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的傍晚。
文=张江名媛
前天写了篇文章，说再也回不去了（https://mp.weixin.qq.com/s/8AA5KOy0fDWalJzwS4QJFQ），后台收到一条留言，看了，心有戚戚焉：“现在看来回不去的，其实是过去早已注定的将来。既然是命定的事，又何必逆命而行呢，争其必然，顺其自然。”
也是啊，我为什么总是那么多愁善感，总是沉浸在往昔中不可自拔，总是试图去抓住一些不可能抓住的东西呢？可能还是不信命吧。下午，骑车去吃米线，晚霞倾泻而下，金黄金黄的，我在等红绿灯的当口，难免又会想起上一次来昆明的时候，满大街还都是戴着口罩的人，人也远不像今天那么多。是什么造成了那一切，而又是什么让人们在一夜之间不再戴口罩了呢？
这些天，又有一个爱国博主火了，他肆无忌惮地辱骂日本人和中国导游的丑陋的嘴脸传遍了全世界。假如用那条留言来回看这件事，似乎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数，或许在几年前甚至十几年前仇恨的种子就已经种下。
又是什么导致特朗普的上台呢，又是什么导致马斯克如此下作呢，又是什么导致塔利班如此肆无忌惮全面剥夺女性的权利呢，又是什么导致俄罗斯侵略乌克兰呢，又是什么导致苏州街头一个男子光天化日之下可以捅人呢，又是什么导致胡友平被自己人捅死而且至今凶手是谁都不知道呢……也许，一切的一切都在过去的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早就注定了。
我又怎么成为今天的我呢，又是什么促使我在今天这样一个平常的晚上写下这段文字呢，也许从我出生的那一刻甚至我母亲怀我的那一刻又甚至是我祖父在文革被批斗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吧。
要是用这样的视角去看待事情，多少有点宿命论的味道。那抗争还有意义吗？那些在前线冲锋陷阵的乌克兰士兵还拼个啥呢？那阿富汗女性就不必反对恶法了，反正迟早会如此。也不必对那些野生爱国博主义愤填膺了，反正类似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说了没有意义。
可是如果是这样，跟禽兽有什么区别？我知道人有时候不被道德和法律不被文明约束的话可能还不如兽，但你毕竟是人类啊。人类发展到现在，难道就是为了返祖吗？就是为了劣币驱逐良币吗？就是为了把这个世界拱手让给你讨厌的人而且屁都不敢放一个吗？
但是假如换一种角度看待这句话，或许也能成立。那就是你不必跟不可能战胜的庞然大物怄气，那叫螳臂当车，而是要沉得住气，先把自己照顾好，如果灵魂无处安放，那就把自己的身体先照顾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好，养精蓄锐，不一定看到恶人必有恶报，但也至少可以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那个有犯罪前科的铁头，当时在某神社撒尿的时候多神气，有多少人为他鼓掌助威，最后呢，还不是被关了。那个在圆明园辱骂日本人的名叫亚人打扮很日韩的哥们，最后还不是乖乖清空了所有视频，为什么？因为有媒体挖出了他在美国性犯罪的黑历史。那个发动战争侵略的一方一开始多么牛逼哄哄，现在呢，自己的领土都被人入侵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运气可以保佑你一时，但不会保佑你一世，就算能保佑你一世，也难逃鬼门关不是吗？看第三帝国的兴亡，希特勒那么不可一世那么杀人如麻，最后呢？还不是吓得只能自杀？
我并不是一个佛教徒，但我是个相信因果的人。从能量守恒的角度来说，你今天如果做了坏事，势必内心会有点恐惧和不安，而这个恐惧和不安累积到一定程度，会以另外一种形式反作用在你身上。养蛊反噬，自取其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都是这个意思。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如果你今天喜欢与恶共情，可能暂时这个世界奈何不了你，但当多米诺骨牌倒塌的那一刻，你可能死得比谁都快，死得比你当年共情的那个人都惨。有一年去巴格达采访，参观萨达姆当年的私人动物园，那些狮子和老虎都还在，那些纯种的马都还在，但是整个动物园一片凋敝景象，连这些按理说特别暴虐的猛兽也变得极其温顺甚至病怏怏的，时也，势也，再炙热的火山都有熄灭的那一天。现在看来无法改变的现实，或许是突然可以被改变的未来。人啊，对什么还是要有点敬畏之心。不然自己哪天坠入万丈深渊都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