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短篇小说) || 作者 巩童
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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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8 23:37
上海
八月底还是秋老虎发威的时候,依然艳阳高照、天气炎热。郎涛上身着洗得有些发旧的黄色涤纶服,下着一条蓝裤子,脚蹬妈妈给他做的黑色条绒布面牛眼窝布鞋,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兴冲冲地走向校园西面那排平房最西端的一间教室。郎涛考上了高中,成绩不错,这是他上高中的第一天。走进教室,同学们三三两两乱哄哄地聚在一起,叙说着初中毕业后暑假的生活和见闻,大多数是农村学生,在假期里他们要干许多农活,最主要的是割麦子、拣麦穗、运麦子,这些农活对于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来说还是比较吃力的。看看他们的面孔,一个个脸上被太阳晒得黧黑,女生干些帮大人做饭洗锅、拣麦穗的轻松活,相对来说脸上的黑色就少些。还没有上课,同学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发现有一小部分人消失了,除了初三毕业时一男一女两位考上师范学校外,其余不在的同学是没有考上高中的,想必他们要么辍学去劳动,要么去初三补习,来年再考高中。同学们不免有些惆怅,特别是一起玩耍的要好的同学的离去,在考上高中同学的心里,留下了不能继续同班学习的失望和阴影。郎涛的个头较低,还没有分座位,他自觉地走到教室中间第三排的一个座位上坐下来,同周围的同学说话。这个班的学生大多数是从初一一直念到高一的,相互都很熟悉,而且是这级学生的精英,因此学校把他们放到一班,作为重点班培养。班主任李老师上身穿天蓝色的西服,乌黑的头发梳理得很周正,二十几岁的年龄,两眼炯炯有神,精神抖擞地走进教室,走上了讲台。同学们瞬间寂静无声,坐到了身旁的座位上。李老师环顾了一下同学们,笑眯眯地开始了他的讲话。“同学们,新的学年开始了,你们都考上了高中,欢迎你们入学。作为一班的班主任,我愿为大家效力,把你们带好,为你们顺利地考上大学做不懈的努力!”李老师是代化学的,刚从大学毕业任教,很有风度和学识,他给同学们分了座位,讲了有关学习纪律,并立即选出了班干部,高一的学习生活就按部就班地进行了。郎涛的心情非常好,能在明亮的教室里继续高中阶段的学习,他感觉浑身是力,为着将来能考上理想的大学用功地学习。中期考试的成绩公布后,他竟然获得了全班第四的好成绩,不禁喜形于色。转眼间到了第二学期,由于郎涛的英语学得出色,英语老师把他选为小组长,给几个落后的学生课外辅导英语。夏天的天气非常炎热,校园西墙边的白杨树叶被太阳晒得蔫巴巴的,耷拉下来,像被老师训斥的学生抬不起头。地面被太阳烤得炙热,似乎蒸腾起了热气,在空气中氤氲弥漫。教室后面有荫凉,课外活动时,郎涛就给几个同学辅导英语,从最初的二十六个英文字母学起,教他们准确地发音。西面的排球场上突然响起了尖利的叫声,郎涛抬起头来,看到八个女生分布在网子两边,一边四人,一位高个子女生跳起来扣球,那身姿犹如猛虎下山一般凶猛,把球打到了对方场地上,一个矮个子女生救球未成功,扑倒在地,队友发出了惊讶的叫声。郎涛怔怔地看着那位扣球的女生,被她美丽的身姿和勇敢的扣球动作吸引住了。旁边学英语的一个同学捣了一下他的胳膊肘,嘻嘻地笑着说:“教我们英语呢,还是看漂亮姑娘哩?”郎涛从愣怔中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给他们领读英语字母。又是一个课外活动,郎涛没出教室玩耍,而是在默写英语课文,正写得起劲,教室外排球场上女生的尖叫声又传来了。郎涛停下手中的笔,走出去观看,只见又是那伙女生在打排球。薛婷此时换了场地,还是作为主攻手进攻,她那辗转腾挪的步子、一跃而起的身姿,迷得郎涛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热潮,直至把这场排球赛看完。当这群女生从郎涛身边走过时,他看到薛婷白皙的脸蛋上浮出了绯红的云霞,汗水浸湿了她额上的头发,一绺绺地粘在额头上,穿着的一件白衬衣也洇出了汗渍,衬衣上因挨着了排球而出现了污黑的痕迹。她们谈笑着从郎涛身边走过,薛婷肥硕的屁股在郎涛眼前晃着,一直晃到看不见身影。郎涛才慢慢回转身,进教室继续默写他的英语课文。到了高二,郎涛学了文科,教室也转到了东面一排平房的最东头。课间时,有一部分同学站在教室东面的廊檐下说话,郎涛加入其中,欢声笑语不断。忽然,薛婷和一位女生从后排教室走过来,经过郎涛和同学们身旁,向前排房子走去。郎涛看到薛婷穿着一身天蓝色的西服,脑后的两个小辫有节奏地左右摆动着,浑圆的屁股一晃一晃地映入郎涛的眼睛。郎涛心里咯噔一下起了波澜,觉着这姑娘咋这么吸引人呢,他激动的心情再也平复不下去了。渐渐地,郎涛陷入了苦闷之中。对薛婷的好感算作什么,他不想这事却又不得不想。在放学的人流中,他看到薛婷的背影也在发呆。这种不可告人的心思严重地影响了郎涛的学习,他拼命地用学习来掩盖心中的慌乱,却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终于他忍受不了如此痛苦的折磨,写了四页多的文字,装在一个信封袋里封好,邮达地址是本校××年级×班,收件人薛婷,却没有寄发地。郎涛乘没人时将这封信偷偷地放在学校收发室的窗台上,和寄来的信件混合在一起。过了几日,郎涛去看窗台上的信件,他的那封信还放在那里纹丝未动。又过了几日再去看时,那封信上面落满了灰尘,还是没有人取走,郎涛不得不苦笑着取回了信,拆开信封自己又阅览了一遍,说的话连自己都搞不明白究竟要表达什么样的感情和动机。郎涛知道这是一种很猥琐的不应该有的行为,但他心里像猫抓一样地难受,不知道要向薛婷表达何种心情。这样的心态一直持续到高三第一学期,郎涛莫名地感到头疼起来,上课精力不集中,神情恍惚。他终于解开了封闭的心,对同班要好的男同学说了,其中一位自告奋勇要替郎涛给薛婷去送信。于是,郎涛放学回家后连夜写了一封长达八页的信,装在信封里封好,第二天早晨上学时交给那位男同学。那同学在中午放学时勇敢地截住了薛婷,说这是郎涛给你的信。薛婷被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弄懵了,犹豫了一下接住了信件。郎涛忐忑地等待着回音,却没有音讯。终于在送信后的第三日晚上,郎涛在镇上爸爸单位的房间里温习功课,忽然听见有人敲门,他喊了一声:“谁呀?”清脆的女生声音响起:“是我。”郎涛打开房门,薛婷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口,使郎涛大吃一惊。雪白的灯光映照着薛婷白皙好看的面容,一双丹凤眼闪着蓝盈盈的光彩。郎涛惊慌而又欣喜地说道:“赶快进来吧!”薛婷不慌不忙地走进来,随手关了房门,解开围在脖子上的一条黄色围巾放在桌子上,在桌前的一张靠背木椅上坐下来,对着坐在床边的郎涛说:“你找我干什么?”此时郎涛却不好意思起来,嗫嚅着说:“我找你就是想说一下心里的事。”“我知道你犯了什么毛病,咋们都还小,不是谈这事的时候,学习考大学才是主要的。”薛婷继续说道:“我看了你写的信,文笔很好,还写得那么长,可是我们是学生,不该有这样的事啊!”郎涛终于憋不住了:“我不由自己,甚至失眠头疼,有时梦里都会梦见你。”薛婷埋下头,上牙咬着下嘴唇不吭声,两只脚不停地在地上划拉着。为了打破这尴尬的局面,郎涛从抽屉里拿出两个厚牛皮纸封面的小笔记本递给薛婷,让她看自己记的文学笔记和写的东西。薛婷仔细地翻看着,诚恳地说:“你写得很好,很有文学才能。”脸上展现出美丽动人的笑颜。可是薛婷脸上的笑容即刻消失,屁股离开椅子站起来,拿过她的黄色围巾围在脖子上,严肃而恳切地说:“我再说一遍,我们是学生,不应该有这样的事,你以后别再胡思乱想了,也别干扰我的学习!”说完,薛婷转身扭动着她浑圆的屁股,走出了房子。郎涛被她唬得怔了一下,才跟在身后,把她送出了大门。薛婷走在沉沉的黑夜中没有回头,也没有说一句告别的话。郎涛怅然若失,望着薛婷远去的愈来愈不清晰的背影,抬起右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自言自语地说:“唉,我干的这是什么事呀,我是怎么了?”
作者巩童,笔名旷地,1991年开始创作,全国公安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乡村》终身作家、中国现代作家协会会员、白银市作家协会会员,至今在省内外报刊杂志发表作品多篇。➌搜索公众号allhuining或天南地北会宁人关注欢迎留言,点个“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