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毕业,“农门”前的沉思与徘徊

文摘   文学   2024-07-30 10:48   湖北  

这种茅屋,已有很多人没见过。我不但见过,还建过和住过。图为同庚邓先生70年代中期的居所。

高中毕业,“农门”前的沉思与徘徊

文/赵有贵

 1974年,高中毕业了,我们回乡务农。那时,我已满了19岁,不大不小的,应该学着做点什么了。我们生产队全是旱田,主要活路便是种麦割麦种高粱下高粱栽苕挖苕,队长对我很是照顾,起初把我派在妇女阵营,做些轻省些的活儿,挣得的工分也同妇女一样要少一些。20岁,到了男人成熟的季节,这一年我开始挣到男人的工分,每天12分。我个子不大,比起个子大些的,力气肯定差些,但也只能咬紧牙关硬着头皮,硬撑也要撑成一个男子汉。

有一次我们去鄢家沱交公粮,十多里路,有一半还是山路。我挑了两平箩筐小高粱,随同队伍一同前行。哼唷哼唷,那是文学作品写的,挑担子哪有什么快乐!走了不到一半,我就感体力不支而逐渐掉队,歇了三歇方才到达粮站,一称113斤,够了12分工,创造了我一生中拼力负重的辉煌奇迹 。那个时候,跳农门是农村孩子天大的梦想,但出路就是靠贫下中农的推荐。在还没有推荐到我名下的时候,我一边参加队里的劳动,一边也释放着青春的热情。简单的劳动工具,要学会做,什么砍锄头把、刨扁担、搓箩筐系、打连枷等类,我无一不会。我还学过篾匠,会打篮子、箩筐、筲箕、粪筐、沙撮子,会织斗笠、扎刷帚。对门的李家还请过我“做上工”,我一天做了三担粪筐,还混了一顿好吃的。

年少亦曾思“悬壶”。此类医药书籍,我还读过一些。

随着“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我对医药也产生浓厚的兴趣。那时,中草药、人体穴位的小册子随处可见,我便开始学扎针灸,最不好扎的是四白、印堂、膻中这些没肉的地方,天突、太阳等穴会感到有些险乎。看似笑话,我还真撞了一回巧,溪沟对面的唐大姐膀子扭了,一动就疼,说是请我看看,我选择曲池穴扎了一针,居然一针见效,第二天便恢复如常。

学哲学,就从这本书开始。我珍藏的这本书,是一段历史的很好见证!
每逢下雨天,闲暇时,我多是去串门聊天听古,或是在家看书。只要是书,什么都看。颇负吸引力的是我自购的一本1角4分钱的《植物的生长》,读得最熟的是恩格斯的《自然辩证法问题学习札记》,最感无味的是《海涅诗选》。这期间,读得最投入的要算《三国演义》,不知哥哥从哪里弄来的。哥哥没看时,我就看,反正书不闲着,很多时候吃饭时也看,没少挨母亲的唠叨。那时候记性好,《三国演义》的开篇词“滚滚长江东逝水”,结尾诗“高祖提剑入咸阳”,以及《大雾垂江赋》“大哉长江”,诸葛亮气死曹真的信“扫秦川为平壤,荡魏国作丘荒”,还有《林海雪原》少剑波写给白茹的“万马军中一小丫”,差不多都能背下来。有时候与哥哥一起赛背《三国演义》的回目和人名,看谁不打等。发给生产队的报纸,自然是我的常备读物,生产队里开会,一般都要我读一段报纸。当时有篇文章很有影响,叫《论对资产阶级的全面专政》,张春桥写的,读起来像是很有道理,我还应命跟社员们宣讲,实则我也是似懂非懂,只是对共产主义质朴的信仰。

参加完一季的劳动之后,队上给了我一份记工员的工作。每天收工前,到各个工地清点出工人员,记下谁谁谁迟到早退,由众人评议当扣多少工分,一个月结束后,汇总各人出勤天数,精确到小数点,然后便是全体社员为每个人的出勤效率评级,一级的12分,二级三级递减,老人及未成年的伢们只有六七分。每个月的工分汇总后交给会计。

在这个期间,眼望着有的招了工,有的当了兵,有的当了民办老师,有的当了赤脚医生。本来,我也当上了大队的出纳员和信用站的会计,算个半脱产,也干得好好的,群众也满意。可是有一天“战区”突然说要我回小队当会计,委派一个副书记找我谈话,“大官”改“小官”,轻活换重活,我自然是很不情愿。或许,生个两天闷气事情也就过去了,毕竟我们队里确实找不出比我合适的人选了。没想到“战区”(管理区)领导直接找我谈话,说“你这么不听话,看你今后还想不想出去”,这可是戳了我的顶命心,浑身就像要爆炸似的,由此我反而憋上了劲,宁愿以“不出去”为代价,死活都没同意。这一幕,常被青林寺人视为“扁担拗过地脚方”的经典。现在看来,实在是愚蠢得很。
如果没有1977年的高考,谁愿意去推测以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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