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腊月即将结束旧的一年,临近开启新的一年。年,像结绳记数,刚打完一个结,又要结上一个,谁也不知道这结结到什么时候是个终结。年,又像是竹子上长出的结,只要竹子的根扎在泥土里,它就会结出一个紧挨一个的结,直直地戳向苍穹。在这年与年交替的时候,我们要过一个最大的节日,仿佛有三五九尊的威严。城里人叫这个节为过春节,我们家乡的人们不叫过春节,叫做过大年。家乡的人叫过大年,重点放在“大”字上,重音也落在大字上,掷地有声千山有回应。而且在这个时候,不管说啥都要加上一个“大”字,来彰显过大年的隆重,区别于其它节日的重要性,预示着这个特别的节点。
在街上闲聊的时候,相互之间都会说带大字的话,表示祝愿,尊奉美好。你家今年能杀几只大节羊?你家的大肥猪今年能杀几百斤大肥肉?你家的大油炒菜味儿老好了,大大的香味飘散在全村的上空,我大老远就闻到了。你家的大牛骠肥体壮力大无比,既可拉大套也可驾大辕。你家的大驴是咱村最大气的品种,吼声如雷,名扬四方。你家的高头大马日行千里风驰电掣,奋蹄八万里超越了赛车。你家的大雄鸡一鸣天下白,迎来东方旭日冉冉升。你家的大白兔是从广寒宫请来的稀有良种,是嫦娥下大气力亲自培育的。你家的大鸭浮过大黄河巨浪游过大长江的波涛,不是快艇胜过快艇,斗败恶浪。你家的大鹅能战胜大熊常把老虎降服,堪称天下第一大将。等等等等,还有很多很多。皆大到天下第一世上无双,反正不带着大字说话,好像体现不出过年的隆重和吉祥。就连小朋友玩耍也要齐唱带大字的歌谣:“过大年响大炮,大爷爷大奶奶笑弯了腰,大奶奶笑的掉大牙,大爷爷笑的哈哈哈。”听到这首歌谣觉得喜气十足特别亲切,顷刻间回到了童年。原本这是我们小时候唱的歌谣,几十年过去了是怎么传给他们的?难道是课本上有的?是老师教的?是从手机上下载的?
其实我们那会儿唱的时候,不是课本上写的,不是老师教的,更不是从家长那儿学的。就是一伙娃娃在街上逗乐,这么一唱唱到了现在,也估计不到日后会唱到什么时候。听老人们讲,他们小时候也这么唱,他们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怪不得那些没有文字的少数民族,祖祖辈辈生活在大山里与世隔绝,传下了许多的精典妙方,保佑种族繁衍不休。这些传世的精典如同临近过年时,人们说话中带的大字一样,不知从哪里来又要传到啥时候。
也许是空气里有了“大”字的成份,人们一呼一吸大字就出来了;也许是土里洒下了“大”字的种子,到了腊月带大字的话就长出来了;也许这个“大”字,是泉水里固有的元素,快过年的时候它就会流出来;也许是藏在游子心中的乡愁,过年的时候就会回归故里。也许是一条很长很长的银河,前瞭不见头,后顾不到尾,由着它的性子,无限地延长延长再延长。
姓名:吴光寨,工作于马脊梁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