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阴大桥北岸,下游之畔,是我的家乡。乡亲们世世代代,吹着江风,听着涛声,喝着母亲河的乳汁长大。
“江风知我意,悠然步我心。”吹江风看江景,望远处皆风情,看近处是人生。和老婆牵手沿着江堤东行,慢步聊天。我俩加起来129岁,我比小王大5岁,今年67岁。农村人,浪漫这个词与我们好象沾不上边。今天,我们是结婚42年第一次牵手散步,怪不好意思的。
42年前我们曾踏过一次江水。我从部队回家探亲,好心人为我说媒,这姑娘就是我现在牵手的老婆。虽是隔壁邻居,我想约她去江边玩还不好意思开囗,就请表妹去约。三人来到江边,脱掉鞋子,我用鞋带扎紧三双鞋子拎着,跟着她俩从西十圩港踏着东去的江水前行。这时,芦苇已长到半人高,绿油油的一大片随风飘着。东来西去的船只,时隐时现的江豚,点缀着整个江面。不经意间,我们已踏了近两公里清清淡淡的江水,来到了东十圩港。这时,一艘大庆油轮经过,只顾看那渐渐远去的大轮。大约十五分钟后,大轮掀起的江涛一浪连着一浪,由远及近涌动过来。来不及避让,任凭浪水打湿裤子而仰天大笑,至今仍历历在目。
四十二年后的今天,当我和老婆牵手走在江堤上,已今非昔比,感慨万千。走着走着,老婆几次想抽回手,被我牢牢抓住不松开。因为一直没有这么浪漫过,有点不好意思。当看到一对和我们年纪差不多的夫妻,在前面牵着手悠悠哉哉的样子,老婆才勉强让我牵着她的手慢步朝前走。过去的土江堤由于水浪冲刷,坍塌速度之快吓得惊人。十五岁那年,我与父亲去江滩放牛,要走过百米的柳条地,到头道岸那边去放牛吃草。不多年头道岸坍塌江中,汹涌澎湃的江水逐渐向二道岸逼近。
“我们曾经挑土护过堤。”老婆边走边说。
是的。那年能挖锹挑担的男女劳力全上阵,全县境内50多公里长的岸线,几乎在同时开工。整个江堤上彩旗飘扬,号子声响彻云霄,人头攒动,穿梭于田地与江堤之间,不亚于百团大战的阵势。
江堤上一边覆土一边夯,覆一层土整平夯实,再覆土,覆到标准为止。那时没有打夯机,四个男人将用拇指粗的麻绳,拴在石磨洞眼里,绳子抓手处每隔20厘米打个结。打夯时全靠打号子,用短语提示,一人唱,三人和。“哎呦”“哎哟”“拎拎高呀”,“哎呦”“哎哟”“慢慢走呀”,“哎呦”“哎哟”。这样有节奏,石夯拉得稳,落地平,出效率。有时领头人唱了“再拉高呀”“哎呦”“哎哟”,“飞上天呀”“哎呦”“哎哟”,石磨飞上了人头。这样的小高潮时间不会过长,领头人心里有数,当他再唱“平平稳呀”,其他人和唱“矮一头呀”“哎呦”“哎哟”,“平常走呀”“哎呦”“哎哟”。步调一致,来自同心,心领神会,四人有一人分心,这夯就拉不好。那时,我站在刚护完土的大堤上感叹:这长江堤岸何时能变成固若金汤?
甭急,政府出手,重金打造坚固防堤。由政府出资,各地出人出技术,按照高标准严要求建造永久性防护大江堤岸。水泥砂浆、石块砌驳拦水墙,水泥混凝土浇筑堤外斜坡、堤岸路面。现在的长江堤岸上,观光的行人、车辆川流不息。两边的参天大树,形成了绿色的防护林,不仅是鸟儿的栖息之处,还是防风防沙的屏帐。优美的堤岸环境,吸引了众多的小精灵,悄悄在这里“抢滩登陆”。鸟儿们时而引颈高歌,时而追逐嘻戏,在清静的江边,留下串串动人的音符。这里成了鸟语花香,供人观赏的亲水走廊。如今的长江堤岸,实质上固若金汤了,可御洪水来袭。江水啊,江水,你汹涌澎湃,惊涛骇浪,我们不再惧怕啦!
在江阴大桥下面,我们看见远处江面上,出现了一大一小的两个黑点。啊,这大概就是多年未见的母子江豚呀?!(后来在《今靖江》证实了。)尽管距离远看得不太清楚,但还是一饱了眼福。
我们在一处小憩,我抚摸着老婆的双手,她就拿我的手和她比较,说我年纪比她大,手上的皮肤却比她光滑细腻。我只能安慰她,你要做家务手比我毛糙是正常的,等我不做保安,帮你做些家务,也让你手上皮肤细腻起来。摸着摸着,想起她跟着我吃的苦,不禁让我沉浸在深感歉意的回忆之中:
老婆20岁和我结婚,如今42年。42年风风雨雨,忙忙碌碌,从1986年到2017年的31年间,光砌房造屋就进行了3次。尤其是2004年的这一次,我们夫妻俩花了两个多月时间,砌了三间两层楼房,现在想来都后怕。七万多块砖头,我们夫妻俩一块一块搬上脚手架,再一块一块砌到墙上。手上的皮磨掉一层又一层,每块砖头上都洒满了我们夫妻俩的汗水。其实,老婆每一块砖从砖堆上搬上车,再从车上搬到脚手架上,比我多搬一次,还要拌水泥沙浆,手上的皮能不毛糙吗?
自从分田到户后,我在厂里上班,还经常出差,田里农活轻重都是老婆一人干。有一年收割小麦,俗话说:麦要抢,稻要养。割麦这天天作变,小麦是鲜货,淋不得雨。一亩六分地的麦子边割边捆边挑回家,晚上脱粒扬净,颗粒归仓。第二天稍微休息一下,又下地翻田,整地栽秧。这样的抢收抢种每季如此,全凭力气和一双手,手能不毛糙吗?
现在农田虽然流转,地里农活不要干,可家务活几乎全包在老婆身上。我因上日夜两班倒的班,也没有时间帮做家务。偶尔帮洗刷锅碗,我用热水不用洗洁剂,用洗洁剂容易使手皮变质。可爱的老婆,天天用洗洁剂洗刷锅碗瓢盆,洗衣刷鞋,拣菜做饭,她那双手能不粗糙吗?
两个月前,老婆见我痔疮便血,请教度娘后知道马齿苋有止血功能,就到田头沟岸四处寻找药草为我治疗。那天,她冒着40摄氏度高温在大棚里挖马齿苋。当她胸闷赶到家里时,竟头晕眼花看到死去的父亲站在面前。听这话时,我的老眼湿润了。老婆洗去手上的泥土,一下子喝了四瓶矿泉水才缓过神来。老婆比我知道泥土最能磨人手的,但却用双手去挖马齿苋为我治病。
老婆见我沉思不语,说我又在构思文章,我说,被你猜对了。是呀,老婆你一年365天,除了睡觉,那双手无时无刻不在忙活着,洗衣做饭,拖地抹桌,包揽了整个家里的杂碎锁事,真是辛苦你一个,幸福全家人。你常在我面前说:下辈子向阎王爷要双细皮嫩肉的手,坐坐办公室。我说:如有来生,我们还做夫妻,我当老婆,你做我丈夫。今生等我不当保安了,帮你分担繁杂的家务活,让你的手也漂亮细腻起来。
是啊老婆,到那时,我可以承诺你:余生,我不但不会嫌弃你的这双手,还会天天牵着你的手,出去散步走;随着音乐,跳会儿慢三步;牵着你的手,朝着幸福不回头。
夕阳西下,映红了半边天,也映红了我和老婆的脸庞。我起身牵起老婆的手,笑着说声回家啰。身后,涛涛江水拍击着堤岸,发出好似有节奏的“再见,再见”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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