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下去” ，让我找到了答案

时事 2024-11-20 20:30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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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下去” ，让我找到了答案

杨川源

作者简介：第18届长江韬奋奖（长江系列）获得者，浙江广播电视集团高级记者。先后担任中国共产党浙江省第十五次代表大会代表、中国记协第九届理事，获评中宣部“宣传思想文化青年英才”，首届全国广播电视新闻“百佳”推优优秀记者，第十五届浙江省飘萍奖获得者，浙江省政府个人二等功、浙江省东西部扶贫协作突出贡献个人、千万工程美丽浙江建设突出贡献个人等。先后70余次获得浙江新闻奖，连续6年获得中国新闻奖，其中连续3年获中国新闻奖一等奖。出版《在一起——来自蹲点一线的报告》，建立全国首个专攻蹲点报道的“川源蹲点工作室”并在浙江设立省市县联动的“基层观察点”，努力深化基层融媒改革，推动重大主题的群众解读。

记者，是寻找答案的人。

新中国新闻事业的开拓者范长江先生，用一生追寻新闻事业与时代同频的答案。作为新时代的记者，我们的职业答案是什么？23年来，无论山区、海岛，还是田间地头、雪域高原，我找答案的办法只有一个：蹲。蹲下去，我闻到了泥土的芬芳，尝到了溪流的甘甜，看到了平凡的闪光，听见了群众的心声，感知到时代的召唤；蹲下去，扎根基层、扎根人民，让我找到了答案。

答案就在急难险重的第一线

当记者要把对党和人民的忠诚，充分化作对新闻事业的执着热爱。台风、滑坡……在人民群众最需要我们的时候，冲在一线，报道真相，是承诺，更是使命。

冲在第一线，需要胆量，更需要能力。2016年在浙江“9·28”丽水苏村山体塌方救援的雨夜里，我跳下堵在路上的采访车，徒步挺进第一现场。连续3天3夜与救援队伍一起和时间赛跑，摸爬滚打在老鼠乱窜的泥石流废墟上。在救援黄金72小时中，山体塌方形成的堰塞湖几次预警，可我深知，越是在危难关头，记者越是不能偏离新闻第一现场核心区，离开就会带来猜测、惶恐甚至谣言。我与团队咬紧牙关，像钉钉子一样坚守在救援现场，连续展开20多场直播，让公众通过镜头看到了一次次细之又细的生命迹象探测，一次次惊心动魄、齐心协力的救援挖掘……形成强大的社会舆论合力，直到我虚脱在一线……那3天3夜，对我来说，是前所未有的对意志力、能力和体力的磨炼，让我相信，坚持为了奇迹，坚持会有奇迹。

笔者坚守苏村山体塌方救援现场进行直播。

冲在第一线，需要决心，更需要耐力。连续19年，我都冲在台风报道的最前线，目标只有一个：要和他们在一起！2019年超强台风“利奇马”正面袭击台州，临海全市被淹，断水断电，内涝过后，大量垃圾滞留发臭……得知情况后，连续出差11天，刚刚从抗台风一线撤回的我心急如焚，重返灾区。7天7夜里，我与当地干部群众并肩作战，在《浙江新闻联播》连续推出灾后重建系列蹲点日记，夜以继日地记录下重建家园中不为人知的点点滴滴、深夜驰援垃圾清运的来自各地的志愿者，吃着降压药打响垃圾清运攻坚战的社区女书记方华芬，坚守被淹车库，协调车辆转移的落泪女干部等等。在真实与真情的记录中，报道凝聚起强大的正能量，谣言与负面情绪迅速消退，团结了人心，鼓舞了士气。这场“闪电战”，让我更坚定了以“急难险重”切入，倒逼蹲点报道“时度效”，是赋能基层治理的“关键一招”；2022年12号台风“梅花”致使余姚市三七市村受淹严重，整村群众被困。在村口，面对齐腰深的浑浊洪水，民兵连战士建议我上船进村，正在这时，村里有两位大姐蹚着没到胸口的洪水走了出来，提醒我们一定要注意村里的暗沟……那一刻，我决定把救生艇有限的空间留给救援物资，和战士们一起蹚水进村。老乡们吃的苦、受的困，作为蹲点的记者决不能逃避！那天，当被困的老乡们看到有省台的女记者蹚水进来，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团队以及时的蹲点报道，推动了三七市村排水困难的解决，也让干部群众看到了女记者的倔强与勇敢。

笔者（左一）蹲点台风转移安置点。

冲在一线，需要立志，更需要忘我。2020年初，疫情如战场，面对谣言带来的恐慌，我主动申请放弃专访视频对话，连夜挺进浙江疫情严重的温州，下决心把“蹲点+专访”钉到感染风险高的温州六院和大型开放式社区。那10天，是我与疫情最近的10天，也是感受生死最真切的10天。在温州六院重症监护61号病区，我记录了医生护士的第一次交接班；记录了申请延期的二孩医生爸爸；记录了瞒着父母、放下2岁女儿报名上一线的护士周爱珍；记录了90后护士王阿静的15篇病区日记……还记得王阿静在其中一篇写道：“当我开始一层层地戴好防护用品后，马上就觉得呼吸比之前费力了，护目镜也开始起雾，但是这些都阻挡不了我进隔离病房的决心。”那10天，我见到了无数这样的“他们”：反复做工作嗓子哑掉的基层干部、志愿者，送来热气腾腾水饺的居民阿姨……他们都是发光的人，当记者就是要“与你同在”，用“了解”消除“误解”，用“理解”消除“隔阂”。

一次次“攻坚战”“闪电战”，锤炼了我的胆量，更磨炼了我的意志。当记者，就是要以过硬的作风与本领，让干部群众更信任、更温暖、更有劲。

答案就在改革发展的第一线

当记者要做改革发展的记录者，更要做参与者和推动者。只有“干”在第一线，与改革发展同频，才能在宏大的时代主题中找到冒热气、带露珠的基层落点。我主创的《“并村”之后》《陈立群的最后一次家访：即使拄着拐杖也要来关心台江的教育》《（数字化改革之道）省市场监管局：“闪电速度”的背后》连续3年分别获得中国新闻奖一等奖，正是在改革发展一线“干”出来的。

2019年，我抓住基层治理改革“并村”之后的矛盾“窗口期”，扎进浙江并村数量最多的温州永嘉县，连蹲8个村；听不懂温州话，我就一点点猜、一点点磨；面对误解与拒绝，我就干脆和村干部一起做工作、讲见闻、唠发展……硬是从繁杂的乡村日常中，挖掘到了“一根水管、一片鸭棚、一条山路”背后“并人、并心、并事”3个典型矛盾，直面问题找方法，有效凝聚基层治理改革的共识。

2020年是全国脱贫攻坚的关键期，也是我跨越浙黔两省，跟踪记录支教校长陈立群的第三年。在陈校长即将返回浙江前，我带领团队再次向着贵州大山深处出发，在瓢泼大雨中，捕捉到了苗寨孩子们喊出的真挚请求：陈爸爸不要走！记录下了陈立群坚定的回答：即使拄着拐杖我也要来关注台江的教育！这“别而不别”的动人瞬间，彰显了“拔穷根”的中国信念，也淋漓尽致地体现了我与蹲点团队“好记者永远在现场”的业务追求。

2021年，全国推进“数字中国”建设热潮中，浙江处在数字化应用落地的攻坚期。我迎难而上，直面“穿透力不够”“部门协同难”两大基层数字化改革典型难题，蹲点8个月落地11个数字化应用的“改革黑马”——浙江省市场监管局。改方法、改视角，跳出文件寻找改革与群众需求的连接点，刻画了打通163个服务事项、有效缩短办事流程的“企业在线”专班；挑灯夜战打通数据孤岛的“窑洞”专班等一批鲜活的改革者群像，深入浅出地解读改革方法。报道一推出，在浙江全省就引发热烈反响，团队以蹲点报道的“时度效”改革，回应了数字化改革发展的新需求，树立起“人人都是改革者，处处都有改革劲”的时代精神。

在这些鲜活灵动又写满时代价值的新闻现场，我更深刻地认识到，当记者，只有融入生活，才能传递理解、推动凝聚；只有融入改革，才能理解发展、推动进步。

笔者（右）在乌镇世界互联网大会采访。

答案就在融合发展的第一线

融合创新、切合时代成为我敢闯敢试的动力源泉。“主力军挺进主战场”绝不是把大屏的报道腾挪搬运到小屏再播一次。真实、贴近、一手资源的“蹲点报道”，正是我们自信地站上融合传播主战场的硬核武器。明确优势，才能打胜仗！为此，2023年我带领全省蹲点团队，积极总结新型主流媒体记者“深蹲”工作法，出版《在一起——来自蹲点一线的报告》，建立并推广“实战—理论—实战”闭环蹲点调研模式，带动省市县新闻工作者扎根基层做好一线深度调查报道，为融合传播夯实内容基础，坚定自信。

要“闯”，就必须勇于“自我革命”，带头转作风、改文风。主流媒体记者的融合传播转型，必须立足大屏、开拓小屏，大小屏深度联动。这需要一套全新的体制机制作支撑。2023年3月，在浙江广电集团上下合力的支持下，我牵头开设全国首个专攻蹲点报道、以记者命名的“川源蹲点工作室”，并首次在《浙江新闻联播》开设《川源蹲点观察》，开展“改变说话方式”改革，话题瞄准省委、省政府重点工作、重大改革、民生热点，先后推出“三个‘一号工程’”系列、“拼经济怎么‘拼’？”系列、“政务服务增值化改革 ‘增’ 什么？”系列等上百篇文风新颖、主题鲜明的蹲点报道，受到广泛好评。

要“闯”，就必须直面问题，做行动派。做了，不等于做成了；做成了，不等于做好了。为了进一步夯实改革阶段性成果，不断解决更深更难的基层融媒传播实操问题，2023年6月，我决定在已有“川源蹲点工作室”的基础上，强化精准抓落实，进一步在浙江全省11地市，与各地宣传部、新闻机构共建“基层观察点”，带动基层新闻传播力提高。光有“点”还不够，还要倒逼大家真正干起来，我策划实施“地方联播提升工程”，要求基层观察点市县在“地方联播”中开设“蹲点”专栏，在实战中，推动“1+12+N”蹲点团队体系建设。从“一个强”到“各个强”，带动更多市县记者一心一意扎根基层、践行“四力”是我努力的目标。

要“闯”，就必须推动“主力军挺进主战场”。在推进主流媒体系统性变革的当下，每个记者都是改革的参与者，更是推动者。2023年9月，我带领团队创办新媒体专栏“一瞬间”，探索以“一瞬间”为触点的“大小屏”内容转化新方法。“真、短、快、活、强”的主流媒体理论传播短视频广受好评，并不断在改革实践中总结思路与打法，有效增强了重大理论群众解读的传播力。现在，“一瞬间”已被列入国家广电总局“创新理论传播”扶持项目，得到中国记协各级领导的支持与鼓励。现阶段，“川源蹲点工作室”作为浙江广电集团深化媒体融合改革的抓手，正在加紧培养12个基层观察点的“一瞬间”观察员；第一批地方版“一瞬间”已上线。打造地方宣传IP，做强重大理论的群众解读，已经从“将来时”变成“进行时”。

记者，是找答案的人。89年后的今天，当我再次翻开范长江先生的著作《中国的西北角》深入研读，感受到他用事实展现的旧中国的民众疾苦依然触目惊心，他为民族存亡发出的悲愤疾呼依然直抵人心。扎根基层、扎根人民，让我更深刻地理解了他向着人民走、向着民族危难走的职业选择，也更懂得了他说过的这段话：新闻是什么，它就是广大群众欲知、应知而未知的重要事实。而我们这些新闻工作者的使命，就是竭力去求真相、寻真理、传真知。

理想信念可以穿越时空、跨越时代，对真理的追求可以启迪人心、凝聚力量。“做顶天立地的记者”是我对自己的要求，更是新时代对好记者的召唤。无论在什么时代，记者都要到基层去了解生活，到困境里去磨炼意志，到改革里去寻找方向。把自己的根深深地扎在泥土里。只有以扎根时代的视角、扎根人民的作风、扎根基层的本领、扎根融合的能力，才能扛得起使命担当，找得到记者这个职业的答案。

扎下去，强起来！做一名党和人民信赖的新闻工作者……

原文刊发于《新闻战线》11月（上）。

责任编辑：喻瑾

新媒体编辑：喻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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