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传统在喧嚣中失语
栗乃瑶先生笔下的过年仪式二,是一幅充满烟火气的民俗长卷。在红纸碎屑与炮仗硝烟里,我们看见传统年俗最后的倔强。新婚女儿用"阳公忌""红煞日"编织的俏皮托词,实则是年轻世代对繁文缛节的无意识消解;玉皇阁从山墙神龛到金身大殿的"升格",折射出信仰在消费主义裹挟下的异化。当河北梆子的唱腔飘荡在空荡的戏台,当电子花灯照亮冷清的景区,那些被现代化妆过的传统仪式,终究成了徒有其表的空壳。
作者以魔幻笔触让泥胎玉皇开口怒斥,恰似传统文化在当代困境中的集体发声。那些被随意添置的配享神祇、被商业包装的祭祀活动,不正是我们这个时代对待传统的缩影?我们热衷于给古迹贴金箔,却任由其精神内核在喧闹的文旅开发中消逝。憨山景区门前2025年的灯展预告,恰如一则黑色寓言——当传统沦为提前半年预售的文化商品,所谓传承不过是一场精心编排的展演。
在方言与书面语的交织中,文本呈现出独特的叙事张力。"络腮胡吃蔴糖"的俚语透着泥土的芬芳,"泥胎偶像急得生气说话"的荒诞映照现实的荒诞。这种语言上的混搭,恰似当代文化场域的隐喻:土味视频与智能绘画共生,非遗直播与快餐文学并存。当玉皇的怒斥湮没在电子鞭炮声中,我们不得不思考:被解构的传统,是否还能撑起民族精神的穹顶?
那个飘渺时空里,真正的危机或许不在于庙宇的搬迁或仪式的简化,而在于文化基因的断裂。年轻夫妇对拜年礼数的戏谑态度,何尝不是文化传承链条松动的征兆?当我们在景区复制千篇一律的"传统",在社交平台传播变形的"民俗",那些真正承载着族群记忆与文化密码的仪式,正在沦为没有魂魄的文化标本。玉皇阁香火鼎盛背后的精神空转,恰是这个时代最沉重的文化叩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