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店杨洞小学
文/陈志祥
曾经的杨洞小学是茅店西坑唯一的完全小学,吸纳的不仅仅是杨洞本村的学生,大龙和竹芫的孩子也会来此求学,巅峰时期有200多名在校学生。南北两侧各有三间教室,中间一排砖瓦房是老师们的办公室和宿舍。靠马路边的一排泥墙屋设有学校食堂,村委大队部的办公室就在现在学校大门口的位置。我家到杨洞小学有5、6里路程,在登高和小伙伴们汇合之后,往下湾方向沿着山路翻过崎岖岭岽,沿着之字形的山路下山,山脚下是一棵老树和一座沙官小庙。沙官是我们茅店本地的说法,实际上就是土地爷在山下的桥头守护着一方百姓。小孩子们对于沙官的理解就是不能在那里撒尿,所以从小就对此处心生敬畏,每次过桥时都不敢多看一眼。也许,敬畏就是神灵的真正作用,正是因为有了敬畏之心,小孩子们才能抛除杂念专心致志的过桥。从凌屋岭的禾坪开始,就可以沿着杨洞公路去学校。原来凌屋岭也有一个小卖部,专卖油盐酱醋和零食饮料。关于这个小卖部,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位大堂高的本家堂侄兼同班同学,每天都会带一个酱油壶,上学的时候把壶子放在小卖部,放学的时候就背着1毛钱酱油回家。当“打酱油”这个词流行的时候,我第一个就是想到这位同学。原来的杨洞公路没有水泥,都是黄泥巴路面,一旦遇到下雨天,路面就会被车轮压出两道深深的水坑,中间的泥巴非常松软,两边也几乎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所以,每逢下雨天就只能穿着雨鞋去上学。从凌屋岭开始到学校的路上,沿途都有我小学时候的同学。其中最感谢的是舒丽霞同学家,曾经有一段时间,舒同学的父亲在收购糯饭藤作为药材,晒干的糯饭藤一斤可以给到5毛钱。所以,很多同伴都会趁着周末和放牛的时候,在山上采集糯饭藤回来晒干,扎成一捆一捆,凑足一斤就会带着去舒家换钱。糯饭藤的真实名称一直都没有确定,它成熟的时候会长出一把把的藤籽,抓一把放在嘴巴嚼着会有糯米饭的感觉,所以被舒家收走的也是我们儿时纯天然的零食。和糯饭藤一起作为零食的还有很多,例如蒙蒙沙、地球籽、野树莓,以及满山遍野的茶包和茶耳。虽然没有城里孩子那么幸福,但是也有属于自己的小幸福。从舒家经过之后,就到了第二个小卖部庙下。曾经这里有座庙,我在杨洞小学读书的时候,庙已经不见踪影只留下一个地名。直到有一天,村里有人来家里募捐重建此庙,我才知道这个地方有一座庙。庙下的小卖部曾经也是杨洞非常热闹的存在,杨洞村的卫生院就设在此处。小时候打预防针或者看病的时候,爸爸妈妈就会把我们带到这里。原来的杨洞村卫生院颇具规模,坐诊的医生有五六个,药房、护士、门诊一应俱全。庙下也曾经是我们这一片交公粮的地方,曾经交公粮是每个农民应尽的义务。每到这个时候,政府就会安排运粮车来到此处,村民们挑着粮食,按照各家的指标上交。收粮人对于沙子、水分和重量的要求非常高,因为很多家庭没有干净的水泥禾坪,谷子里难免会有些砂石,自己家里吃用时多淘几遍将就着吃,收粮官如果发现粮食里面有沙子,就不是那么友好,会把整担谷子倒出来,让各家挑干净再上秤。如果遇到因为水分蒸发而导致的重量不足,很多农民就得翻山越岭再挑一担粮食过来补数。现在大家日子好过了,再也不需要交公粮,当时种地的这一波人都老啦。如果因为没有及时办理社保而错过福利的农民,真的希望有人能够想想当时交公粮的场面。如果没有这波人把粮食拿出来上交,有多少城里人会吃不上饭?从庙下到枫树潭,沿途都种了很多柳树。然而,我们村的柳树并不是古诗里的垂杨柳。每当老师给我们背诵咏柳的古诗时,我都曾有过疑问:为什么我们村的柳树,没有呈现出万条垂下绿丝绦的姿态。过了枫树潭就到了桑芫下,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目的地杨洞小学就在眼前。桑芫下主要居住的是胡姓人家,路边有几块土地上都种着有桑树,也算是对这个地名最完美的诠释。每一年都会有一阵子流行养蚕,甚至有的同学会把文具盒清空,底下垫上几片桑叶当做蚕宝宝的新家。我也养过几只蚕宝宝,但是因为脸皮不够厚,不敢翻篱笆去摘桑叶,所以每一次都等不到化成蚕茧,蚕宝宝就壮烈牺牲了。蚕宝宝太过于金贵,远不如柳树上的大青虫,同样都是吃树叶,大青虫就没有蚕宝宝那么挑食,什么叶子都吃得很开心。但是,大青虫吐出的丝没什么用,而且样子很丑陋,所以经常都会抓来捉弄胆小的同学。到了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淘米做饭。父母都会早起给孩子准备一个饭盒,抓上一把米放在饭盒里,在溪边淘洗之后就统一交给食堂。有的父母担心孩子不会淘米,就干脆把米饭煮熟,和菜放在一个盒子里加热即可。我更喜欢自己淘米,因为饭菜一起加热之后味道要差很多。那时候的食堂是一个稍大一点的柴火灶,锅上面有好几层的大蒸笼,主要负责给同学们把米饭蒸熟。所以,饭盒外边一定要做好记号,否则午餐的时候,就得等所有人拿走之后,才能从剩下的饭盒里找到自己的那个。由于食堂的木柴消耗很快,所以杨洞小学有一堂特色课程——劳动课。每一天的最后一节课,都会安排一个年级上劳动课,内容就是去附近的山上捡拾干柴火,统一交给食堂的大娘。需要统一上交的还有木梓,每年木梓丰收之后,学校都会通知学生们要带5斤木梓仁交给学校,学校统一拿去榨油之后,产出的木梓油就作为食堂炒菜之用。老师们的饭菜是由食堂大娘统一准备,用的就是大家捐献的木梓油炒菜。吃完午饭,同学们都需要自己在溪河边把饭盒洗干净。学校旁边是茅溪河和蓑衣坞过来的小溪交汇的地方,水浅的时候提起裤脚就可以淌过去。如果遇到涨水的时候,河面有时候会跑到外操场,洗碗就得非常小心,如果一不留神饭盒没拿稳,就会被洪水冲到下游再也捞不回来。我读一年级的时候,有一次饭盒被洪水冲走,幸好哥哥及时赶在枫树潭的水坝前把饭盒捞了回来。杨洞小学的教室,是村小常见的干打垒形式。夏天的时候非常闷热,虽然所有的窗户都没有玻璃,但是老师和学生都是汗流浃背地在上课。每次到深秋的时候,学校都会通知学生们从家里带一个化肥袋子或者是塑料布到学校,老师们亲自动手,用化肥袋和塑料布把窗户糊得严严实实,尽最大的能力给学生们抵挡一些寒风。然而即便如此,仍然会感到异常寒冷。所以,课间的时候大家都非常喜欢做一个叫做挤暖的游戏,就是把某位同学推到墙角,大家就一哄而上在外围挤暖。一通操作下来,身上会暖许多,但是最里面那位就会比较惨。所以,我还有另一个法宝就是辣椒干。也不记得是哪部电影看到过,说毛主席非常喜欢吃辣椒御寒,我也有样学样地抓一把辣椒干放在口袋,感觉到冷的时候就嚼一个干辣椒,确实也能增加御寒力。我在杨洞小学也算得上是名列前茅,上课期间带头吃零食始终是不太好。有一次被龙老师抓到了,让我去办公室罚站,等到下课之后才过来处理。老师原本以为我吃的是瓜子,但是当我拿出的是干辣椒,就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直接就让我回去上课。杨洞小学的老师是非常敬业的,每一位都有自己的特色,其中我们村组就有两位,分别是陈家太老师和周茂清老师。陈家太老师住在树冠下,是一名数学老师。虽然没有教过我们的主课,但是对他教的那首《小小竹排江中游》印象非常深刻,也是从这首歌,开始知道了音符的奥妙。周茂清老师住在罗屋背,曾经是我们的数学老师。因为回家的路程需要翻山越岭,如果不需要加班批改作业,两位老师也会随着我们放学的队伍一起回家。学校没办法统一要求大家排队上学,所以对于放学的管理就比较严格。每个方向都会选择一名队长和副队长,一般都是由这个片区的孩子里挑选两个年级比较大的,一前一后地压阵。遇到有分支的时候,队长可以指定分队的临时队长,继续按队形回家。这么做的好处还是挺多的,可以避免学生放学后私自在外面游荡,没有及时回家时,在同一队的孩子里一打听就可以知道去哪里了。邹阳光老师是我们一二年级的语文老师,一手粉笔字写得非常漂亮,大队部如果需要出通知的时候,都会请邹老师执笔,不管有多少内容,经过邹老师细心的书写,都像打印机印刷出来的一样工整。我的另一位语文老师,是从水东来杨洞执教的龙世雄老师。因为龙老师家比较远,一个星期只能来回一次,其余时间都是吃住在杨洞小学。可能是出于对龙老师来乡下支教的敬佩之心,我们三年级的语文成绩普遍都有提升,虽然三年级下学期就转校到茅店中心小学,但是龙老师是我们作文的启蒙老师。杨洞小学的其他几位老师,就没有当过我们的主课的任课老师。其中校长是刘宗礼老师,在我们西坑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师,无论是学生和家长,对校长都是格外的尊重。教导主任是邹显坤老师,主要负责高年级的数学课,往往都是在小升初考试中,能够担当主任的老师才能够执教高年级的语文和数学。还有几位住得比较远的老师,例如:朱小平老师住在峙背,就在现在养殖场大门的坡上,陈传明老师住在竹芫背,在桥头开了一家小卖部。还有几位忘记了名字的老师,每天都是骑着自行车往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正是这老师们辛辛苦苦地付出,才让我们这西坑乡下的孩子能有学可上,在此代表所有杨洞小学曾经的学生,向他们表示崇高的敬意。
陈志祥,1986年生,江西赣县茅店人。第一份工作在石芫中心小学任教,现在从事智能家居行业,定居于深圳。热爱家乡,热心公益,喜欢研究族谱和家乡相关的人文历史。
本期编辑:风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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