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沸腾|坡子街•朱莹
文摘
文化
2024-10-26 06:50
江苏
1
村庄的清晨,是屋后苦楝树上的喜鹊叫醒的。“喳,喳喳,喳喳喳……”清脆叫声给整个庄子披上明亮霞帔。风也温柔,茅屋顶升起袅袅炊烟,和着鹊的韵律,扭动曼妙身躯,跳起百褶舞来。远处,野鸽子赶上趟地叫唤,“咯咯咯,咯,咯咯咯,咯……”仿佛告诉人们,这个夏天短促且悠长。几只燕子,自檐间飞出,掠过小河,在田野上剪成一串轻快音符。村庄的清晨,是家宝家的六只大白鹅吵醒的。“嘎,嘎哦,嘎哦……”仿佛大合唱。家宝赶紧将它们放出窝,大白鹅将军出操似的,张开磅礴的翅膀,探出修长的脖子,在门口旋转几圈,仰天长啸一番,惊起一地麻雀扑楞楞地飞,摇摇摆摆,迈出六畜不认的步伐,转悠到秧田渠道叼青草去。村庄的清晨,是我家那笼鸡仔闹醒的。每年春上,母亲都会逮上几十只小鸡养大,母鸡留着下蛋换零花钱,小公鸡则在秋季开学前卖掉,算我们的开学费用。我们天天早晨将鸡笼抬到晒场边上去放养,晚上再一只只清点好,抬回家。这不,鸡仔早在笼中“咯咯”地闹腾,几只小公鸡还显摆着打鸣,无奈高调开腔,短促收尾,搞砸首秀,惨遭同类群啄群殴。我和哥哥抬起鸡笼,从春林家门口走过,喊春林一起送鸡笼。从本家堂叔家宝家门前走过,家宝叔会打趣道:“侄大少早啊,三更灯火五更鸡,可不能黄鼠狼看鸡——越看越稀啊。”我那蛮子婶婶是外地人,用半生不熟的土话笑骂家宝叔:“做叔台的没大没小,笆斗大的字堆在你眼前,可识得一箩筐?”然后笑嘻嘻对我们说:“侄大少,今儿够有空再帮我写封信回娘家?”村庄的清晨,是传福的抽水机轰醒的。分田到户后,传福承包了拖拉机和抽水机,为各家各户耕田打水,收些费用。秧苗已经长过小腿肚,要上二道水三道水,施肥治虫发棵,他早早将抽水机船开到家宝家旁的河湾,轰隆隆摇响柴油机,河水哗哗淌进渠道。家宝家的六只大白鹅张扬翅膀,“嘎嘎”地欢叫着扑入水中,脖子潜到渠底啄泥寻食,如同一叶小舟,悠然颠簸波浪之间。家宝与传福聊些承包收成,传福与家宝打探砖坯价位,各自劝慰对方:“都是汗珠子摔八瓣的苦力活儿,大哥不笑二哥,好好往前奔吧。”传福从庄台走过,边与邻居打些招呼,说几句家常话,边撩开嗓子喊:“今天稻田上水了,要治虫的抓紧啊。二化螟,三化螟,稻飞虱,叶枯病,不治没得命;敌百虫,敌敌畏,1605,甲胺磷,一用就灵。”又喊:“明早机船上溱潼,鸡鸭鹅,猪牛羊,卖的卖,逮的逮,要去的赶紧弄。”顺口溜逗得大家哈哈地笑。家宝头一个开口挂号:“明天我要去卖鹅,蛮子家来信借钱呢。”传福笑问:“这么肥的大呆鹅,不留一只尝尝鲜?你真是个大呆鹅!”春林的父亲郭大正在丝瓜棚下准备摘丝瓜子,喊住传福说:“我家除了卖鸡卖猪,还有个好东西要卖个好价钱。”郭大把脚一蹬,双手圈成大圆,波斯献宝般说:“嘿!昨晚从七十五亩田上回家,走到西大河圩,脚下踩着一个东西,硌脚。我以为是只大瓦片呢。不对啊,怎么有点打滑,怎么还在动呢。你猜是什么,你猜是什么?嘿!我弯腰一看,一只王八鳖子,这么大呀,钢筋锅盖大呀!”郭大如同驼爹说书,讲得神气六国,活灵活现,众人听得一惊一乍,恍然大悟。郭大完全沉浸在精彩故事重现之中,全然忘却自己站在丝瓜棚下,蹬脚舞手之间,将两条丝瓜子碰断,砸在头顶,挂在肩上,众人哄堂大笑。这大概就是“吃瓜群众”的典故由来。站在一旁的驼爹起哄道:“郭大炮,你就使劲编故事吧。这个王八鳖子落到你手里,恐怕八百年前就落了魂呢。”郭大不服气,指着厨房吼道:“我郭大炮虽然卖炮仗,什么时候放过大炮话。王八鳖子就养在锅门口的脚盆里,竹筛子盖得实实的,烧火凳压得死死的。”母亲拜托传福带我去卖小公鸡。我很兴奋,我还没有去过溱潼呢,据说除了县城,就数它牛,那儿的人都是定量户口呢。西家的袁二老婆珍子照应袁二说:“你赶紧去治虫,那瓶1605在家神柜脚下。”袁二在家没有发言权,老婆说啥就干啥,典型的劳碌命,答应得如同鸡啄米。再西边的寿余老远地喊:“传福啊,明天无论如何给我留个位置,四头壮猪等着出圈呢。”寿余急等着年底大儿子结婚,大姑娘出嫁,要余些钱办喜事呢。传福开玩笑道:“寿余爹,你说了算,其他人一个不带,也要给你和猪一起留五个位置。”又说:“到时候我还要开船帮你把新媳妇娶回来过大年,让你当爬灰爹呢。”寿余当然听得出传福有意拿他取笑,也不恼,笑眯眯说:“承情承情,拜托拜托。”庄西头,袁三奶奶颤巍巍拎来一篮鸡蛋,请传福帮她带去卖。老木匠递上十元皱巴巴的钞票,请传福帮他买几根锯条。小俊母亲请传福帮忙买本叫作《新华字典》的书,传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驼爹提醒说:“这是小伢子上学念的书。”传福有些意外,与小俊母亲说:“买棵桃树梨树我还晓得。这种书没见过,买不到不怪我啊。”夏阳升起来,霞光打在河面上,金光片子似的跳跃。村庄因此烟火丰盈,村庄因此人影绰绰,村庄因此众声鼎沸。珍子吱呀呀挪开芦竹编的厨房门,坐到烧火凳上煮早饭,一手拉得风箱呼呼地响,一手抓起稻稳子(稻草屑子)撒进锅膛,火苗儿旺起来,珍子脸庞红扑扑的。珍子想起电影《天仙配》里的唱:“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不禁黯然一笑。她的“寒窑”是两间破茅屋,还是公爹爹驼爹让给他们结婚成家的,外面落大雨里面漏小雨,什么时候余了钱,翻建新屋,过上亮亮堂堂生活,就磕头烧高香了。她想得入神,突然感到抓稻稳子的手摸到一个异物,冰冰凉凉,好像转盘一样还在挪动,她一声尖叫,逃到门外:“袁二哎,快来啊,救命噢!”袁二正在门口收拾药水桶,快步溜进厨房,也就几十秒的功夫,他冲出厨房,喝住大喊大叫的老婆,叉腰大笑。我母亲听到尖叫声,赶紧过来问:“你们一个嚎叫一个大笑,一惊一乍的,演的什么双簧?”“庆芳嫂子哎,今儿巧呢,你的左邻右舍好事成双呢!我家厨房里也爬进了一只大王八!”我母亲很惊奇:“还有这好事?王八也讲究成双成对?”东家的郭大正在刨丝瓜子,听了袁二的话,仿佛找到知音,喊道:“袁二哎,明早我们一起去买王八。你那只肯定没得我的大。”他看见驼爹从前屋绕过来,指着笑骂:“你个呆驼爹,刚才还笑我放大炮呢。你个晓得现在是夏天,王八河里待不住呢,到处往岸上爬。这不,你家袁二也捡到大元宝了。”我母亲疑惑地问郭大:“哪有这么巧的事?会不会是你家的大王八半夜三更溜到袁二厨房里?”邻居异口同声地如是问。郭大双手一舞,说得斩钉截铁:“不可能!我家王八鳖子养在锅门口的脚盆里,竹筛子盖得实实的,烧火凳压得死死的。”“万一呢?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袁二劝郭大去厨房看看究竟。郭大好像受了激将法,拍着胸脯说:“没得万一可讲!就算是我家的,我也不要,爬到你家归你家!”这当口,春林母亲转身冲进厨房,拎着筛子冲出来,对郭大说:“不要再放大炮了,你回去看看,回去看看!”村庄的早晨,就这么热闹而意外地拉开帷幕。事情的结果当然是袁二归还了王八鳖子,郭大卖了钱,一定要匀些给袁二,袁二不肯收,说:“邻居好,赛金宝。”我母亲为此经常与郭大和袁二开玩笑说:“一个左邻,一个右舍,这王八鳖子怎么偏偏绕过我家的呢?”晌午时分,寿余忙着为四头壮猪准备最后几顿好糟糠,郭大正在告诉春林炒丝瓜子不能放满满一锅水,驼爹烧火煮饭时偷看一本破书而潽了锅,这会儿正被老婆一顿数落,说破书不能当饭吃,家宝一边造泥脱砖坯,一边与传福吹嘘当年“上江西”的稀奇事儿,袁二打完农药往庄子上赶,我母亲正在提醒我和哥哥下午治虫要小心农药……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村庄像安静的老水牛趴卧在时光之中,一遍遍反刍这方水土的过往云烟。“救命啊!老婆喝药水了!”一声炸雷,从庄西滚来,大伙儿撒丫子飞奔向张三家。只见张三老婆小七倒在堂屋,有气无力地哭诉:“我不想活了,我喝药水了……”身边倒了一只1605农药瓶,满屋散发呛人的怪味。大伙儿慌了,有人问张三怎么回事,有人怪小七怎么想不开。家宝吼道:“没得时间扯麻筋了,赶紧卸门板,送卫生院!”袁二将门板卸来,放在门口。几个劳力你找来麻绳,他取来木杠,其他人将小七搭到门板上。小七死活不配合,搭上去就滚下来。驼爹急得哭劝道:“小七啊,好死不如赖活,要听话啊。”转身对张三下命令道:“给我用绳子将她绑在门板上!”又是一阵手忙脚乱,人绑好,门板四角拴好麻绳,几个劳力正弯腰准备上肩抬人。郭大突然将木杠扔下,说:“慢,不能这样去,死在半路上怎么办?赶紧给我用肥皂水灌!”大伙儿恍然大悟,人命关天,头二十里路可不是一脚就到的。传福急急地捧来一大脸盆肥皂水,晃晃的,翻着泡沫,有人用手捏鼻子,有人用筷子撬嘴,小七挣扎着,语无伦次地大喊大叫:“我没曾喝药水,我没曾喝药水!不能灌,不能灌!救命噢,妈妈哎,快来救命噢!”肥皂水灌进嘴里也喷出来。郭大大吼:“让我来灌!找死的人都这样说,不能上当!”郭大怼道:“小七,你听我老哥的话,就好好把肥皂水喝下去。不听的话,家宝,给我去茅坑舀半桶大粪来!”小七投降了,乖乖地配合着灌肥皂水,一瓢一瓢地灌,一口一口地吐,直到吐清水,直到吐出了黄疸。众人稍稍放了心。寿余自言自语道:“惹鬼了,我那四头壮猪今天还吃得欢,这人倒急吼吼地寻死呢,唉。”袁三奶奶斜了珍子一眼道:“是啊,今天怎么到处喊救命?”郭大转身对众人说:“这个呆丫头一时半刻死不了了,来,抬起来往卫生院送!”哪晓得飞奔着抬过桥口,上了大路,小七挣脱绳索,一溜烟地往家跑,几个大劳力气喘吁吁追回来。小七也不躲藏,揉着肚子说:“你们放心,我要是喝了药水,还等到现在?早就一命归西了。我是气不过才吓张三的。”间隙着数落郭大:“郭大哎,我与你上辈子何仇何怨啊?你这样待我啊。”郭大冲道:“丫头哎,你真喝药水的话,我们是救你的命,你假装喝药水的话,我们是给你个教训,下次万万不能拿死来吓人!丫头哎,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哪能这样折腾自己呢。”众人不敢散去。家宝劝张三道:“天上下雨地上流,夫妻杠嗓不记仇。你是大男人,要惯老婆,让老婆。”转身指着我那蛮子婶婶说:“娶个老婆不容易啊,你看我,只能上江西逃荒顺带拐个蛮子回来。”众人大笑,我那蛮子婶婶笑骂道:“又瞎嚼蛆子了,你不怕我气回娘家?”众人不禁大笑。他们知道,前几年蛮子假装作气回娘家,其实是与家宝唱双簧,躲出去生儿子的。袁三奶奶劝道:“哪家勺子不碰锅沿,哪有牙齿不咬舌头?小七哎,以后要注意门面,不能让人家笑话。有什么苦处跟奶奶说,女人的肚子啊,既要装得了穷孩子,又要装得了穷日子。”言语间,大家陆续知晓张三夫妻吵架缘由。小七听说传福明天去溱潼,一定要跟船去,想扯几尺布为儿子做件新衣裳,张三舍不得乱花钱,三说两说,针尖对麦芒,急了起来,搞出了这场风波。众人不解,小七指着我母亲,怅然地说:“上次走亲戚,我儿子没有像样的新衣裳,就跟庆芳嫂子借了一件她家二小的衣服。哪晓得坐席吃饭时,人家好心好意给他夹块大肥肉,这小子大叫着说,你不能把油汤滴到我身上,我这衣裳是借的人家的啊!唉,满屋子亲戚,你说我这脸往哪儿搁?”我和母亲听得不是滋味,哪晓得一件衣裳惹出如此是非,众人也纷纷叹息不已,少不得继续劝慰一番,照应几句,方才陆续散去。惊心动魄的村庄复归平静,只有知了在不停鸣叫。只是,它又怎么知晓庄户人家的喜怒哀乐呢?一望无际的秧田,于阳光照耀之下,如同青翠碧绿的原野,微风阵阵吹来,秧苗一爿一爿地摇曳起伏,恰是一曲慢慢打开的丰收乐章,柔和而热烈地铺陈在水云间。哥哥在水渠里将那种单桶型的压缩式喷雾器灌满水,只留上面一点点空隙,倒两小盖甲胺磷,旋上桶盖,我和哥哥轮流将半个屁股支在手柄上,拼命往下压,不约而同揉着硌得生疼的屁股蛋,取笑对方。我歪歪扭扭斜背着药水桶喷药的时候,哥哥再将提水桶装满水,倒两把呋喃丹颗粒放进,用瓢子反复搅动,待到呋喃丹溶解,便钻进稻田一瓢一瓢地撒药。甲胺磷和呋喃丹毒性很大,哥哥尽量不让我沾手,他也干得小心翼翼。就这样来来回回,我们兄弟俩像两个小音符在田野间移动,两个钟头终于完成任务,水猴子似的扛着器具沿水渠回家。走到打水口,传福早已停止抽水,正将抽水管扳回水泥船,他要收拾妥当,明早开船去溱潼呢。满渠的河水不再翻滚,像平静的镜子镶嵌在秧田边,在阳光下反射出细碎的粼粼波光。哥哥本已走过打水口,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回身跳进打水口,一遍遍清洗干净喷雾器和提水桶,然后上岸回家。家宝叔正在脱砖坯,忙得赤了膊,看见我俩,心疼地说:“不简单,两个侄大少得到力了,赶紧回去洗澡换衣裳。”家宝叔面前支着一台小收音机,正播放流行歌曲,他一边盘好一块熟土,狠狠地摔进砖坯模子,一边轻轻哼唱:“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有我迷人的故乡……”我们跳进门前的小河里洗澡,顺便摸些河蚌改善晚上的伙食,只听岸上传来家宝叔火爆的声音:“两个侄大少呢?这是他们干的好事!”然后是我母亲的惊讶声:“哎哟,没得命,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赶紧溜上岸,一看,完了,门口躺着六只大白鹅,一动不动。“嫂子,你问问他俩,好好地去治虫,怎么治到打水口了?这些畜生刚才还在打水口啄食叼草的,你看,脚一蹬,死翘翘了!”母亲急了,顺手拿起扫帚追打我们,骂道:“两个讨债鬼,好事连不到你们,坏事一干一个绝!赔鹅啊,赔鹅啊!”周围邻居闻讯赶来,七嘴八舌地议论,一个个帮着拉架,帮着圆场。母亲气得要犯眩晕病,坐在门槛上,不停地说:“赔,肯定得赔!”我俩挨了好几扫帚,躲得远远的,可怜兮兮看着眼前一切,哥哥急得抹眼泪,喃喃地说:“都怪我,干嘛回身去洗提水桶呢,怎么不知道桶里残留呋喃丹呢,怎么不知道鹅子会啄到呢?”——多年之后,我读到《祝福》,便会想起哥哥如祥林嫂一般的懊恼神情,只是那时年少的我们真的不知道会闹腾出如此不堪的意外。“唉,说什么好呢?”家宝叔一声叹息,说,“大嫂哎,谁让你是大嫂子,谁让他俩是侄少?弟兄两家不能为个鹅子计较长短,伤了和气。蛮子,把死鹅拎回家杀了吃!”驼爹看到一场风波峰回路转,竖起大拇指说:“家宝真不简单,有度量,有度量。”传福说:“也怪我,只顾着忙抽水机,没看见鹅子去啄食。”蛮子婶婶悄悄去安慰我母亲,又过来安慰我们兄弟俩,说:“没得事,不要怕。以后注意一点就行了。”家宝叔苦笑道:“鹅子已经死翘翘了,两个家伙也挨骂挨打了,大嫂子也急得要犯病了,有什么办法呢?就当我没有养鹅子,就当我塌了两堆砖坯吧。再闹出个好歹来,我大哥回来还要与我算账呢。散了,散了,你们各位不怕有毒,晚上一起来我家,拼死吃鹅子。”家宝叔走了两步,回身笑骂传福道:“你个乌鸦嘴,早上不是说要吃鹅子吗,晚上敢不敢来?”又指着我们吼道:“你俩还待在哪里干什么?跟我走,一个杀鹅,一个写信!”一句话,逗乐了众人,满天乌云散了,西边的天际飞出了彩霞。屋后的苦楝树上,喜鹊似乎也喳喳地叫得欢。那边,传福挠挠后脑勺,不解地问驼爹,也好像问众人:“惹鬼呢,我真是乌鸦嘴啊!我不喊治虫,我不说上溱潼,今天哪有这些事,热潮得把庄子都抬掉了。”驼爹毕竟是过来之人,他说书一般道:“这么大的庄子,这么多的乡亲,千人百姓万脾气,今天不演这出热闹戏,也演那出热闹戏。人有生老病死,月有阴晴圆缺,事有喜怒哀乐,这大千世界,万物生灵,不都围着我们转呢,围着庄子转呢,你说,这人世,这庄台,总归你方唱罢我登场,喧闹沸腾啊。”(注:文中所讲喝农药、撒药水、吃毒鹅的故事,乃是那个年代的特殊印记,具有高度危险性,切勿效仿!)
(2024年10月25日《泰州日报》3版)
朱莹 泰州姜堰人。1968年出生,在泰州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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