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在两个男人之间
文摘
职场
2024-03-14 20:00
日本
也不想这样的，实在是生活所迫。叹只叹身不由己，不得已而陷入了如今这样的局面。谁叫男人这么多呢？谁叫这依然是个男权社会呢？于是，我始终无法巧妙地避开所有男人，活在理想的女儿国。只能为男老板打工，再去面对男租客。我这个人啊，一直是男人苦手。而同时面对两个男人，问题就变得更加棘手。老板是赴日八年，坐拥不动产若干，IT、旅游、民宿样样都要掺和一手的养了两个小孩的80后奶爸。房客名叫當麻，土生土长东京人，出租车司机，交往了一位小20岁的女友就住在隔壁。（之前专门写过他：大20岁的男朋友）老板原本是压根不想做日本人生意的，他嫌日本人事情多太麻烦；當麻原本是压根不想租这个房子的，却又想住在女友隔壁。各种因缘际会，两个人就此相遇了。前段时间，房子里的热水器坏了，老板又把这个问题丢给了我。如果是在中国，热水器坏了，无非就是买台新的热水器换上就好了。网上随手下个单，八成包含更换修理服务。然而在日本，换个热水器，还要联系燃气公司，再联系公寓管理公司，再联系修理公司。如果不是房东直接管理，还要通过房产中介联系房东。当我找到當麻，他立刻告诉我已经连续三天没出热水了，家里还有其他小问题，要我去现场看。其实當麻还有很多保险会社的费用没交，之前联系时，他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我只好去给他的女友写邮件，他的女友回：「已经转达了。但我只是他的朋友，不是家人，最好直接和本人联系……不过他都是夜勤，估计也很难联系上」。直到热水器坏了，给他造成了生活上的困扰，他才开始恢复了接电话的习惯。和當麻通电话，得知他已经联系过燃气公司，结论是热水器太老，建议直接换一台。方案是可以找燃气公司直接换也可以自己找其他修理公司更换。而我进一步联系燃气公司后，得知燃气公司也是和每个区域的代理商合作，并不知道具体报价和可以修理的时间。但又需要给老板一个交代，于是只能等待。这个时间节点，當麻还挺和颜悦色，觉得没关系，大不了就是出趟门走几步到隔壁的女友那儿洗澡，并不碍事。期间我又联系管理公司，问能否自行更换热水器。接电话的人说自己不是负责人，又得等负责人回复。后来负责人说不行，维修保险并不完善，让我找燃气公司。燃气公司的回应是排期太满，得等一个多月。當麻又嫌一个多月太慢……等待啊等待，等所有人的回应，等各种手续的落实……海外生活的一大要义就是：学会等待。等着等着，我估计老板都忘了这回事儿了，好一段时间都没了消息。于是當麻生气了，说要按一天700日元的泡澡费找老板要钱。我又赶忙联系老板，传达消息，让他别忘了还有个租客大冬天的无法在家洗热水澡。想到一个不是我本职工作的工作，我反而成了最操心的人，就很无奈。什么时候才能不再给人打工呢？啊，只能继续耐心等待！迁延好久，最后这个问题总算是解决了，还是没有语言障碍的人之间好沟通。當麻直接和公寓大楼的管理公司说这房子就是房东本人直接出租的，不存在房屋租赁的管理公司，外墙损坏自行承担，他想早点换了热水器，对方立刻应允，什么手续都不用走了。而我也直接和中国人维修师傅联系，比磨磨蹭蹭的日本人利索多了，立刻在最快的时间点一大清早就把热水器给换了。想感叹下五点多钟起床骑车到现场监工的我和住在千叶赶来东京做修理工作的师傅，都是好勤劳的中国人哦。每次在當麻家里待着的时候，我都要长时间忍受他的二手烟，深刻觉得服务业太难了。尽管自己曾经是书店经营者，也是服务业，但可以禁止客人吸烟，有种自己的地盘自己做主的主人翁感。而我总希望着有朝一日能成为包租婆，好像也并非那么容易。投资有难度，管理也麻烦。工作的过程中，难得有意思的点在于，观察两个男人彼此之间看对方不顺眼，都想最大化自己的利益。人性的贪婪与对风险的抗拒，如此清晰透明。最近一次老板吩咐我联系當麻，是因为这个日本人从住进来之后，除了签订合同时交了初期费用和首月房租，后面每个月的房租都没交。没有再多交过一个月房租的房客，理直气壮地住着，日本人还是有点厉害。当我联系當麻的时候，他说自己交了房租……倒是给我证据啊，转账记录呢？后来发现老板在卖这个房子，也不知道目前有没有成功出手，估计是想离这个房客越远越好，再也不想有任何瓜葛。那阵子我去日语教室，跟老师说到自己工作中的事情。老师还教了我一个词，叫「板挟み」，「两头受气，左右为难」的意思。我也不知道自己该站在无产阶级的立场上为房客说话，还是应该和老板同一阵营对房客含糊其辞。常常也会好奇如果这个世界上男人更少一点，是不是离美丽新世界更近一点。好奇也没用，现实是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世界。我无时无刻不得不与男人们同呼吸共命运。而我现在的工作，又一次夹在了两个男生之间，物理意义上的。好像说「物理意义上」，被误读的概率更大了。单纯只是因为我和另外两个男生同在一个小组，需要一起合作。他们一个是文艺男，一个是肌肉男。文艺男和肌肉男的工位在一起，而我常常有问题需要请教他们，就不自觉地夹在了这两个男生之间。说起来，上班的日子真是毫无奔头。积极地进行人类观察，也算是我难得的乐趣所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