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不透呢?因为大多数人带着情绪谈儒家。(注意,是带着情绪,不是带着感情)这些人大概分为三类:一种是信徒的态度,“天不生仲尼万古长如夜”,“行为万世师言为万世法”。一种是敌视的态度,“百家罢后无奇士,永为神州种祸胎”。还有一种是局外人的态度,“既要······也要······”,不咸不淡,说了等于没说。
认清儒家,必须实事求是地走近他,理顺他的发展脉络,如今中国文化多元一体,体就是儒家,这个结论不但总结了过去,也昭示着未来。
百家争鸣,各种政治哲学兴起,既富有内容,又多品目,要说学术辩论,兹后2000年的中国历史中再也无此精到之处。为什么儒家成为了百家争鸣最后的大赢家?因为儒家走了一条独立自主实事求是的群众路线。所谓“礼失求诸野”,其实就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要理解这个说法,必须先澄清一些大误区。
前面说到,道家墨家法家都深受兵家影响,那么儒家呢?难得儒家却没有沾上这刀口上舔血的买卖。表面上看,诸子百家大战不休的时候,儒家是在大后方躲清闲,等战争结束休养生息了几十年才出手,摘了胜利的桃子。
儒家历史上的第一次辉煌,正是摘桃子的公羊学派。为什么其他学派就让公羊家摘了桃子呢?用一个通俗点的说法,儒家是华夏文化大家族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儿子,大家都让着他,由着他对各家各派“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集大而成,作为华夏文明正源生成的代表。
历史上,正是西汉的公羊家将春秋战国以来争鸣不休的诸子百家融化整合,集大而成,让百家学术结出了硕果。百家未废,汉儒不是罢黜百家,而是熔炼百家,都被装进了儒家这个大熔炉而已。汉代儒生,讲究的是君子六艺,文武双全。在治学态度上,以我为主,扬弃百家,取长补短,霸王道杂。
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一向被认为是中国政治史、思想史上的重大转折,促成这一转折的董仲舒亦因此获得了“儒首”“儒宗”的地位。冯友兰先生也把董仲舒列为子学时代的终结者,经学时代的开启者。但从思想成分看,董仲舒并非“纯儒”,而是“杂儒”。他延续战国后期诸子“百虑一致”的趋势,把百家思想与传统儒学熔于一炉,炼就了迎合帝王政治需要的新儒学。
由于这种“官儒”已采百家之长,既适应国情特点又可“通万方之略”,这就为“罢黜”与“独尊”提供了条件,为战国秦汉以来的治道探索划上句号,并开创了后世王朝“霸王道杂”的先河。这从汉宣帝的那句名言可以得到佐证:“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任德教,用周政乎!”
以董仲舒为代表的公羊家所作所为,不过是把旧日“百家言”变作新的“王官学”罢了。
那么新的问题来了,儒家将百家融为一炉,成为此后两千多年中国文明的主茎,到底好还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