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业小说家 | 本期作者是马术教练
文摘
小说
2024-06-12 12:02
广东
主编说:
十七年前我发表了第一部小说作品,那之后就认识了很多小说家,其中不少是文学院或者写作相关专业出身的,比如那谁,那谁,那谁谁谁。
十七年后的今天,创意写作专业又在很多名牌高校落地开花,这当然是件好事。
但,文学写作还有另一个传统:不问出处——很多优秀的作家可能当过牙医,当过邮递员,当过警察,当过工程师、钳工,当过酒吧老板,送过快递,来自工厂、银行、医院、加油站、保险公司、机关、中小学、海关……
我们在整理截止到目前的真金稿件时,发现一些投稿者有着比较少见的职业生涯,比如马术教练、电池回收员、地铁检测员、游戏剧情策划等等(不幸的是更多投稿者在职业一栏什么也没写),让我们重新想起了文学的这另一个传统。
所以,我们决定在【零杂志】开设一个全新栏目:百业小说家,专门为那些身兼“牛马打工人”和“非科班写作者”双重身份的朋友们提供发表渠道。
该栏目同时采取投稿制和约稿制,择优且不定期发表。
1、作者必须以自己(曾经或现在)的真实职业为背景,创作5千字小说,题材不限,风格不限,作者年龄不限,但要求凸显出这份职业本身的特点。
2、投稿时需要附上工作证明的材料照片(仅限编辑部内部验证,不外传)
3、建议作者用笔名发表该作品,用真名我们也不拦着。
4、作品内容或工作内容涉及国家机密、商业机密的请不要投稿。
5、稿费每篇800~1000元(税后)。
6、稿件、工作证明、联系方式请发送到电子邮箱:zjqnwxxx@126.com
(也是真金的投稿邮箱,所以请在标题里注明“百业小说家”)
当我老了,在某个安静的夜晚听着“房东的猫”的民谣,我想我会再看一遍王小波的书籍,当我读到“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的时候,我想我一定会想起我的二十岁,我的黄金时代,我的马背时代。人们常说,意气风发,鲜衣怒马,是形容少年。我想,那时候的我也可以那么形容吧。很多时候,人们做选择和做事情的时候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之于我而言,“天时”在于我刚刚十九岁,是个该离家出门闯荡的年纪,“地利”在于我正处于一个高考落榜的失落氛围之中,“人和”则源于我自己,我想逃离某种生活或者某些人。我说我要去学“运动马驯养与管理”专业的那天,我的父亲下巴差点掉到地上,好在他说了一句:“你自己想好了就行。”此前我一直坚持要复读重考,父亲把一本厚厚的学校专业指南放在我面前,要我看看有没有想学的专科专业,他说有些专科学校和专业也是很不错的。我如同倔驴,听不进去一点父亲的话,为了给他一点回应,我随手翻了翻,密密麻麻的小字里,我看见了“运动马驯养与管理”。我的内心有一个声音:“和马相处应该比和人相处容易得多吧?选这个专业应该会有很多特别的经历吧?而且这个专业的学费不高呢!”我的朋友们得知我选择了马术,说“你疯了吧!”我的确疯了,这一疯,就疯了八年。自从我选择了马术专业开始,我就踏上了一条孤独痛苦而又崎岖坎坷的路。我打着“我喜欢马!我热爱马术!”的旗帜,完成了年轻时代的第一次逃离。回看往昔,我和脑海里的一匹枣红马说:“哈喽,马先生!”马先生叫做红豆,是一匹母马,我平时叫她豆豆。之所以称之为“先生”一方面是因为在马术的范畴里,马是我的老师,而“先生”有老师之意;另一方面是因为有时候马比人更加像人,拿豆豆来说吧,有时候豆豆比人真诚,比人善良,并且这善良又带着锋芒,她虽然是个姑娘,但是却强健英朗,仔细想来,倒是有几分先生模样。初见红豆,她没有那么惊艳。马车从马场后门开进来,与她同来的是布加迪,布加迪是一匹青色的骟马,他们俩属于同一个马主。我去接马之前,我的师父叮嘱我:“要来两匹马,有一匹腿上有伤,接到马以后你检查一下。”我把红豆牵下马车给同事,然后接过了布加迪,布加迪的左后肢肿得像是大象腿,后来我得知布加迪的腿伤来源于掉进了下水道井盖里。书上说大象是轻盈的,可是这如大象腿一样的马腿却沉重不已。人们常说“无蹄则无马”,好马全在腿上,布加迪已经步入老年,又废了一条腿,也就彻底告别了赛场。检查完布加迪,我才把注意力转移到红豆身上,这匹马看起来有些日子没有仔细打理过了,身上的毛发有些脏乱,鬃毛也需要修剪了。这时候迎面走来一个女士,她说:“你是负责照顾她们的马工吗?”我点点头。她说:“这两匹马是我女儿的马,我女儿还没有回国,但是她的马先拉过来了,她不能经常来看她们,这段日子就麻烦你多照看照看她们了。”“好的,没问题。”“你能把红豆放到放牧场玩一会儿吗?她在马车上站了很久,让她自己去玩一会吧。”我说:“我不知道她对新环境会不会害怕,会不会闹。”我有些担心马匹害怕环境而闹腾弄伤了自己。“没事的,她们以前都是在这个马场的,后来拉到别的地方了,现在拉回来也算是回家了。”这大世界,人来人往,马蹄哒哒,都是故人,不知归期。马场一共有五个马房,还有一个白棚子。白棚子是简易马房,用来隔离伤病马、检疫场回来的马,红豆和布加迪就暂时住在白棚子。放牧场在白棚子旁边,我从鞍具箱里找出马的护腿给豆豆戴上,然后带她出马房。牵她去放牧场的路上,她乖乖地走在我的右边。我看着她开心地在放牧场打滚,我突然想起来我一个朋友喜欢三毛的书籍《撒哈拉沙漠》,朋友说她的梦想是去撒哈拉沙漠打个滚。你瞧,有时候啊,人和马的心思是有交汇的。豆豆打滚后站起来,被毛因为沾染了沙土而显出扎染的颜色,她抖了抖身体,沙土变成粉尘从她身上弹开,围绕着她的身躯形成一团团均匀的尘埃。有时候,我们看到泥泞的路和飞舞的尘土会觉得脏、丑,然而如何让泥和土变美呢?应该是缺少一朵奋力生长的花、一阵温和的风、一匹打哈欠的枣红马。如果刮起风来,我希望是温柔的风,因为气势汹汹的疾风总是会吹动白棚子帆布,吹出嘎啦嘎啦的声响,突如其来的动静往往会惊吓到马,每当刮起大风来,我总要多多留意我负责的马匹,闹腾、疯跑、尥蹶子都可以,只是千万别弄伤了自己。如果你养狗,你大概知道狗在泥土里打滚后脏兮兮的可爱模样,马也是如此。豆豆很听话,我把她拴在洗马间,因为天气很好,就给她洗个澡吧。我先用水冲洗蹄子和四肢末端,泥沙见了水立刻就逃走,露出光滑的蹄子表面和蹄铁的轮廓。从某种角度来说,钉蹄约等于剪指甲和穿鞋子,钉蹄师约等于艺术家。当豆豆适应了水流的温度,我就让水流向上走,从脖子开始往后躯冲水,刷子上挤上沐浴露在她脖子上转着圈刷洗。泥水混合着泡沫在阳光下跳动,跳着跳着,马脖子和水流之间悄悄出现了一道彩虹。夏天所到之处容易下雨,没错,八月下雨很正常。比暴雨更可怕的是潮湿,马匹也害怕潮湿,无休止的潮湿往往让马匹的蹄子坏掉,让马匹的四肢长出疙瘩。打败潮湿和皮肤病的重要武器是太阳和微风,太阳滋养生命,微风怀柔万物,二者为马匹带来干燥发亮的皮毛。我牵着豆豆在马场里走着,马场很大,大概遛上一圈,她的腿和背部就差不多能干了。马场的中心是一大片绿色的草坪,每当路过此处你都得收短缰绳,否则你的马就一头扎到草坪上吃草去啦。听说,之前不忙的时候,教练和马工们会在草坪上踢足球。草坪被两栋马房、一个健身房看台、放牧场和白棚子包围着。我和豆豆路过道路尽头的马具店,转弯路过比赛主场和热身场,再往前路过打圈训练场,再转弯路过盛装舞步场馆……我们总是路过很多……溜达了一圈,我把她放回白棚子的马厩里,和她同住白棚子的除了她的老友布加迪,还有一匹母马带着她的小马驹。母女俩的马厩门口放着一大袋胡萝卜,我总是偷偷去拿两根,给豆豆和布加迪吃。之于马术俱乐部的马而言,自由和美食相比,稍微逊色一筹。之于我而言,自由在最高处——这应该和自然界的野马相同。在白棚子隔离了一周以后,豆豆和布加迪入住E马房。彼时,邻居Faust和Rising star伸出脑袋看她俩,似乎在说:“又来了两个打工的。”身为打工人,如何掌握自由?我们终究不是野马,我们不是狂奔以后就能听到自由的风声,我们只有跑对了方向才能距离自由的草场更近一点儿。但是好在我们的思想能够自由地飘荡,只要我还清醒,我就有自由思考的权利。我经常在骑马的时候思考,思考如何找到好的节奏和感觉,思考一切我能思考的。豆豆背部不舒服,长期在做针灸和电疗,每次治疗的时候,我都得在边上牵着她,时不时投喂方糖和胡萝卜以便于让她安静听话。我不常骑豆豆,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豆豆是一匹节奏感非常好的马。我经常骑木兰和nice。木兰是一匹四岁的年轻母马,平衡和节奏不是很好,我总是控制不好她,有一次我骑木兰走地杆,怎么走都走不直,我的师父在场地中间恨铁不成钢,拿着鞭子站在地杆的出口,走不直就用鞭子抽木兰的前腿。那天晚上我哭了很久,室友问我,我说我总觉得木兰是在替我挨打,因为自己骑术不佳导致木兰走不直。nice则是一匹性格急躁的青年骟马,他全身漆黑,像个影子,我总是借助沙邦和副缰(马术用具)才能骑住他。我是通过马匹感知到自己的紧张的,我感觉到自己的坐骑背部僵硬、脖子上的肌肉紧绷着,除此之外,他的嘴巴死死地咬住了衔铁,我的双手紧紧捏住缰绳。我感觉自己在和他拔河,可是哪里拔得过他。他咬住衔铁扎着头就向前胡乱跑去,像个胆小慌张的小孩。为了学好马术,我们往往要去骑很多马:平衡不好的马、服从度不高的年轻马……举例来说,为了骑豆豆的时候更好地减少我给她背部的压力,我需要木兰和nice指导我找到更好的平衡、柔软和放松的感觉,他们都是我的老师。当然,我们也需要理论和模仿,学艺不如偷艺。我去看许多大骑手的比赛训练视频,我去看理论书籍,可是我没有更多的马匹实践。我接受他人的意见和问题,同时我有反思和质疑的权利。有人问我:“你最喜欢哪个骑手?”我没有回答,因为我想说我最喜欢柏瑞尔·马卡姆,她是一位飞行员、赛马训练师、作家。还有人问我:“你们骑马的是不是很帅?骑马会不会掉下来?在马背上是不是得身体一直随着马扭动?你们比赛是不是比谁骑马跑得快?……”这问题一下子问得太多啦。还有人问我:“你为什么要选择这个职业?女生做这行一定很辛苦吧?”这时候我得说话了,我说:“我上学时候学的马术专业,在这行里男生女生都一样,都辛苦,只不过男生的力气比我们大一点而已!”还有人问我:“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啊?”我说:“我喜欢豆豆那样的。”从大数据来看,在马术行业里,女教练的人数远远低于男教练,但是学习马术的孩子和马主里面,女生远远多于男生。记得刚刚工作时,我就发现了,大多数马场只有几个女教练,而且几乎都是在走初级中级的教学路线,没有一个上赛场打比赛的。看着她们,我的思绪已经飞向我的过去和未来。我总是好像站在远处,看着过去的自己,像一个局外人。我看着她训练,看着她帮师父摆障碍,看着她牵着马走了一圈又一圈。意大利诗人夸西莫多有一句诗:“现在天已破晓,马蹄正在踢着石头。”我就像一块石头,跟随着马蹄,跳动着。想到马蹄,我总能想起豆豆打了蹄油后发亮的蹄子走在地面上的声音:“哒哒哒,哒哒哒……”自从接触了马,我的时间流逝得很快,总是马不停蹄地东奔西跑。记得毕业时,学校安排我来马场实习。我怎么也没想到,北京,居然那么大。从地图上看,那只是一块小小的咖啡污渍。当我看到马厩像长长的回廊一样在眼前排开,我眼睛里的迷雾消散了不少。这个马场,对于我而言,是一片完全陌生而新奇的土地,站在其中,我似乎能感觉到我的未来。未来藏在没有天花板的头顶上,和我隔着似远非远的距离。直到我发现这个行业并不是那么公平,对女生而言似乎没有那么友好。我看着其他的女教练只上课,不骑马,她们考教练证只考理论,却不考骑术……我是个自私的人,我把我自己和我负责的马放在首位,但是我深知她们的现状,与我的未来相关联。我的未来,我看不清楚,也猜不透,于是我去看豆豆的过去,猜一猜她的未来。我看过豆豆年轻时候的比赛视频,那是她的黄金时代。豆豆是一匹障碍马,比赛之前,她的鬃毛被整整齐齐地分成几缕扎成马尾辫,然后向根部卷成一个个发髻。她跨越双横木障碍的时候,脖子轻微地弯出一个弧度,一个个黑色的发髻均匀地分布在她的脖子上;她的前腿迅速地往前胸下收起,用力的后肢肌肉清晰可见……这是一匹障碍赛里很好的战马。但是,没有什么能挑战自然规律的权威,时间的厚重压弯了她的背,她坦然面对她的衰老。几年以后,她会更老,当她慢慢咀嚼饲料和苜蓿草的时候,我想她的主人一定会继续爱她,爱她的温文尔雅,爱她的逐渐灰暗的被毛,心疼她因为脊椎骨压迫而疼痛的背部。豆豆背部疼痛有时候会导致她腿瘸的假象,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深知伤病的痛苦。伤痛侵袭,倘若她是人,她会如何排遣呢?她会把伤疤当做温柔的壳吗?倘若我是马,什么苹果、胡萝卜、苜蓿草,我恐怕是难以下咽了。我不能预测未来,但是总有一匹枣红马,会一直活在我的脑海里。离开北京有些时日了,我遇见了许多人,遇见了许多马。我最初只想做一个快乐的马工,当我发现我不再快乐的那天,我提出了辞职。我为了远离人们的勾心斗角而选择了与马朝夕为伴,但是却意外发现,在城市里,有马的地方就有人,人是最复杂的动物,而马,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人的模样。如今,我终究是走上了教学的道路,然而我并不快乐。那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她话不多,但是她会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动作。我问,马走快了,你害怕吗?她说,不害怕。我走在她身侧,用鞭子辅助马匹保持动力向前快步走。小马加快速度向前走——哒哒哒,她笔直的身体突然往前缩了一下,这是紧张害怕的本能。她一紧张,马也紧绷起来。我紧紧跟着她跑,“坐直了啊,放松一点,你尽管大胆地做动作,大胆地尝试……”下课了,她问我:“教练,你最喜欢的马是哪一匹啊?”“我最喜欢的啊。”“对啊,你最喜欢哪一匹马?”“我想想啊,那你最喜欢哪一匹马啊?”她指了指自己的坐骑:“我喜欢现在骑的这匹,我喜欢当当。”你最喜欢哪一匹马啊?我的脑子转了转,脑海里走出了一匹枣红马,是豆豆……不知道她的背伤痊愈了没有……场地一边墙上有一大块镜子,用于骑手骑马的时候调整姿势。我站在镜子前,问自己:“你为什么要骑马?你可以去做别的工作,坐在办公室里做表格,在图书馆里整理书架……”镜子里的那个人说:“你可以放弃骑马,就明天!你可以丢下你负责的马匹和马厩,从此不再坐上马背,不再握住缰绳,不再看马一眼!离开以后,你可以去坐船,去看鲸鱼,可是你为什么不呢?”我说:“在这条路上,我已经坚持很久了,付出了很多代价,我不甘心。”镜子说:“即使马给你带来了许多伤疤?”镜子照出了我下巴的伤疤,我又低头看了看胳膊上的伤疤,我说:“那是好久之前的事了,以后我会写本书,书里会有这些故事。”马是一面镜子,马是人的一面……此时好像起风了,有风穿过窗户,有三匹马和豆豆一起从脑海里走出来,那一刻我好像也变成了一匹马,因为我听懂了马语和风声。Dancing说:“那匹黑马走到我身后的时候,我是真的没有发现,正后方是我视线的盲区。我慌不择路,只管向前冲,我好像撞倒了什么,又踩到了什么。我回过头,才发现是踩到了我的骑手,她倒在地上,白色短袖上有我的蹄印,我好像踩到了她的胳膊,因为她的胳膊在往外流血,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肿起来?”Rising star说:“我已经发烧了一周了,自从打了疫苗,我就开始发烧,肌肉酸痛,全身无力。我的马工已经牵着我遛了一周了,那天我恢复了一些元气,她可能要给我打圈吧!我一进场地,我就莫名的好开心,我往前一蹦哒然后尥了个蹶子,我就踢到我的马工啦!我的天,我可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看到她摇摇晃晃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可能是坚持不住了,她就原地蹲下来,开始吐血。我被牵回马房后听说她被我踢到下巴以后,牙齿咬破了舌头,最后下巴和舌头都缝了针……然后我有好长好长时间没有见过她。”Faust说:“好像是秋天,她带我上了马车,我站了整整六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目的地很陌生,她把我备上鞍子,然后带我去热身场和主赛场熟悉场地。我的天,我可太害怕了,周围的一切都太陌生了,还刮着风呢,那个风吹得大棚上的塑料布响个不停。第二天比赛的时候,热身场的热身障碍没那么可怕,可是主赛场的障碍真的好可怕。我害怕蓝色的东西,所以她带着我要跨越二号和四号障碍的时候,我让她失望了,我实在是不敢跳哇!在家里训练的时候,我的搭档也不是她,她是临近比赛还有三天开始骑我的,我们配合得不太默契。再说了,我还小呢,我只有四岁呢!”我说:“我曾经被一个小孩背叛了一次,不过不怪她。”镜子说:“你还会在这条路上走多远呢?”“也许明天就放弃,也许再走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