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粹的小说家李西闽

文摘   文化   2023-10-09 21:05   广东  

    城市是五光十色光鲜亮丽的,城市也是藏污纳垢分化严重的,作家李西闽的眼睛却总能看到光晕之外的世界,那里黑暗却拥挤,那里沉默又嘈杂,他笔下的人物仿佛世界版图上的边缘人,一不小心就会彻底从这现代的世界版图上失落,但李西闽却看到了他们,在命运的悬崖边用文字拉他们一把。我想这是李西闽心中的“正义之火”,是民间朴素的“正义”。

    如果你认识李西闽,会发现他常常呈现出两个极端,一是愤怒,一是悲悯,他的生活里黑白如此分明,而这一切都是源于他心中朴素的正义。在这种朴素的正义里:坏人会得到惩罚,好人理应得到安慰,当社会并非如此时,他出离愤怒,继而产生巨大的悲悯,我想:这是他一直以来创作的动力之一,从恐怖小说开始就是如此,所谓恐怖从来不是鬼怪而是难测的人心,所谓恐怖也不是巫蛊而是扭曲的世界,这本《以博尔赫斯命名的房间》仍然如此,《绑架》《小跳蚤》《苍蝇》等等篇章都是这样的作品。

    书里写的都是小人物,他们在城市里努力生活,带着一点憋屈,带着不甘心的希望,有时被生活打压得仿佛即将溺水而亡,但仍挣扎着浮出水面呼吸一口空气,李西闽在自己的小说里书写着他们的痛苦与压抑,但又悲悯地看着他们挣扎与彷徨,即使是《以博尔赫斯命名的房间》这种元叙事小说,也在小说的“现实”与“虚构”中嵌入了关于正义的书写;《小跳蚤》的特立独行,看上去挑战着诸多社会准则,实际上却是用自己的行为方式坚持着朴素的情感与是非。尽管世事总不尽如人意,李西闽的小说却如乌云间闪出的一道道光,使你相信民间的土壤仍然支撑着这社会简单的是非黑白。

   而在故事那些不经意的地方,他仍然是我们熟悉的恐怖大王,比如《雀斑》的结尾,这是一场怎样的爱情呢?两个可怜人的互相救赎还是两个老实人的互相依靠呢?文中“我”迷恋女朋友脸上的雀斑,直到“我看清了廖榕树的那张脸,雀斑没有了,干干净净的,一点都不妩媚了,就像一张白色的A4纸,那么普通和平常。我整个人像陷入了冰窟,无法呼吸。”也许在爱情消失之前,我们谁也不知道“爱”是什么?我们甚至常常被社会价值干扰,比如金钱,比如房子,但是爱情很多时候说不清道不明,在这个叫《雀斑》的故事里,李西闽却把爱情写得清清楚楚。

   在《怪物》这个小说里,卢大为这个形象以孙子眼中会让自己做噩梦的怪物形象出现,却深藏着他对早逝小儿子的深情,卢大为认为小儿子卢建军的死与大儿子卢八一有关,所以两父子一辈子不对付,要写出这种父子之间的不合容易,要写出那种并非单纯的不合,而是拧巴、难受,既想要靠近又无法体贴,既想要互相理解又永远互相排斥的状态却相当不容易,最后还要寻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让故事里的戏剧高潮得到合理的化解,这是好小说的功力。

   李西闽是可以写非常“炫技”的小说的,看《以博尔赫斯命名的房间》这篇小说就知道,他熟悉二十世纪以来所有的小说秘密,但是他偏偏爱给自己的故事裹上最传统的面具,就像一个身怀绝技的民间说书人。他写村镇,写城市边缘,写村镇里的边缘人,写城市里的边缘人,也许是因为李西闽不愿意在他们身上涂抹过多的“技巧”,因为对他们而言“被看见”“被书写”就是重要的。李西闽写“为富不仁”“官商勾结”“老夫少妻”“孤寡老人”,写村庄的失落,写农村年轻人的赌博,城市底层弃养的孩子,写代际冲突、夫妻矛盾、家庭困扰、文人失意、底层困境……这些故事无一不承担着对社会的观察与思考,以一个小说家的方式,进入社会。

    没错,小说家还能以什么方式进入社会呢?当然是以小说的方式,而小说的方式是拥有最多可能性的,甚至是无限可能性的,李西闽就是纯粹的小说家,我所认识的西闵哥,他本身也是纯粹的人,在这样的时代里,弥足珍贵。


茉茉书房
一方小小心田,种桃种李种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