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去不返的童年
刘满红
随着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逐渐悄无声息,年,就这般悄然落幕。本以为会在那热热闹闹的氛围中寻得满心欢喜,可当喧嚣散去,心中顿感些许失落与怅然,过年的快乐,仿佛真的与我们这代人渐行渐远。
儿时,过年是掰着手指头的期盼。
过了腊八,年的脚步越来越近,大人们开始忙活了起来,小孩们对年的到来愈加渴望。到了腊月二十三,年的序幕才正式拉开。这一天,大人们会把事先买好的、偷偷藏起来的麻糖拿出来,留作一部分供奉,剩余的则可以肆无忌惮的品尝了。大人们之所以如此慷慨,是因为传说在腊月二十三这天,各路神仙都会齐聚天宫“述职” 。大人们总会说:“吃了麻糖就会糊住灶神的嘴,自己做的坏事、说的坏话自然就不会被知道了。”所以,这天家家户户都会供奉麻糖,灶神两边都会写着:“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的字样,这个习俗一直流传至今!现在想来:这种文化传统也可能是在教化人间,期许着行善积德的美好心愿吧!接下来的几天,年味越来越浓,进城购新衣、置年货、买年画、选窗花……那时,对于我们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买炮竹 ,大炮、小炮(鞭炮)、“大地开花”、“闪光雷”都得买全,那时的炮竹无非也就这几样。
随着年的临近,奶奶总会宰一只羊,这可是最美味最昂贵的食物了,只有等到大约除夕之日才可以吃得上。记忆中,家是两间土窑,与奶奶,三叔同住一个院子,并排一共五间,奶奶住中间一孔,年味便在这几间灯火黯淡却温暖的小屋里蔓延开来……除夕当天,可谓是一年当中最忙的一天,大人们忙着蒸花馍,包饺子,煮羊肉,准备正月初一的供材,这一天连小孩都不会闲着,洒水扫院子、帮大人贴对联、垒旺火、挂灯笼……。那时的灯笼是用高粱杆一根根插制而成的,外边裱上大红纸,里边放个煤油灯,灯光虽昏暗,却在白雪映衬下的除夕之夜格外鲜艳。灯笼每年都会挂在院南地窖旁边的那棵“歪脖”梨树上,之所以脖子歪,是因为在那上面悬挂着秋千,那棵树既是夏天乘凉吃饭的地方,更是承载着儿时记忆中印象最为深刻的欢乐。我们虽住着三家人,但没有大门,从街上通过几道弯弯曲曲的土墙巷子便到达了院子。到了入夜时分,吃过一年中最美味的一顿年夜饭后,新衣服、鞋袜已准备就绪 ,这一切才算安顿完毕,只待过年。
那时,没有电视,除夕之夜一晚上都不睡觉,叫做熬年,其实是迫不及待地等待着响炮,深怕自己分得的有限的炮竹、糖果被“别人”偷了去。大年初一,响完炮,吃过早饭 ,便与年纪相仿的伙伴们一同挨家串巷上门拜年了,说是拜年,大约是为了收获更多更丰富的糖果罢了!到了谁家,都会慷慨地塞上一把装进兜里。之后几天里,上铁路、压钉子,捡柴火、绕火桶(捡一些干驴粪装进用完的麦乳精筒点燃后迎风而绕),最有意思的还是燎坡(在荒草坡上放火)。记得有一年大年初一,与玩伴燎坡,竟把新衣服彻底烧了个不像样,手、胳膊、腿还烧起了泡 ,当时,根本顾不上疼痛 ,而是担心回家后被家人训斥!幸好是过年,如若换作平时,定是免不了遭受毒打了。就这样,疯了似的玩过了正月十五,年才算真正地过完了。
新衣服、压岁钱、琳琅满目的糖果,小伙伴们肆意的玩耍……每一个瞬间都定格在了幸福的童年,留下了美好的怀念。
如今,过年除了单纯的盛宴,似乎只剩下你我之间象征性的寒暄。
伫立窗前,远眺着新年第一丝光线迫不及待地划破天界。蓦然惊醒,人已到中年,身上背负着生活的种种责任,往事与回忆终究还得搁浅,生活还须继续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