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理想主义
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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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18 21:00
日本
时至今日，我依然觉得如果自己足够努力的话，说不定可以无限接近理想的生活状态。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的我，多少有几分天真。可我只敢说把范围限定在「自己」身上，还要加个「说不定」。天知道，想实现理想主义，需要付出多少时间，需要付出多少心力。而比起主观能动性，更重要的或许是时代、机遇，还有运气。小的时候看了太多心灵鸡汤，以为无论何时出发都不算晚。话虽如此，晚出发十年或二十年，还是辛劳更多一点。上个月的今天，我还在位于表参道的不动产公司打工，这个月的现在，我已经作为一名派遣社员在日本电气公司上班，每个工作日在品川区的IT现场团团转了。爸爸在得知我终于开始着手IT相关的工作时，感叹说「终于步入正轨了啊」。遥想当年（虽然才一年多），我离开故土的初心是，想在一个可以自由写作的土地上心无挂碍地记录见证过的一切。和这样的初心比起来，进入IT这个行当工作，简直是180度偏移了正轨。理想和现实的鸿沟，距离实在过于遥远。时间和精力是多么的有限，表达的自由是多么的受限。但我明白，经历的一切对一个喜欢创作喜欢记录的人来说都是有意义的。所以，我也在认真体会和感悟自己目前的状态：年近三十、异国他乡、转行跨界、被一个小派遣公司压榨，于是过着甚而有些穷困潦倒的生活。进入IT行业，算是海外无产阶级中国人比较好的选择了。如今一起上班的同事，有的几个月前还在烤肉店打工、有的之前在国内的富士康当质检员、有的是几年前以日语研究学者的身份拿着国家社科基金来到了日本留学。为什么大家都进入IT行业呢，理由大致就两个：好下签证，有点钱景。尽管目前是拿着微薄的工资做着技术含量不高的活儿，我和我的同事们依然有着各式各样的小小梦想。有的想未来有朝一日开个温泉酒店、有的想过上自由职业者的生活、也有的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已经不再谈论梦想。要么成为一名不那么菜鸟的技术者，实现在宅就能办公的状态。要么未来回关西买个小房子，再买个小车子，开个小小民宿，顺便做做地陪，带大家到处吃吃喝喝兜兜风散散步聊聊天。依然想开个小店，或许只是网店，作为一个桥梁，给日本的华人提供中文书，给中国的朋友提供在日本的新书、古籍或有趣的东西。还想深居小镇，写下你的我的真实的虚构的故事，有人看或没人看都可以。第一种理想生活是其他几种理想生活的先决条件，因为目前还没有在日本安身立命的稳定身份和经济来源。虽然在我赴日之前就已经计划转码，但从入行后的学习动力和愿意主动付出的时间看来，觉得自己真是志不在此。这经历是多么似曾相识，十年前的此刻，我在读着一个非常厌倦的学科，只想坚持到毕业就好。而现在，这份工作再不济也不至于到讨厌的程度。于是又想到，大学的经历还是为后来的我提供了很多机会，因此交到的朋友、认识的同事、往后做过的种种工作都让我对人生和职场的体会有了很不一样的滋味。不出意外我也会在日本IT业界摸爬滚打很多年，不确定这条路我会走多远。只知道，我会每天认真踏实地工作，适当地努力，适当地生活。想要亲身示范一个从零开始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但自己好像也不是那种野心蓬勃的人。我只能随遇而安、听凭命运的安排，让一切慢慢发生，慢慢改变。日复一日，搭乘东京电车，无论清晨或是夜晚，每个人都有深深疲倦，而我也是其中之一。不知道一年后、三年后、五年后，我又会变成什么样的大人。或许我这辈子都无法成为规规矩矩的大人，但我还是想保留未来人生的无数种可能性。如果有朝一日，还可以朝着理想主义迈进多一步，我也会和从前一样，愿意舍弃一切，再次重新出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