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龙6:生命诗篇。》结尾的决战之后,主角桐生一马身中数枪,满面伤痕的他,头颅缓缓垂下,堂岛之龙的一生,就此落下帷幕。尽管知道这部作品将是以他为主角的最后一部作品,真正迎来这一刻的时候,仍旧让人感到唏嘘不已。
交代完本篇中与桐生并肩作战的诸位配角的命运后,在整个故事中一直未曾露脸的三位系列重要角色,终于现出真身。东城会第六代会长堂岛大吾,以及真岛吾朗、冴岛大河两位干部从监狱中被释放出来,在返回本部的车上,真岛谈起桐生的死,询问大吾是否要对导致这一惨剧的广岛阳铭联合会兴师问罪,趁着对方尚未恢复元气,率先发难。大吾看向真岛,面色凝重,此刻镜头一转,回到之前桐生前往医院探望养女泽村遥的一刻。此时的他,正在病房内书桌上写着一封信。
他写到自己这一路上遇到的各色人等,有为观念所束缚的父辈,有无比渴求认同的子辈,有势同水火的亲生父子,也有并无血缘关系,却心系彼此的家人。看着他们的挣扎,桐生逐渐意识到,导致一种关系延续或崩毁的关键,是时间。即便流着相同的血,如果无法得到足够的相处时间,也仍然无法成为真正的家人,而自己也犯下了同样的错误。
直至此时,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想到,这封信的收信者,并非同一个房间中的遥,而是当时仍然在狱中服刑的堂岛大吾。
桐生提起自己将大吾视同己出,亲手将他推上东城会第六代会上的座位,随后便离他而去,只在东城会数次陷入危机之际方才出手相助。即便如此,自己仍然未能尽到一个父亲的职责,只是将沉重的责任甩给了大吾,因此不希望大吾为自己报仇,掀起战事。
在《如龙6》整部游戏中,事件都紧密围绕遭遇车祸的遥展开,大吾仅仅于只言片语中作为背景信息存在,绝非叙事的重点,因此在这封信中揭示出的桐生与大吾之间近乎父子的关系,对一路玩到此刻的玩家而言,确实略显突兀。但对跟随整个系列至此的玩家而言,这封信的分量却要重上许多。
堂岛大吾第一次出现,是在《如龙2》中,那时的他仍然是个毛头小伙,并不想担起责任,所以两人再次碰面时,就被习惯用拳头解决问题的桐生狠狠教训了一顿。直到故事后段,大吾才终于振作起来,在桐生的激励下担起会长的重责。从这层意义上看,带领大吾走入这个柜台之下的世界,并将他推上如此位置的,恰恰是桐生这个只当了一天会长便匆匆落跑的第四代会长。
其后的三部作品中,大吾可谓命运多舛,虽然一直坐着第六代会长的位置,却因资历尚浅,不够好勇斗狠,时常遭到部下质疑,偶尔也会遭到刺杀,或是身陷危险境地,而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下,更是曾经一度走上歧路,直至被桐生再次以拳头揍醒。我们看着桐生一次次展开全新的冒险,如天降神兵一般屡次拯救陷于绝境的东城会;但在每一作的故事里侧,这一切灾难的承受者,恰恰是被桐生半推半架成为会长的大吾。
贯穿《如龙6》全篇的,始终是父与子之间的故事,而直到桐生这封信,所有棋子才终于落定。这封看似与主线毫无关系的信,力道完全建立在过去四部作品的故事之上,如果玩家只体验了这部作品,此刻应该只会满头雾水,但如果跟着系列一步步走来,定会感到心头受到重重一击。
此刻的桐生,不再是那个总会于危机时现身拯救一切的英雄,而只是一个逃避自己责任,终于幡然醒悟的父亲。与遥的儿子遥人的短暂相处,亲眼见证如此多对扭曲至极、彼此伤害的父子关系之后,他方才意识到自己任性的行为,可能对大吾造成怎样的伤害。这封信既是他的绝笔,也是他的最后的悔意。
在《如龙6》的最后,遥一家回到冲绳的牵牛花孤儿院,决定隐姓埋名的桐生一马,也最后一次来到自己建立的这座孤儿院,远远看着他们告别与自己有关的过去,重新开始生活。随着刚满岁不久的遥人踉跄站起,桐生也转身离开,两人同时迈出脚步,这既是遥人开启崭新人生的第一步,也是桐生过往人生的最后一步。
我们一定还会看到堂岛之龙更多的传说,但起码在《如龙6》这部传说的完结篇中,他不再仅仅是众人口中的传奇,更是自己笔下这个真实无比的“父亲”。这位父亲或许远远不算成功,也曾犯下不少错误,却让桐生一马从神重新变为一个普通人,以这封信作为他漫长一生的落脚点,或许再合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