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日子真的如流水,不知不觉间,年已九十有二的老母亲随我们兄弟轮流生活已跨入第五个年头了。近来,我愈发感觉她对我们的依赖性越来越强了,而且,特别健谈,每天都有唠不完的话,我做什么事她都要问问,甚至目光总是一直在追随我,生怕我脱离她的视线似的。
其间,母亲最喜欢的,还是我为她剪指甲,这对年迈的她来讲抑或是一种最渴求、最高贵的享受。其实,母亲为我们这些儿女、为这个家操劳了一辈子,如今,龙钟老态,积劳成疾,我不管帮她做啥,心里总是乐意的,一如小时候母亲关爱我们一样。
每当我主动提出要为她剪指甲时,她总是笑靥如花,坐在轮椅上毫不犹豫地先伸出一只手交给我,任我摆布,然后,双目专注地望着我的一举一动。母亲的这双手,因为长年田间辛勤劳作与洗衣做饭、种瓜长菜,手背上的皮肤像一片岁月悠长的树皮,褶皱中藏着一辈子的勤劳和岁月的印记。五个指头都稍有弯曲而难以伸直,如同经历过无数风雨的枝桠,每一个关节处微微凸起,却依旧显得十分有力。而指甲缝里还残留一些不易洗净的黑色污垢,似乎在默默诉说着它未曾言说的故事。她的手就像是一幅粗犷的油画,虽然不够完美,却充满了生命的力量和坚韧的性格。
我架起老花镜,顺手拿来一张独人坐矮凳,端坐在她的跟前。我轻轻握着母亲粗糙的手,认真地先将指甲缝里的污垢轻轻挑出,然后把指甲刀口慢慢嵌进指甲,缓缓压动刀柄,从拇指到小指,依次慢慢修剪,再用指甲锉把剪过的指甲一一打磨光滑,就像在认真地完成一件特别的工艺作品。剪完了指甲,她又习惯性地用另一只手的指甲肚挨个儿摸摸、刮刮。耀眼的日光下,那双苍老的手虽然皮肤松弛、干涩粗糙、斑纹凸显,但修剪过的手指却光洁而圆润,好像一下子有了几分神采。看到她满意的笑容,我自然特有成就感。
轮到剪脚趾甲时,母亲便迅速地脱掉袜子,先将一只脚轻轻搭在我的膝盖上。这脚板依然宽厚,但早已干枯无华,青筋暴凸,脚底与脚面结合处的四周布满了翘皮的老茧,摸上去忒像锉刀,尤其是那灰黄厚硬的趾甲,有的已嵌进了肉里,普通的趾甲刀剪起来不但相当吃力,而且常常无法施展,所以,我便用那把为她从网店里特购的鹰嘴式趾甲钳为她细心修剪。为了怕下手重而伤着她,我总是先试探着轻轻剪一两下,估计没问题时再用力剪下去。然而,她却一边望着我手上的剪刀,一边鼓励似的要我朝里面剪剪,即使剪出血她也不怕。可我既要将那些弯曲、挤轧在一起的脚趾慢慢扳开一点,用拇指与食指捏住待剪的脚趾,又需要把剪刀慢慢地倾斜着,待剪刀口嵌进需剪的趾甲里再一点一点地剪,偶尔因别手而剪多了,她会本能地微微抖动一下脚,只是一声不吭。我知道是剪疼她了,便会侧着身子,改变着姿势和原有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尽量少剪一些。
就这样,一片片大小不一的脚趾甲的屑伴随着剪刀的“咔咔”声飞跑,偶尔还会落到母亲的脚面上,衣服上,甚至蹦到她的脸上。剪完之后,她会努力地弯下腰来,用手摸摸:“嗯嗯,可以的!”“多亏你啦,要不,我怎么剪啊!”每当此时,我就会发现别样的幸福荡漾在她的脸上。有时,我忍不住地问她:“剪指甲舒服吗?”她一脸陶醉并肯定地回答:“当然舒服啦!”
一来二去,我们配合得非常默契。难怪有串门的人看到我给母亲剪指甲,直夸我照顾老人周到、细心,也夸她好福气。其实,我更愿意体会给母亲剪指甲的过程,这里充满了我们母子的幸福和温馨。
在给母亲剪指甲时,她总是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与我聊天闲谈,或邻居的家长里短,或姊妹们各家的大事小情,或她难以忘却的曾经过往……小到柴米油盐,衣食住行,大到时事新闻,陈年旧事,还有她那含辛茹苦、节衣缩食的艰苦岁月。可每每说到开心事时,她心里的喜悦会使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明显浅了,少了……
给母亲剪指甲,不但剪去了她一身的疲惫,也剪去了她历经沧桑岁月的尘埃。
而她饱经风霜的脸上常常挂着的快乐微笑,如同冬日里一缕和煦的阳光,温暖着我们相伴的每一个瞬间,也成了我心中最柔软的记忆。
汪迷部落工作室竭诚欢迎广大汪迷朋友、文学爱好者、基层写作者联系洽谈著作出版、版权合作、代理经营、文学交流等事宜!!!
联系电话:13092061117 陈玉华
投稿邮箱:385987962@qq.com。
敬请广大汪迷理解支持、相互转告!
本文配图和文字以及音频未注明作者的
敬请作者联系微信君加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