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散女人 || 作者 巩童

文化   文化   2024-11-07 21:36   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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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散女人

者‖巩童



妻五姐,青年时从老家前往咸阳,寄篱在其二叔门下,后二叔在当地给她找了对象,嫁于本地农村人家。婆家因离市区很近、田地少,他们多做些小生意居家过日。

五姐有裁剪的手艺,便在平房门口的房间办起了缝纫部,给别人做衣服挣得小钱养家糊口,五姐夫种一点田,又是村里的电工,日子也就简简单单地过起来了。随着改革开放的发展,城市、乡村的面貌日新月异、焕然一新,他们盖起了二层楼房,将一楼临街的一间房子作为麻将馆使用,夫妻二人共同经营,五姐夫向每桌打麻将消遣的人每人抽取5元钱,五姐在临门的小柜台里给客人售香烟和小食品,端茶倒水,生意渐渐地搞起来了。随着物价的渐涨,每人抽头的钱从5元涨到10元再到20元,打麻将的人络绎不绝,生意红红火火,所得收入基本能够家用,慢慢积攒起来有了一些收入。

五姐婚后生有一女,天生肤净肌白,薄唇圆脸,聪颖靓丽,招人喜爱。及至长到豆蔻年华,水灵灵地一个美丽姑娘,人见人爱。五姐在四十五岁年龄段时又生一男孩,中年得子,全家自然欢喜。后来五姐又在另一间临街房间开了一家卖羊肉泡馍的餐馆,一人经营,小打小闹,挣点小钱。原来的一点田地已被征用,五姐夫妻二人全依靠做小生意谋生,村里的人均是如此。近年来随着城市的不断发展,市区向外扩展,整个村子的土地被征用,五姐家的二层楼也被拆了,除了有安置楼房外,还补偿了一笔不菲的款项。女儿大专毕业后找到了工作,后又出嫁,儿子也上了高中,一家人的小市民生活过得如火如荼、有滋有味,几无忧虑。

五姐生来爱美,小时候就很干练,喜欢梳妆打扮,性情好胜,哪怕是生活穷困,她也要穿戴整齐,出门总是修饰一番,不显露出穷酸相。她把挣来的钱不吝花费,有一打花一打,花完了再挣。也归命好,由于身处秦始皇呆过的古城,古色古香,文化氛围浓厚,商品经济繁荣,只要勤奋,如其所干的活儿,总能挣来钱作家用,有时还会绰绰有余。

五姐顾念娘家,常常来省亲,二老在世时不时探视,每次来都要给老人给钱,还做衣服,大大小小的物品总要带一大包。对于娘家的照顾,她做到了最大的努力。想当年儿子尚小时,她将要带儿子回来,这是她有男孩后的第一次省亲。我和妻子先一日回去了,老丈人拈着山羊胡子,黧黑瘦削有雀斑的脸上展现出微微的笑容,眼睛里放出明显的光亮来,不无戏谑地对我们说:“老五带儿子来,是要夸一下她生了个男娃呢!”话虽这么说,心里却是无比高兴的。我们听后哈哈大笑起来。

五姐爱整洁,多年前来我家时,她坐不住,在我们的楼房里操起拖把一丝不苟地拖地,怎奈妻子爱掉发,拖过的地有丝丝的头发粘在地上无以清除。她便一声不吭地出了门,自己掏钱在超市里买了一个吸尘器,把根根头发吸了去,想必那吸尘器价格不低,她很大方地买来了,却不要我们的一分钱。而且她新潮地对我们说:“什么年代了,有先进的东西不用,还用老拖把拖地,头发能拖掉吗?”显出一副对我们不追求进步、不用现代器具的鄙夷的样子,好像我们是井底之蛙,孤陋寡闻,舍不得花钱。前几年她回来一趟,在我们居住的城市小住几天,然后随我和妻子一同去娘家省亲,途径一集镇喊我停下车买瓜,竟为谈价格与卖瓜的农妇争吵起来,惹得那农妇破口大骂。这五姐又突然小气起来,为降价而有失她城里人的身份地吵闹不休,最后只好转移到另一家才买成了瓜。

五姐已三年未回来,前不久又到我家,我中午下班刚进门,就看见她在卫生间刷洗便池,我说你刚来应该休息才是,何苦干那些粗活呢。她嘴里嘟嘟囔囔地说便池脏成了什么样子,也不擦拭一下。我说隔几天擦着哩,老是倒油水、洗锅水就脏了,没必要去收拾,串亲戚就好好坐下喝水、吃东西,别费那力气了。她不听,坐在一个小凳子上认真地用钢丝球和抹布擦拭,倒了不少的清洗剂。待到妻子喊着吃饭时,她才走出了卫生间。我进去一看,座便池擦拭得明光锃亮,不由自主地夸奖她是个干家务活的老行家,很勤快。五姐坐下来吃饭,不停地数说着她的妹妹不讲卫生,不料自小自居为小公主的妻子把她美美地收拾了一顿,两个人竟然边吃饭边打起了嘴仗,好像二人都生气了的样子。不一会又相视而笑。她们经常这样,在手机上通话时也吵得不可开交,但不打手机又似乎想得不行,平均一天要打几次,姊妹之情可见一斑。

擦了楼房的座便池,五姐饭后又收拾客厅里的花盆和地面,一直到我在北卧室睡起后上班时,她才停歇下来休息。不料次日中午我下班后到妻子的商店里吃饭时,她又在卫生间洗洗刷刷,便池自然而然变明亮了,洗脸池也明光闪闪。她正在洗我的脏毛巾,说上面都有黑垢了,咋用着呢。我说自己用开水烫,倒了洗涤剂洗,还是褪不下污垢,她说要用84消毒液浸泡,再用洗涤剂,反复揉搓才能洗下来呀。果不其然,晚上我再去时,两条洁净的毛巾还新如初地搭在洗衣架上,我不禁脱口而出赞美她的能干。五姐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得那样畅快得意。

十年前,我因出差的原因,去过咸阳五姐家两次。每次去她都热情招待,第一次去时,还在西安的时候我就电话通知了她,不料我和同事刚跨进门,就看见客厅的圆桌上摆了满桌的肉菜,她还在厨房里继续炒菜。五姐夫亲热地迎接了我们,倒满杯中的酒敬我们。三个人边吃边喝,五姐又端上来两碟菜,我说够多了,做多了吃不完,她才坐下来与我们共进晚餐。没想到五姐夫不胜酒力,待到最后,两瓶酒还没喝完,坐在椅子上跟我们说话的他突然滑到了地面上,口吐饭菜和酒气,醉了过去。我和同事把他抬到卧室床上,给他盖好被子,才告别了五姐回宾馆去了。第二次去的时候,一年轻同事留在宾馆里,我一人独自前往,五姐夫妻二人带着他们的儿子,领我到繁华街道的餐馆里用餐,我和五姐夫小酌,这次他掌握得好,没有喝醉。是夜,我住在五姐家,和他儿子睡在一起,那小子才七八岁,调皮地和我玩耍。

第二天我起床后,看到早起的五姐已在她的羊肉泡馍馆里生火做饭了,洗菜、切菜、炒菜,捞取盆子里泡好的粉条烩汤,肉是现成的熟肉,只需从冰柜里取出热烩即可。不一会儿就有顾客进来吃羊肉泡馍这种陕西人独特的饭食,我看到五姐一人忙得不可开交,后来她女儿进来帮忙,才不致她手忙脚乱。看见客少了,我向她告别。五姐停下活计,等到最后一个吃饭的人离去后,便锁了餐馆的门,一直把我送到了宾馆。

五姐是个麻利干散的人,现已六十岁,身体有些发胖,但她还是那样穿着整齐,满面红光,光鲜照人,为生活忙碌着,为家庭操劳着,孜孜不倦。




巩童,笔名旷地,1991年开始创作,全国公安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乡村》终身作家,中国现代作家协会会员,白银市作家协会会员。迄今在《白银法制》《甘肃日报》《华夏文明导报·白银周刊》《白银公安》《甘肃公安文联》《警察文艺》《白银文学》《东方散文》《中国乡村》《作家文学》《现代作家文学微刊》《天南地北会宁人》等报刊、杂志、平台发表通讯报道、散文、小说、诗歌、文学评论60余篇(首)。获2024首届乡土中国文学奖鼓励奖,有两篇散文入选《中国乡村人才库散文选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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