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童年,就会想起那处小院,还有小院里的人和事,特别是儿时伙伴。
小院在离隆福寺不远的胡同里一条小巷的尽头,如意门两侧是一尺多高的石蹲,门前约五、六步远处左右各有一块光滑平整的两尺多高的长方大石。穿过一房深的门洞便进了外院,和门洞对齐有南房四间,另有西房一间。印象深刻的是住进院第一间南房的孙家,孙大爷说是某厂工人,却觉得应该有知识分子家庭的背景。因为我清楚地记得在孙家大哥(我们称作山哥)结婚时孙大爷亲笔写的对联,不仅字体漂亮词意也优美。山哥是大学生,作为同学的新婚妻子是南方人,对联写就“欣联南北两姓,喜结秦晋一家”。
山哥长我有六、七岁,由于年龄差异所以我们俩彼此并没有多少交往。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非常聪明,不仅会吹弹演奏多种乐器,而且还会用细竹篾编织许多小玩艺儿。
要说两家关系最密切的应该是和住西屋的赵家,但对赵大爷却毫无印象。只记得他有很重的病须赵大妈精心照顾,可叹没多久便逝去了。赵大妈育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可跟她住的只是女儿,我们叫兰姐。兰姐大我三岁,对我和弟弟妹妹总是象亲姐姐般的疼顾。
进里院要穿过垂花门,这垂花门可比如意门宽大漂亮的多,并且有整整一间房大。门洞三面裝有活动板墙,印象里只走从不上板的东侧,而北侧和西侧很少会打开。
里院正北房三间,东西各有耳房一间。三间正房和东耳房住着金家,是个胖大老头,很少见他出屋。他的儿女并不和他一起住,平时就是老俩口带一个叫牛牛的小孙子。牛牛可能三四岁吧,每天由奶奶(.称为太太)接送到幼儿园。金太太比较精瘦,为人也很和气,院里碰到了便总会让我进屋去玩,还会拿糖果给我。
北屋东耳房东侧有一条窄道通向厕所。
北屋西耳房住着松大妈一家,松大妈有六个子女,但和她住在一起的只有四姐和六哥(我们叫作海哥),还有一个叫钟儿的外孙。
海哥大我三四岁,只记得初中毕业那年暑假向他借过大学的语文课本,每天早上到院外逐篇诵读。
钟儿是远嫁外地的二姐的儿子,是我在院内唯一的同龄玩伴。
西房三间,靠北的双间(里外间)大约是金家用来作客房的。靠南的那间住着郭姓夫妇和他们的俩儿子大胖二胖,记得二胖哥曾率胡同里一帮孩子玩劫道游戏,高喊“此路是我开……”,那时我虽小也跟着瞎跑。
东房三间,靠北的一间是金家厨房。
东房大屋是孙叔夫妇和他们唯一的女儿燕,燕妹比我稍小,也是我曾经亲密的玩伴。说两件小事:①两个小孩牵手去隆福寺,那时市场后面大殿还在,泥胎犹存。比我们见过的所有大人都高大的多的泥胎让燕妹吓得紧紧拉住我的手躲到大殿门后。②两个小孩玩唱戏游戏,虽然唱的无腔无调,也无人捧场观看,但俩小孩不仅十分卖力,还洋洋得意兴高彩烈。
童年是快乐无忧的,少年是充满理想的。
不可预知的命运却是无法抗拒的。
一张大字报就让全家带着屈辱和哀痛永远离开了这个小院。
直到二十多年后的某天,为拜访老街坊才又走进了这个小院。但那曾宽敞整洁清静祥和的小院却已经变得拥乱不堪道路狹窄,无论如何也找不回往日的印象。又过了几年小巷被腰斩了,小院所在之处也变成了高楼。
咳,真是人生似梦原非梦,往事如烟不是烟呀!
画:况晗
投稿:zip1976@163.com(无稿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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