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角遇到甜

文摘   美食   2024-02-11 00:00   广东  
(原文首发《羊城晚报》2月10日)
     进入婆家第一年我就发现原来广州人这么爱吃甜,早餐婆婆爱做窝蛋奶,公公爱喝杏仁露,宵夜锅上蒸着鲜奶炖蛋,家里各类甜糕几乎不断粮。这几年到处都说健康要减糖,从小爱吃芝麻糊、甜汤圆、伦教糕的我特别不能接受,半糖甜品实在难以满足口腹之欲。但我发现嘴刁如广东人对甜的要求依然很高,毕竟这里是表扬一碗汤也得说“好甜”的地方,如广东人这么讲究养生也没见怎么减糖,到了过年的时候不仅不减,那更是要加糖。广州过年处处有花处处甜,年节各类糕点如马拉糕、红豆糕、马蹄糕、椰汁糕、红枣糕均主打甜味,花生碎、椰蓉、芝麻与白糖填充的油角还有蛋散都是甜食,但这些还不够,最好是走到老城区,骑楼屋檐下吃一小碗街头甜品,这些店多数铺面不大,它们就好像撒在生活中的糖,让人生出转角遇到爱的幸福。


花城春暖,处处是花档,遍地有美食。


     年廿八,除夕已近,这几天的广州处处是花档,遍地有美食。花城春暖,直到深夜花市仍是熙熙攘攘,顺着北京路、西湖路花市可以一路逛到文明路就是美食一条街。此刻,烧腊铺、濑粉、炖品已售完关档,甜品店却正当时,几家老店门口都有食客排长队。好在甜品都是出品快,翻台也快,人流络绎不绝。百花、明记、玫瑰都是文明路的甜品老店,看门口整整一面墙的点心牌,诚觉只要有甜食,世间万事皆可原谅,若是一碗不足,来两碗肯定是够了。
    点心牌上奶糊、龟苓膏、窝单奶这些基础单品上生出无数花样,红枣、桂花、姜汁、绿茶、阿华田、巧克力以及各种时令水果都是浇头,看上去似乎毫无章法但其实都是在地传统。粤地历来多人出洋谋生打天下,口味上东西融合、推陈出新是常态,加上一年四季水果丰茂,所以点心牌看上去仿佛包容天地,但总体口味调和,并没有什么哗众取宠的黑暗料理,随便点一碗都能驯服味蕾,熨帖肠胃。


    与平日不同的是,这时候的甜品店里许多人提着捧着甚至扛着刚买的花,银柳、兰花、金桔、桃枝、发财树、富贵竹、五代同堂、猪笼入水……红的、绿的、金的……处处都是人靓花美好意头,过年的氛围感拉得饱满极了。我更意外地发现这里看手机的人很少,大家都热络地聊着天,大声聊着今年的花草、店里的糖水,上菜的阿姨扯着嗓子叫个号,或是端着小盘子送到桌上,或是打包好了送到门口,在这个手机存在感极低的小天地里,不仅碗里的甜品没变,连人们聊天的氛围都没变,也许,我们最需要的不是“减糖”而是“减手机”吧。


我们最需要的不是“减糖”而是“减手机”



    据说吃甜食确实可以刺激身体里的多巴胺分泌,多巴胺是一种神经递质,可以协调奖赏机制从而改变心情,真的能促使心情变得愉悦,这么看起来爱吃甜食的地方人多有幸福感大概不是虚言。上世纪二三十年带代大革命风起云涌之时,鲁迅、郭沫若、郁达夫等人也都在广州驻足小住,粤地茶点与甜品大概也是那特殊年代里的一点抚慰吧。旁人不说,鲁迅就是一个爱吃甜食的,文章中几次出现的“桂花白糖伦教糕”正是广东极有特色的甜食小吃。《追忆似水年华》里的玛德兰娜小蛋糕也是文学史上最富盛名的小甜品,普鲁斯特认为滋味虽说脆弱却更有生命力,关于回忆、期待与希望都可以承托在舌尖的滋味上,它们坚贞不屈,它们历久弥新。看着甜品店里说说笑笑一脸满足的食客,不管明天是否仍有未完成的工作,至少这一刻行了花市、食了甜品,天下万事皆被这夜里的美与甜治愈。
   


  邻桌小女孩吃完糖水,把手里的风车举了起来,牵着妈妈的手,跟着怀抱大捧富贵竹肩扛桃枝的爸爸走进夜色里,这是一代又一代广州人的生活,街角的糖水铺,承载着无数快乐与甜蜜,生活,不可轻易减糖。





茉茉书房
一方小小心田,种桃种李种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