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2006年,我在我所服务的报纸日照日报社《黄海晨刊》开设的一个个人读书栏目,一周四期,至今(2015年)不辍,每天写一本书的读书记,获中国报纸副刊最高金奖。原本发了也就发了,并没留存电子版,也没留纸质原稿及报纸。年前(2014年)因为出黄海晨刊创刊十五周年特刊,需要对十五年来的重要稿件做梳理,晨刊人员全员发动,从资料室里找出当年的晨刊,翻查的过程中,看到这个最初的读书记,一位新记者读了几篇,表示很有兴趣,主动承担了重新敲出来的工作。非常感谢,但也只同意仅仅敲出2006年一年的就行了,作个纪念。其他的,就让它们与时间一起流走吧。
有一段时间,央视十套《百家讲坛》中,刘心武先生在喋喋不休的讲什么《红楼梦》,正值中午吃饭时间,老妻常常拿了遥控器按过去看看,我都立即给她换成别的台,我告诉老妻,“百家讲坛”中虽然有些所谓“家”也是胡说一通,但总算肚子里还有东西,刘心武先生,大约讲讲《班主任》之类伤痕文学是很权威的,讲历史讲古典文学,那可是太难为他老人家了。
老妻不大同意,我就边看边找资料,一一指出刘心武先生的所谓揭秘只是“逗你玩”,后来没兴趣纠缠了,老妻也不看了。
刘心武先生的讲红楼梦,已有许多红学专家出面,从学理考证上驳斥刘氏的虚妄了,其实那些红学老先生太认真了。关于刘心武先生的古典文学素养,只须举两个例子,就根本不需要再解释了。
第一个例子很细微,说老实话,刘心武先生的大作我读的太少,这个《远去了,母亲放飞的手》(《作家文摘》2003年3月5日载),是我唯一读过的刘心武先生的散文,其中他说“目前……要与父亲携手同行……仿佛劳燕,劳燕双飞,是一种优美的本能”。刘先生将母亲比作“燕”,将父亲比作“劳”,以“劳燕双飞”来形容父母“携手同行”,真是莫名其妙的很。劳燕一说,起自《乐府诗集》(宋郭茂倩编,中华书局版)中“东飞伯劳歌”:“东飞伯劳西飞燕”,意指分离、别离,从这个词汇出现,直至今天,从来都是这个意思,而刘心武先生居然以此事指代父母在“每个可能的日夜”里相守不渝。
第二个例子非常出名,就是刘心武先生曾发表大作,说“江湖夜雨十年灯”是他梦中所得的佳句。以我愚鲁迟钝,尚且在十三四岁时就知道“春风桃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是古诗名句(知道作者是黄庭坚,则在知道诗句的一两年后,惭愧),以刘先生之大才大识,就能认定是自家作品,勇气实在太可嘉了。
古诗名句及典故太多,记不住很正常,但第一:常规的典故和太有名的名句记不住,对以古典文学研究者自居、有胆量公然面对全国观众读者讲演或发表的人物来说,有点说不过去。第二,黄庭坚的江西诗派有所谓“夺胎换骨”“点铁成金”的诗法,但借用或点化是一回事,直接说那个句子就是自己写出来的是另一回事。象“江湖夜雨十年灯”这样照映千古诗坛的佳句,对具备基本古典文学素养的人来说,即便记不清是谁所写,也应有自己很难写出来的自觉,起码去查一下。
刘心武的《揭秘红楼梦》,我不看,本也没什么可说的,但居然有人以此做论据谈论《红楼梦》,令我诧异,随之写下这则短文。我觉得对名著戏说,然后炮制成畅销书,也无可厚非,君子爱财嘛。但偏偏打着学术的幌子,也太不地道了。
写于2006年3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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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强,作家、学者、新闻工作者。迄今已发表小说、散文、杂文、诗歌、评论、纪实等作品千余万字;首倡创建中国新古典主义诗歌流派;获各类文学奖、社科奖、新闻奖百余次;曾在多家报刊开辟时评、读书、旅游、杂文等专栏,获中国报纸副刊专栏一等奖;已出版著作二十部,部分进入中国图书畅销榜;山东省首届新闻出版奖优秀人物获得者。日照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日照市广告协会会长,山东省广告协会副会长,日照市作家协会副主席。现供职于日照报业传媒集团(日照日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