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t Otaku At All Vol.391
体娱
2024-10-01 00:03
北京
九月底应深圳市盐田区图书馆的邀请，到盐田区外国语学校，给二百位初一学生和五十位家长做了一场关于游戏的演讲。主办方定下的主题是“第九艺术·不止娱乐”，我演讲的主题则是“电子游戏的少年时代”。
演讲内容和之前为《日本游戏开发者口述史》写的稿件，以及写给《读库生鲜》第三期的稿件风格一致，都是做书过程中积累的早期开发者故事。我选了自己比较熟悉的三个游戏背后的故事，随后讲述了一个玩家的故事。四十分钟的演讲之后，家长、学生、校方轮流发言，现场气氛分外热烈，只剩一个孤独患者在台上不知所措地拼命做着表情管理，这就是我。虽然我们狮子座是如此喜欢舞台，喜欢聚光灯，可一旦完成表演，我这个月金牛却恨不得立刻走到台下，走出教室，离开学校，回到酒店，打开电脑，戴上耳机，打开一部电影。任何表演之外的社交，对我而言，都算加班。演讲的时候，我在还没忘词、自动驾驶的空档，也会偷瞄一眼台下。虽然大部分学生的注意力都不在台上，但总还有一小部分聚精会神在听。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电子游戏有什么缘分，不以社交为目的，单纯喜欢玩游戏这件事的人，本就少之又少。我也没有过高期望，并不指望改变任何一个家长对待游戏的态度，也无法解决他们的焦虑。只要能让一个学生听到喜欢游戏没有问题，开发游戏的过程虽然辛苦却很有趣，以及游戏所拥有的无限可能性，千里往返折腾这一趟，熬夜早起写演讲稿做PPT，就都不算白费功夫。大家合完影，和主办方闲谈的时候，一个学生从我旁边走过，对我说了一句谢谢。最后那个玩家的故事，就是我的故事。前一天下午，我在盐田区海边的灯塔图书馆外坐着吹海风，隔海望向另一边那座城市，心中一直在感慨，没想到十多年后会以这种方式回到曾经求学的地方。自从取回毕业证书后，我就没再回到过这座城市，如今自然更没有什么理由。但不知为何，内心似乎总有个角落属于这里，属于寒冬腊月每天清晨湿透的被头，属于漫长夏夜走下盘山路坐地铁回家的静寂，属于中大山上的猴子，属于那段边打工边求学的日子，属于九龙楼下那间让我第一次吃到叉烧的茶餐厅。远赴香港，有许多理由，其中之一便是想逃离北京。那段时间里，我在强迫自己与过去的生活隔开一段距离，越远越好，以便找回生活的重心，以及自我。当时的我早已知道学业并没有那么重要，成为怎样的人，做怎样的事情更为重要。但那段时间里，也只是隐约意识到自己想要前进的方向，还没有下定决心，总想鱼与熊掌兼得。直到多年之后再次辞职，才终于迈出这不回头的一步。这里的阳光太炙热，这里的冬天太阴冷，尽管这里的气候对皮肤好得很，我始终忍受不了没有暖气的日子，也压根儿没有想过要耗上七年去留在这座城市。毕竟，对我这个单身汉而言，人在哪里，家就在哪里。我从没在这么多人面前演讲过，也没在这种场合讲述过自己的故事。但接到这个邀请的时候，我内心已经知道自己必须讲述这个故事给这些学生听，让他们尽早意识到，不论身边人怎么说，都要记得忠于自己的意志，始终为自己而活。真希望自己初一的时候，也曾有人对我说这些话。不过，总是要自己走过弯路，才知道正路何在，总是要逃跑过，才能信心满满地归来，总是要跌落过谷底，才有资格站在这个舞台上，讲述自己这段旅程。不知是海鲜吃太多，还是这一趟路上睡眠太少，或是整夜吹空调着了凉，回到北京之后，嗓子开始痛起来，虽然试剂也没测出阳性反应，终究要踏实躺平一阵子。我猜，这是老天爷在点我，毒害青少年终究要付出点代价吧。不过，站在台上讲出这段故事之后，我似乎终于算是走完了这段路，可以将一切安放在心底，重新出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