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江名媛
早起,买了三明治和美式,去扇町公园晒太阳。
那是大阪梅田的一块绿洲,感觉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上周第一次来就爱上了这里。
老远,就听到一群孩子的声音,走近,才发现整个公园都被他们包场了。
他们在山坡上吃便当,在草坪上跳绳,他们追着鸽子跑,他们扔着像是布做成的飞盘。
我找了个有太阳的角落坐下,听着久石让的轻音乐,不时有飞机从远处飞过,天空湛蓝得像是加了一层滤镜。
孩子们个头很小,感觉顶多一二年级,但稚气未脱的脸上又有几分跟他们年纪很不相称的成熟。
那是一种他们要是不小心碰到你会跟你鞠躬道歉的成熟,那是一种你要是不小心跟他们四目相对他们会回以微笑的成熟。
不知道是久石让的音乐让人的情绪很容易起伏不定,还是因为被孩子们的笑声所感染,我吃着吃着居然发现眼眶有些湿润。
这是愉悦的泪水,也是无法释怀的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伤害孩子?为什么越是善良的人却总是被伤得越深?为什么那个叫航平的孩子要被剥夺活下去的资格?谁给那个人的权利?
战争跟孩子有什么关系?跟老百姓有什么关系?孩子何辜?老百姓何辜?
在日本旅行这些天,最让我开心的是孩子,我最怕见到的也是孩子。每次见到,我总是躲得远远的。
要是他们突然从我身边经过,我内心会很不安。就像刚刚,我在喂鸽子,突然几个孩子冲了过来,追着鸽子跑。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就像经历了航平所经历过的那个午后一样。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在对自己生活的地方如此信任的情况下,被一个比自己强大很多倍的陌生人突然捅一刀,那该有多绝望啊。
我真希望我见到的那些日本孩子不要对我微笑,也不要动不动跟我道歉,最好一看到我就知道我来自哪里,然后躲得远远的。
你可能说这又不是你的错,你又为什么要有负罪感呢?但是战争又不是孩子的错,孩子为什么要被如此对待呢?
事实上,这些天,几乎每个我遇到的日本人,一说起战争,都很讨厌。是啊,谁会喜欢战争呢?一提到日本的政治家,大部分人也都很不屑一顾。
日本人其实跟这个世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都不怎么关心政治,他们关心的还是柴米油盐,还是孩子的教育怎么养老医疗怎么办,还是晚上去哪个居酒屋卖醉……
昨天看财新的报道,好像说已经有第三国悄悄向俄罗斯派兵。这是不是意味着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开端还不确定,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世界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世界了。
朋友说你怎么老去日本,我说,我已经五六年没来关西了,我想故地重游,寻找那种熟悉感,也是怕没准哪天就没机会来了。
要是还有下次,我希望我不再被这种见到孩子就不安的情绪所困扰。尽管我知道这多少有点一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