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I 刘传辉 五十自叙——病隙杂记
乐活
情感
2023-08-24 19:55
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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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I刘传辉
「花堪折时直须折 莫待花落空折枝
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
五十岁很少有金刚不坏之身，再强健的身体，50岁时都像一辆战车，经过多年征战，已经千疮百孔，锈迹斑斑，遍体鳞伤。五十岁的男人，衰朽是每天在洗漱镜前难以觉察的。三十多岁潜伏的一根白发，像在茂密丛林中安插一根岁月的间谍，偶尔发现可以斩草除根，殊不知岁月早已遍撒白发的种子，只是在静待时机，渐次生长，从偶尔可见到遍地开花，从黑到灰，从灰到白，终于将少年的黑发在某个秋后的风中，凌乱的像一头灰白的野草。![]()
更有不堪的中年男人，发际线像沙漠侵蚀绿地，在岁月风沙摧枯拉朽之下，逐年退却，毫无还手之力。无论是哪种洗发水，生发剂，都无法滋润日渐干涸的脑门，一退再退，终于在人到中年，成了塔克拉玛干沙漠，寸草不生。还有人试图掩盖，企图用地方支援中央，把一边的地方军舍不得裁撤，覆盖在光亮的秃顶上，稍稍一点风吹草动，就原形毕露，赶紧用手捂住，狼狈不堪。![]()
花不花，四十八。原来的眼睛视力1.5的，2.0，年近五十，忽然在某个医生手中接到药物，打开说明书，无论在哪个光线下都无法阅读，原来书上的字也开始模糊，在还来不及怀疑的时候，试戴一副10元的老花镜就可以判决是否已经老花眼了。![]()
干眼症是五十岁人的高发区。一多半人开始眼睛干涩，眨眼频繁，经常揉眼，无论是否意识到，原来一双水灵灵的大小眼睛已渐次失去光泽，像干涸的河流，即便雨季来临，也难以发大水了。五十岁人泪腺分泌减少，睑板腺堵塞，眼睛没有泪水的滋润，终于像河床裸露在外，眼药水成了床头案上的常备，像人工催雨，虽不解干旱，但聊胜于无。催眠药从偶尔的尝试到床头的必备。年轻时能吃能睡，然而现在睡眠成了奢侈品。原来三组闹钟也叫不醒，现在东方未白已经困意皆无，原来倒头就睡，现在辗转反侧。从褪黑素到临床的佐匹克隆，药量渐次增加，可怎么也无法让脑海中翻江倒海的思绪平静下来，勉强入睡。![]()
膀胱的储备量也在下降。原来一觉到天明，现在夜间连一泡尿也憋不住，要起身几次，男人前列腺肿大的征兆也在夜半小便时沥沥拉拉之声中暴露无遗。原来下体像一台高压水枪，迎风能冲过一条马路。因为长期久坐，抽烟，嗜酒，功能退化，软弱的像霜打的茄子，憋足了气力，也难以气贯长虹，一气呵成，尿的淋漓尽致，牙签成了中年男人的标配。一口残牙，千疮百洞，五十岁鲜有一口完整的牙齿，虽不像一排老弱残兵，也难复当年皓月白齿，列列整齐，像三军仪仗队一样，威风凛凛。现在还未张口，已有一股口臭扑面而来，夹杂着烟味，酒气，混合着食物残渣发酵的臭味。牙龈裸露在外，根部包裹的肌肉开始萎缩，像一颗古树的残根。牙表上的茶渍，烟渍把一口洁白的牙齿熏染的发黄发黑，像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一股败军，仪容不整，灰头土脸。五十岁难逃臃肿的身体。即使当年的运动健将，原来动如脱兔，现在动辄也气喘吁吁，原来八块腹肌，形如驯鹿，如今难掩大腹便便，秃头谢顶，不复当年之勇。![]()
五十岁的男人，经不住医院各种检查。血常规，尿常规，心电图，肠胃镜，核磁扫描，心脏造影，一张体检单能找不到一处毛病，全身而出者，百无一人。三高此时已高居不下，洛伐他丁，阿司匹林成了终身的药物。脂肪肝，酒精肝，肥胖成了中年男人惺惺相惜，物以类聚的投名状。谁要是健壮如牛，没有一点小病小恙，谁都不好意思在酒桌上吹牛。你说心脏放了三个支架，他说我胃穿孔，胃出血，内痔外痔综合痔。那个说他把胆囊摘除了，连胆都没了，这个说我今天刚吃了头孢，但中年男人的豪情仍在，举起酒杯干了，喝死去毬，一副生死看淡的样子，这幅残躯不过是一副皮囊而已，何必当真呢？有人癌症误诊，在死亡面前，虚晃一枪，吓得屁混尿流，戒了烟酒。然而无论是大病还是小恙，一旦身体出问题，瞬间一个人就开始怀疑人生。一场大病，足以让一个人痛彻心扉，戒烟戒酒，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似乎幡然醒悟，了悟了人生的意义，就是首先要有一副好身体。然而，这样的雄心壮志，豪言壮语，随着病愈或病痛渐次好转而逐渐消退，开始还忸忸怩怩，蹑手蹑脚，半推半就，终于在病痛渐渐消退之后，大开杀戒，把失去的都补回来。人生意义瞬间又变成了，得劲一会儿是一会儿，花堪折时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
2023年8月13日星期日
中欧EMBA，著有随笔集《生命需要新高度》，涉猎服装、地产投资。
O型血，狮子座。爱书法，好摄影，嗜读书，常著文章自娱。性嗜茶，偶浅醉，每遇佳客，忘怀所以。喜恬静淡然，不耐喧闹浮夸，最不耐燥人。谈禅论佛，似悟非悟；儒道哲思，一知半解。身处商海，心慕学人；商不足立，学未成体；年逾不惑，精进不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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