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迷部落】葛国顺 | ​​好一个“活庄子”——赏读汪曾祺小说《闹市闲民》

文摘   文化   2024-11-11 00:00   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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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活庄子”
——赏读汪曾祺小说《闹市闲民》

葛国顺

乡贤汪曾祺(江苏高邮人,1920年3月5日-1997年5月16日),中国当代小说家、散文家、戏剧家,被誉为京派作家的代表人物。以短篇小说成就最高,代表作品有《受戒》《晚饭花集》《逝水》《晚翠文谈》《端午的鸭蛋》等。

《闹市闲民》是汪曾祺描写的北京街头一个老人坐公交换乘时所见。汪曾祺先生注入了一种审美理念,那就是清心寡欲,顺应生命,通透达观,天真自然。小说文字质朴,自然真切,没有浓彩艳抹和渲染烘托,只有轻描淡写和简洁素雅,像一张淡雅的人物素描,又有点像一篇写人纪实的小散文。

赏读此文,感受有三:

简洁传神。小说质朴记实,如数家珍。小说描述的老人家就在站牌边,车不来,老人会搬出个马扎儿来叫人坐。老人的屋子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方凳三个马扎儿。七八十岁,白头发梳得齐整,衣着简单。退休了,老伴住儿子家,女儿也出嫁了。老人一人过日子。隔三差五儿女们来看看他,带点点心,拆洗被褥。“一天三顿饭。早点是干馒头就咸菜喝白开水。中午晚上吃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此”。面条还自己做,“抻条,或是拨鱼儿”。“他一生经历了很多大事。敌伪时期,吃混合面……解放军进城,扭秧歌……然而这些都与他无关,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迹。他每天还是吃炸酱面,坐在门口马扎儿上看街。”“他平平静静,没有大喜大忧,没有烦恼,无欲望亦无追求,天然恬淡,每天只是吃抻条面、拨鱼儿,抱膝闲看,带着笑意,用孩子一样天真的眼睛。”换一行,文章以“这是一个活庄子”结尾。

《闹市闲民》者,在描写人物上使用了层层皴染的手法,正面描写了老人肖像。随后,进一步描述了“他的身世”,继之描述了“他的生活”“也很少遛弯儿”,“活动范围很小”,“列数了老人饱经风雨,阅尽沧桑,但这些“都与他无关”,他身上没有“留下多少痕迹”,小说使用直抒胸臆手法,评点了老人之淡泊。小说最后为其画龙点睛“这是一个活庄子”,可谓是白描手法的大师级作品也。

我们总是苦于没有多少见识可写,总想要写出生活中的高级之处,然而,恰恰是这种生活中的平凡之处,才更不好写出彩,可好的故事又往往直击人心。老人的家处于闹市:老人的一生处于闹市,敌伪时期,吃混合面;解放军进城,扭秧歌,“呛呛七呛七”;开国大典,放礼花;三年自然灾害,大家挨饿;没完没了的各种运动,“文化大革命”、“四人帮”垮台……无不体现题目中的“闹”;老人单住、家具简单、外貌单纯、身世简单、生活简单,无不透露他是“闲”民;这篇文章中没有用过多华丽的辞藻和修辞手法,而是用简洁明快的语言直接陈述事实和描绘形象,不加过多修饰。在文章的结尾,作者称这位老人为“一个活庄子”,这里的“庄子”不仅指古代哲学家庄子,还象征着一种超脱世俗、追求精神自由的生活态度。汪老曾说:有人让我用一句话概括出我的思想,我想了想,说:我大概是一个中国式的抒情的人道主义者。

文学作品中描写环境不仅是为了交待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背景以增强作品的真实感,而且是为塑造人物形象服务的是通过对人物的心理、性格和命运的烘托和影射来塑造人物形象的。画龙点睛,暗扣小说题目“闹市闲民"。读完全文,我们发现:"闹市"是环境,"闲民"是人物,环境描写在文章中至关重要,它不仅能烘托出当时的气氛,更重要的是对塑造人物形象也有很大的影响。老人物欲的简单,人性的宽松,心态的淡定形象“喷薄而出”。简练的语三言两语意境全出,至此这是一个活庄子。

影含自身。汪曾祺作此文写作背景是1990年2月,年满70周岁的汪曾祺办了离休手续,也已进入老境,写“闹市闲民”时或许会回想起自己从高邮走出,求学西南联大,又辗转上海到北京,然后历了京剧团当编剧,之后又重焕创作活力的各种人生起伏,于是分外感慨这样一个生活简单至极、天天睁着天真之目看街的老人吧。汪老在文中对老人如此恬淡情境如此欣赏,不难看出他此时的内心世界。联系作者一生的经历,联系庄子的人物形象,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在作者平和冲淡的文字之下是不是还有另外这样一种深意?那就是说:淡泊是一种世事洞明的智慧;淡泊是一种干帆过境的从容;淡泊是老人对生活的另一种热爱,也是作者无论身处顺境还是逆境,始终对生活抱有热忱和酒脱,对世界温柔以待的另一种诠释,是作者所要表达的一种生活态度。正如”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读者也会有一千个庄子,当然也就会有一千个"闹市闲人"。

随后,小说进一步描述了“他的身世”。他曾在“一个中学当工友,早就退休了”,他有家也有老伴,“儿子在石景山钢铁厂当车间主任。孙子已经上初中了。老伴跟儿子”,他嫌乱“愿意一个人”过;他女儿出嫁了,外孙也大了。“不愿跟他们一起过”,儿媳妇、女儿隔几个月给他拆洗拆洗被褥”

古人云“不知其父观其子,不知其君观其臣”,从他儿子、儿媳妇和女儿上,我们看到了孝情满溢,这就见其家风纯正,堪可一赞,并侧面描写了这老人也。

平民意识。汪曾祺的小说《闹市闲人》把热闹成为他生命的背景。从老人“跟人说话时总带着点笑意,眼神如一个天真的孩子”上,他是平和纯净的,绝非自私冷的。平常他和亲属很少来往。这一切无不展示了老人之洗尽凡心,道遥自在,遗世独立,超然物外。《菜根谭》有言“醴肥辛甘非真味,真味只是淡;神奇卓异非至人,至人是常”。“他平平静静,没有大喜大悲,没有烦恼,无欲望亦无追求,天然恬淡”,有种大隐隐于世的大智慧。

总之,小说《闹市闲人》虽然看上去是描写了北京街头的一位老人上,然而,汪曾祺先生注入了一种审美理念,那就是清心寡欲,顺应生命,通透达观,天真自然。“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古人云“小隐隐于山,大寡欲,顺应生命,通透达观,天真自然。这篇小说就寄寓了作者”安于微小于平常"的审美情趣,通观其汪老先生的小说,其中人物多为提篮呼者、引车卖浆者,由此可见,汪老的小说多"对日常贩夫走卒的事情,有兴趣”,真想做一个“活庄子”,这就展示了作家的平民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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