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平时晨练的公园小树林里有一片不大的空地,因为有树荫的遮蔽,所以到公园去锻炼的人们都很乐意去这块空地。
早年的时候,我学打太极拳。每次去的时候,都已经有两位武术爱好者在那里舞枪弄棒,他们师徒二人年龄都不小了,老者有七八十岁,徒弟估摸着也六十多了。师傅不时呵斥徒弟,那一招姿式不对,这一式方法不到位。他们有时候耍刀,有时候弄棒,也会打一种看不懂的拳路。因为他们是主场再加上他们动静大,占用的场地也大,所以我打拳的时候只好靠边站些。
后来有一帮踢毽子的人,男的女的,大妈大爷,有七八个人,他们踢毽子通常三五人一组,彼此间翻转腾挪,有人力度大,有人技巧好,各有各的神通。他们起初只是在空地边缘踢,后来练武的师傅年纪大了,一到冬天不怎么出来练,只剩老徒弟一个人去耍把式,踏毽子的人渐渐扩大地盘,耍枪弄棒的老徒弟渐渐退居空地的中央,到小树林的一侧自己玩耍,小空地成了踢毽子的主场。
有段时间流行新疆舞,有一帮跳新疆舞的人看中了树林的空地。跳新疆舞的大叔整的油头粉面,大妈涂着浓烈的红嘴唇,偶有穿维吾尔民族衣服,她们阵容庞大,带着重型武器——一个大音响。他们不管你是踢毽子,还是在打太极拳,耍大刀,就地拧开音响,放起新疆民族舞曲,达坂城的姑娘响彻云霄。跳新疆舞的大爷大妈们一听到音乐,就像打了鸡血,瞬间秒变维吾尔小伙儿姑娘,一个个身手矫健,两人一对,手舞足蹈,扭动水桶腰,提起“艾德莱斯”裙,即兴起舞,大妈的脖子虽不像维吾尔小姑娘一样灵巧,但旋转起来也足以让她们梦回十八岁。
他们和踢毽子的人为了场地的使用发生了不愉快,双方人都认为是自己的场子,新疆舞的音响声大,音乐把打拳的老徒弟,踏毽子大爷大妈,还有打太极的我,吵得无法安心做自己的锻炼。踏毽子的人群一再让他们声音小一点,奈何大妈人多力量大,他们沉浸在对青春的梦里,置若罔闻。其他人也抱着息事宁人,打不过还躲不过吗?有的另辟他处,有的趁他们还没有到场,锻炼一会儿走了。
至此,小空地成了新疆舞的主场。
再后来,早上有个直播跳舞的女孩,每天支个架子,边跳边直播,她除直播的架子,还带了一个小音响,连到手机上,播放着健身房动感单车一样劲爆的音乐。那个女孩身材短小,四肢粗壮,舞动起来犹如巫婆跳大神,甩头抖腰,小树林里一时如群魔乱舞,新疆舞曲,动感单车,两只大小音响,音量混合成一片聒噪的杂音,打破昔日小树林的宁静。新疆舞大妈们看不惯直播女,群起而攻之,直播女愤而离场。
一天我看见直播女对着直播手机,在小河边扭屁股掉腰……,我很纳闷,谁在网上看她。
后来我开始跑步,虽不在小树林里打拳,但还是像往常一样把外套和水杯放在小树林的休闲连椅上。岁月流转,踢毽子的那群人后来散了,有人跑步去了,有人去了别的场子,有人或偶尔来一下,有人再也没见过。
跳新疆舞的听说闹内哄,不知道哪个大叔爱上了哪个大妈,新疆舞魔们,经历秋冬,也不见踪迹。只有练武的老徒弟,又招了几个练把式的老头使枪弄棒,早上还在锻炼。
小树林的小场子,又安静下来。
有些事,不用跟谁争,坚持就会熬走大多数人。
刘传辉
2024年6月8日星期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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