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8月14日，中国宣布对锑的出口实施限制，这是中国近年来为维护国家安全而采取的一项重要举措。锑作为国防和电子工业中的关键原材料，广泛用于制造穿甲弹、夜视镜、红外传感器、子弹和精密光学仪器等，还在半导体、电缆和电池等领域发挥着重要作用。此次出口限制措施紧随2023年对石墨、锗、镓和稀土加工技术等产品实施的一系列管控之后，进一步凸显了中国在全球供应链中的重要地位，并引起了依赖这些关键材料的国际半导体、电动车和国防工业的广泛关注。
中国是全球最大的锑生产国，锑产量占全球的48%，同时也是美国锑进口的主要来源，占其进口总量的63%。随着中国限制锑出口的消息传出，全球供应链可能会面临重大中断的风险，这也迫使美国不得不考虑从其他国家寻求锑资源的供应，以确保其国内供应链的安全。
根据中国商务部的公告，出口限制将于2024年9月15日正式生效，涵盖六种与锑相关的产品，包括锑矿石、锑金属、锑氧化物以及金锑冶炼和分离技术。任何希望出口这些材料的企业都需要向中国商务部申请许可证。此外，新政策还规定，未经许可不得出口金锑冶炼和分离技术。虽然目前尚不清楚这些限制的具体实施细节，但中国政府已经明确表示，将坚决反对任何国家利用从中国出口的资源“从事破坏中国国家主权、安全和发展利益的活动”。
锑已被美国国土安全部列为关键矿产，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锑在美国的国防技术中一直占据重要地位，特别是在制造钨钢和硬化铅弹方面。如今，锑广泛应用于穿甲弹、夜视镜、红外传感器和精密光学仪器等领域。随着乌克兰和中东地区冲突的加剧，锑供应链面临更大的压力，因为弹药和国防技术的需求不断增加。2023年，美国对外国政府的军事装备销售额增长了16%，达到创纪录的2380亿美元。锑对于美国的国防工业基础至关重要，因此直接关系到其国家安全。然而，美国依然严重依赖中国的锑进口以满足国内需求。
自2001年爱达荷州的Sunshine矿关闭以来，美国国内就不再进行锑的开采。目前，美国通过回收铅酸电池来满足18%的锑需求，其他则主要依赖从中国、比利时、印度和玻利维亚进口。尽管美国在2023年消耗了2.3万吨锑，但其库存量却只有1100吨。事实上，美国并非一直依赖国外的锑资源。在20世纪中期，国内矿山生产占据了美国锑消费的90%以上。然而，由于锑的开采具有极高的环境风险，且其本身具有毒性和致癌性，随着20世纪70年代环境法规的收紧，国内锑生产逐渐减少。美国最大的锑生产商Stibnite金矿于20世纪90年代停止运营，标志着美国锑自给自足时代的结束。
为了应对这一问题，美国的Perpetua Resources公司提出了重新启动Stibnite金矿的计划，旨在重新在国内生产用于导弹和弹药应用的三硫化锑。该项目引起了美国政府的关注，国防部通过其国防生产法投资计划拨款2480万美元用于完成环境研究，而美国进出口银行也向该公司发出了18亿美元贷款的意向书。然而，该项目预计要到2028年才能开始生产，目前仍在等待最终的许可。随着中国宣布锑出口限制，Perpetua公司的股价上涨了19%，达到了三年来的最高点。
目前，美国急需寻找替代的锑资源，以应对锑出口限制可能带来的供应中断问题。全球锑储量主要集中在少数几个国家。中国拥有全球约32%的锑储量，而俄罗斯则占据了17.5%。这意味着两个与美国关系紧张的国家控制了全球50%的锑储量。其余的储量则分布在玻利维亚、吉尔吉斯斯坦、澳大利亚、缅甸和土耳其。相比之下，美国仅拥有全球3%的锑储量。
尽管玻利维亚、吉尔吉斯斯坦和澳大利亚共占全球储量的35.5%，但它们仅生产全球6.4%的锑。相反，塔吉克斯坦是全球第二大锑生产国，2023年占全球产量的25%，尽管其储量相对较小。中国经过数十年的努力，发展了锑矿业及其加工和精炼基础设施，而其他锑资源丰富的国家则相对欠发达。因此，即使其他国家开采的锑，也主要出口到中国进行精炼。例如，塔吉克斯坦78%的锑出口和澳大利亚86%的锑出口都流向中国。为了确保锑供应链的安全，美国需要制定一个同时解决采矿和精炼能力的战略。
在中国宣布出口管制后，预计锑的价格将大幅上涨。自年初以来，锑的价格已经翻倍，达到每吨22000美元的历史新高。专家预测，随着买家囤积库存以确保未来的生产供应，价格可能会上涨至每吨30000美元。近年来，中国逐步减少了锑的出口，因为国内的需求在增加。2018年，中国占全球锑出口的41%，但到2022年这一比例已降至23%。最新的出口限制预计将进一步加剧锑市场的供应紧张，5月份时这一市场缺口已达10000吨。
随着供应的紧缩和价格的飙升，美国目前没有可以替代的其他大规模锑来源。2023年中国对镓的出口限制或许能够为锑在未来几个月的出口趋势提供一些借鉴。镓出口限制实施后，其出口量几乎停滞了几个月，然后才缓慢恢复。然而，一年后，镓的出口量仍显著低于限制前的水平。因此，美国国防工业可能需要依赖多个较小生产国的多样化供应来满足未来几个月的需求。
美国要解决锑供应链的问题，不可能仅依靠国内的生产，因为国内锑开采至少还需要几年时间。因此，美国将不得不寻求国外合作伙伴来弥补当前的供应短缺。作为全球第二大锑生产国，塔吉克斯坦将在美国摆脱对中国锑进口依赖的过程中扮演重要角色。今年2月，美国国务院举办了首次C5+1关键矿产对话会议，召集了中亚五国（包括塔吉克斯坦）讨论发展更紧密关键矿产合作伙伴关系的共同目标。塔吉克斯坦政府已表示希望扩大全球合作伙伴关系，并吸引外国投资以发展其采矿业。美国投资者Comsup Commodities公司已经投资了超过3亿美元，用于扩大塔吉克斯坦的锑加工能力。进一步发展这些伙伴关系并找到方法增加从塔吉克斯坦的锑采购可能是满足美国锑需求的关键。
此外，美国可能还会增加对澳大利亚这一紧密盟友的投资，以缓解锑供应链的挑战。澳大利亚的Hillgrove矿场是全球第十大锑项目，具有高品位并有潜力在中国以外增加锑的产量。但在中国以外的地方投资锑精炼厂可能是防止锑矿供应链再次流回中国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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