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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引言
《木氏宦谱》全称《玉龙山灵脚阳伯那木氏贤子孙大族宦谱》，为丽江纳西族木氏土司家乘。《宦谱》卷首有一段奇特的文字（句子序号和着重号为本文所加）：
这段奇文实际上是东巴经中关于人类起源和纳西族远祖世系的相关段落的汉译。1—11 句除加点的字为训读，应按与汉字相应的纳西语词读音外，其余均为用汉字记纳西语音，讲述了人类的起源和纳西族最早的三代先祖。其大意是：“人蛋由天生，人蛋由地孵，人蛋成脑浆状一团，脑浆状一团变热，热浆变成了热气，热气变成了热露，变成了六滴热露，一滴滴在海里，生出了海失海羡，生出了海羡剌羡，生出了剌羡天羡。”12—23 句记述了其后的十二代先祖、配偶和“束、叶、买、何”四个支系，十五代先祖都是父子连名，其中也有个别字为训读。
这段话是目前所能见到的最早的纳汉对音材料，共有音读字 147 个（含重复），又有东巴经可以进行对比，是研究古代丽江汉语方音和纳西语音的珍贵材料。
《宦谱》有明正德十一年（1516）十二月张志淳序，序曰“木生公，今丽江世守木君之冢嗣也，…… 及读其所为《木氏宦谱》”，可知《宦谱》作者为明丽江府第八代土知府木公（1494—1553）。《宦谱》后世续有增补，止于清初，但上述文字因是追溯民族来源，应是初纂就有而非后世所补。正德十一年木公22岁，其开始编纂时年龄不可能太小，最多往前推两三年，故这段语料的绝对年代，取其整数，可以确定在明正德十年（1515）。
△ 《宦谱》作者木公 | 图源网络
《宦谱》这段文字前人时贤多有论述。洛克《中国西南古纳西王国》、李霖灿先生《释丽江木氏宗谱碑》、《么些象形文字字典 · 自序》、和宝林先生《〈木氏宦谱〉和〈崇搬图〉中纳西族起源说比勘分析》都比照东巴经进行了逐句的解说，洛、李二文还举出了东巴文字，洛文尤其详细，为后人研究奠定了很好的基础②。李静生先生《〈木氏宦谱〉记译东巴经纳西远祖世系谱的几个读音问题》③，首次从汉语音韵学的角度探讨了《宦谱》对音，对一些疑难字音作出了合理的解释。本文拟对《宦谱》这段对音材料进行全面的清理，并据以探讨明代中期丽江汉语方音的一些情况。
本文汉语中古音根据郭锡良先生《汉字古音手册》，只是因为打印的关系，本文三、四等韵的介音都用i表示；纳西语音采用方国瑜先生《纳西象形文字谱》中的大研镇音系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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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字释举例
对东巴经相关段落进行逐字解释，是研究对音的基础。限于篇幅，本文只举前7句以示例。下面是东巴经《迎素神 · 素米故》中的一页⑤，上栏第二小节（以竖线表示）和中栏第一小节即前7句的内容。每字先列汉字及在《广韵》中的音韵地位和拟音（训读字和重复字不列语音），再列东巴文及读音。
全段标音：
汉译：人蛋由天生，人蛋由地孵，人体变浆团，浆团变热团，热团变热气，热气变热露，成六滴热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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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语音分析
下面以《宦谱》汉字为纲，按三十六字母顺序列表比较《宦谱》汉字中古音和东巴文纳西语音。因《宦谱》所述见于多种东巴经典，各经之间互有差异，《宦谱》中有的字我们在东巴经中没有找到对应的音节，这些汉字暂未列入。有的汉字记相同音，不再重复，若音有异（包括声调），则予收录。
通过比较，我们对明代中期丽江汉语方音有以下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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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馀论
显示出语音的演变。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进行的对音比较在理论和方法上是有缺陷的。因为我们实际上假设纳西语没有变化，将现代纳西语当作古代纳西语，并以此为坐标来观测汉语的变化。如果两个物体以同样的速度向相同的方向运动，它们的相互关系没有变化，但与它们原来的状况相比，实际上它们都变化了。反之也是同样的道理。尽管我们在工作中尽量注意利用汉语语音史和方言材料来进行比照和校正，但错误肯定是难免的。对音研究如何从理论和方法上加以改进和提高，还望得到方家的赐教和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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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喻遂生，男，重庆市巴南区人，西南大学汉语言文献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导师，已退休。研究方向为甲金文和纳西东巴文语言文字研究。
◇第337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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