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皆可原谅
文摘
文化
2023-07-10 15:24
广东
小丫头一个学期的学习结束了，在散学礼当天下午我们就赶到近郊一处老村落民宿，这次感觉很不一样，后来我想大概是因为终于不必顾及“口罩”问题，这种休憩才有真正的放松，得以全身心的投入自然与村落，享受与自然生命发生联结时带来的修复与能量。 课堂上讲到田园诗人或者乡土文学我总会问学生：“农村是哪里？”“乡村又是哪里？”常常是这么一问学生才会发现农村、乡下、乡村、田园在客观实际上是一处，只是在主观意识中却往往毫不相干甚至背道而驰。“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这样的农耕日子与鲁迅、鲁彦文中的乡村、与废名、沈从文、孙犁等人笔下的田园是一样的吗？ 只是当我们从城市跑到近郊民宿，却实实在在是想要在身心贴近田园与山林的时光里得到休憩，因为在这样的环境里才能真正感受到生命。 这民宿依老屋而建，门前半亩塘，屋前屋后是广东的荔枝、黄皮、还有正在生长的龙眼，各种热带花木更是生命力极旺盛的。“日长篱落无人过，唯有蜻蜓蛱蝶飞”，使我想起在无锡雪堰桥老房子里度过的悠长夏日。老房子两进，天井里从来不热，我们把西瓜香瓜放在打水桶里浸在井里，午后提起来切开，此刻想起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清凉馨香。 孩子一放到山林里就天性撒野，娃爸陪她在溪水里捉鱼捞虾，红蜻蜓在石头上飞来飞去，阳光在水里闪耀，笑声在水面荡漾，其实不过是很小很小的鱼虾，但是孩子的快乐却是很大很大，仿佛充斥天地间。 夜里，我们站在溪涧的小桥上，抬头能看到许多星星，耳旁有竹林风声，也有流水潺潺，眼前是繁星点点。 清晨，大概五点不到，天还是全黑的，只能依稀看到山影。蓦然间一声鸡鸣响起，然后就有两声、三声鸡鸣渐渐跟上，接着，听得远远近近的狗吠，山里四处人家院子鸡犬相闻。这之后，鸟儿开始鸣叫，不一会，鸟鸣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响亮，可以听得出是各种各样的鸟儿呼朋唤友地醒来，那些白日里看上去静谧的树间迎来一天中的高光时刻。 也就是这半小时的功夫，竹林晓月，山麓晨辉，人间日出，天色渐明，看着远远近近的山色黑瓦，此时此地的鸡鸣、犬吠、鸟鸣仿佛众神歌唱，心里顿觉平静又安逸：原来，世界是这样醒来。 这一刻，身体的所有感知都被打开，从耳朵到眼睛，从呼吸到肌肤，世界是这样醒来，身体也应该这样醒来。 这一刻，生命的体验得以道法自然，一切的人与事皆远去，一切的功与名已淡忘，世事如流水，如浮云，不由得想起木心那句话:不知原谅什么，诚觉世事皆可原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