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申克的救赎》有个讲故事的人,也就由美国黑人老戏骨Morgon Freeman(摩根.费里曼)扮演的瑞德,采用画外音的形式,讲述发生在肖申克监狱的故事。我非常喜欢摩根.费里曼声音,成熟睿智、清晰而又带有一种磁性。 顺便说一下,Freeman这个姓很有特色,它在英语中的有“自由者、自由民、荣誉公民”等意思,在美国南北战争结束后,很多黑人将这个单词当作他们的姓氏。 《肖申克的救赎》的故事虽有些离奇,但却充满了人生的智慧和人性的光芒。 原本我打算从另外一个角度和大家探讨一下该影片,比如在英美法系当中,在具有独立陪审员制度等一系列先进的法理与实践经验前提下,为什么也会出现主人公安迪这样的冤假错案?后来发现,影片《肖申克的救赎》重点并不在此。虽然安迪是被冤判的,但影片一开始就告诉我们,安迪不仅有谋杀动机,而且还真的打算实施,如果不是他临时“犯罪中止”,其实他的罪比那个真凶还要严重一个等级。 英美法律对故意杀人罪分了二个等级,如果那天安迪真的实驰了犯罪行为,那他就属于”一级谋杀”(first-degree murder),即有"杀人之意图"及"事先预谋计划"者。 而那个真正的杀人犯,即便抓到了,也只能算是“二级谋杀”(Second-degree murder),因为那人的目的是偷窃,被人发现后才去灭口杀人。 ——当然这只是一般的解释,影片中那个真正的罪犯尽管不是“预谋杀人”,但由于手段残忍,如果陪审团认为他有罪,可能大多数法官也会判他一级谋杀。虽然一级谋杀与二级谋杀的刑期是一样的,但假释的条件还是有区别的,这个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讨论。 因为安迪有上述的思想与行为,所以他在法庭上就不可能表现得像一个无辜者那样,陪审团判他有罪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在监狱里,安迪也在反思自己,妻子的死,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后来他逃出监狱,并非是打算出去给自己讨个说法,而是对向监狱里的各种非法的体制宣战。 尽管安迪是一个被冤枉的囚徒,但受冤也非《肖申克的救赎》要表现的主题。体制如何扭曲人性,是影片要表达一种观念或思想。 影片中有一个小人物,监狱图书馆的老布,从1905年开始坐牢,经历了5任典狱长,终于在入狱50年之后获得假释。听到这个消息,一般人会认为这是苦尽甘来的幸福时刻,但老布却惊恐万分,他不想出去,为了留下来,他差点把一个狱友给杀伤。影片借黑人瑞德之口,讲出了一条看似荒谬但又极富哲理的原因—— He’s just institutionalized. 他这是被体制化了。 瑞解释说—— But I tell you these walls are funny,First you hate them,Then get used to them. Enough time passes,you get so you depend on them. That’s institutionalized. 我就跟你们说吧,这监狱可是个古怪的地方,一开始你恨得它要死,慢慢地你就习惯了它,日子一长,你就会感觉自己开始离不开它了。 这个,就是被体制化!
不知各位听了这句话有何感想,反正我看到这里时总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其实我们当中的大多数人,或多或少都被体制化了。 也许有人不想承认这个事实,或许有人还感觉自己活得很幸福,其实这就是institutionalized,只不过那是一种现实性的荒诞被体制化。 自元朝以来,很多人做奴隶的水平是任何民族都比不上的,我们人生奋斗的目标不是为了自由和平等这些空洞的玩艺儿,而是只要比别人活得好。自己是不是奴隶没关系,只要能想方设法往上升一个等级,在被奴役的同时可以奴役别人就行,也就是我曾经说过的奴才管家心理——虽是主子的奴才,但却是一个担当管家的奴才,手下还有一大帮被自己管着的奴才。 而被管的那些小奴才们的梦想就是想方设法讨好主子,有朝一日把那个自鸣得意的奴才管家挤下去,自己取而代之,这是他们的最高理想。这或许就是鲁迅笔下的两种人:做稳了奴隶和想做奴隶也不得者。 果不其然,老布在离开监狱之后没多长时间,就因为不适应外面的生活,在政府给假释人员安排的公寓里上吊自杀了。死前,他在房间里刻下一行字: BROOKS WAS HERE老布来过这里 后来黑人瑞德也获得假释,住在同一间公寓时,他开始的感受跟老布差不多,他在一家由假释委员会协助安排的超市工作时,每次去方便都要举手向经理报告一下,经理对他说,你什么时候想去方便就自己去,用不着报告,可他三十多年的监狱生活也让他跟老布一样已经“被体制化”了,不报告一声,他尿不出来。 而作为一个高智商、高学历和曾经的社会精英,主人公安迪尽管也在牢里呆了近20年,但他却能够拒绝 “被体制化”的命运,这才是影片的最大亮点。 为了增加监狱图书馆的藏书,他每周给州议会写一封信,六年后,他终于等到了结果,他们给他送来了一些旧书和200元的支票,其中还一台老式的唱机和一些唱片,他从中发现了一莫扎特的歌剧《费加罗的婚礼》,于是他把这张唱片放进唱机,并趁狱警不在时把唱机放在播音室里,打开麦克风,对整个监狱放起了《费加罗的婚礼》,为此他被关了2周的禁闭。 但他不后悔,狱友问他,一个人在禁闭室不孤独吗? “不!”他说,“我有莫扎特陪伴。” “难道禁闭室让你带唱机?” “莫扎特不在唱机里,他在我的心中。” 一个人的知识结构和艺术修养才是抵制“被体制化”命运最强大的力量。 影片同样借瑞德之口,诠释了《费加罗的婚礼》的艺术魅力: I have no idea to this day what these two Italian Ladies were singing about, Truth is, I don’t want to know some things are best left unsaid, I like to think it was something so beautiful it can’t be expressed in words, and makes you heart ache because of it. I tell your those voices soared higher and farther than anybady in a gray place dares to dream. It was like a beautiful bird flapped into our drab cage, and made those walls dissolve awa and for the briefest of moments, evey last man at Shawshank felt free. 我一点也听不懂这俩个意大利娘们唱了些什么。事实上,我也不想知道。有些事只可意会,这是一种无法用文字表述的美好。 美的让你心都要碎了那美妙的声音直上云霄飘向更高更远的地方超越了失意囚徒的灰色梦想就像一只美丽的小鸟飞进了我们的牢房瓦解了这冷酷的高墙就在这短暂的一瞬间肖申克的所有囚徒,仿佛重获自由
安迪.杜佛兰告诉瑞德他们,音乐是这冷酷的高墙里看守们唯一拿不走的东西,它是人们活下去的希望。 然而被体制化了的瑞德却认为—— Hope is a dangerous thing,hope can drive a man insane,it’s got no use on the inside,you’d better get use to that idea. “希望”是种危险的东西,它会让一个人发疯。在这高墙里面,希望一点用处也没有,你最好习惯呆在这里。 安迪.杜佛兰看着瑞德,回答了一句——“Like Brods did?”就像老布那样? 我总在回忆这句话,因为我们大多数人,每天的日子,其实跟影片中的老布,或者说肖申克里面的囚徒没什么两样,事实上,相当一部分人的生活状况甚至远远不如囚徒的水准。不同的是,很多人并不觉得自己早已institutionalized,更有人把那个天天背《圣经》但又视财如命的典狱长式的人物当成了偶像。 其实早在上世纪二十年代,鲁迅先生就已看出,被体制化,是中国人几千年来宿命。小说《药》中的底层百姓,根本就不在乎谁上台谁下台。而事实上也如此,被制成人血馒头的夏瑜这批人一旦得势了,还不是同样要杀人?这被杀人的血,同样仍可以被人制成人血馒头去卖钱,虽然它治不了任何人的病。 鲁迅先生其实在告诫我们:被体制化的人生,活着不如一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