踩到一颗钉子，钉子穿透球鞋，把脚掌扎了一个深深的洞，鲜血直流。简单包扎一下，只能一瘸一拐的拉车，遇到一个小上坡，便使不上力气。在工地上干了不到一个月，后来开学了。记得发工资已是几个月后，七八十元钱，同学代领，拿到手里的时候激动不已，那是靠体力劳动获得的第一笔收入。好好打了一顿牙祭，那时一个星期的生活费才5元钱，一份肉菜才2毛钱，虽然里面没有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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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打工是高中毕业的暑假。村里新开了一家饲料厂，工业化的程度很低，几乎全部靠人力来劳作。去车间里，只穿一件大裤头，把生饲料装进蒸炉里，半小时后再将热气腾腾的饲料倒出来，摊平，散热，撒上蛋白粉搅拌，然后装车到晒场上摊凉，暴晒，在烈日下隔段时间就翻一遍，等到完全晒干后，装袋，一袋一袋背到仓库，完全的体力劳动。那时尚不知自己是否有学上，但每天超负荷的体力劳动，所获甚少，记得根据劳动量计件工资，大概每天能赚到10元钱。而我同龄的同学因为没上高中，早早去厂里跑业务，做销售员，每年大概能赚到几万元，基本上可以在农村盖栋房子，我心里想如果考不上，就去跑业务算了。
到了大学，听说有同学在勤工俭学，也满怀好奇决定去试试。门口有家饭店，问了需要不需要打杂了，可以每天晚上去，店里缺人手，就被录用了。小饭店里打杂的不需要什么技术，端盘子，收盘子，洗碗，饭店里那些杂活，哪里需要哪里搬，在冬天里用冰水洗碗，把两只手冻得红彤彤的。
当时我是我们班的班长，直到有一天端菜，发现客人是班主任老师两口，甚是尴尬。老师问我为什么来打工，我一时语塞，窘迫的不知该如何回答，其实当时倒未必是为了赚钱，家里还没有穷到连伙食费都拿不起的地步，只是觉得是一份体验。被老师发现后，很快就辞去那份杂工，因为时间很短，倒也不记得当时开了多少工资。
大学暑假，恰逢村子里的饲料厂要开一个展销会，所有的销售业务人员都要去参加。厂里的负责人看我也算是个大学生，就带我去参加展销会。我跟着那帮做业务的人，第一次住宾馆，每天跟不同的人大吃大喝一个多星期。因为没有吃过那么多好吃的，肠胃一下受不了，回来后，一个多月胃都消化不良，吃各种药调理，才慢慢好起来。这次经历引发我毕业后，坚定地做了销售员这个挫败感很强，但收入水平较高的职业。
如今回顾那些打工经历，当时并没有觉得苦不堪言，大多是怀着好奇，探索未曾经历的事情，当然能赚一点钱也是令人开心的事。
年少打工的经历短暂，很难说从中学到了什么，但正是这样的经历，得以更早地接触社会，体验到生活的不易，比同龄人有更为丰盈的人生体验，也有意无意地为以后的职业选择埋下了伏笔。
刘传辉
2023年元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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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欧EMBA，著有随笔集《生命需要新高度》、《长令人间添欢喜》，涉猎服装、地产、医疗投资。
少年顽劣，青年二蛋，壮岁草莽，中年温情。爱书法，爱摄影，爱跑步，性嗜茶，偶浅醉，嗜读书，常著文章以自娱，身处商海，心慕学人。已近天命之年，偶思故人故事，漫谈所思所感，虽不成鸿篇巨制，已足聊慰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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