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店西坑的树
茅店西坑是一个风景优美自然条件非常优越的地方,林业资源也非常的丰富。在我们的老家,每家门前都会有几棵,让我们一辈子都记得的树。今天就来跟大家聊一聊,印象中茅店西坑的树。我的老家叫做老屋场,在爸爸妈妈盖房子之前,不知道哪朝哪代,曾经有人在这里居住过。据说挖地基的时候,曾经翻出来过古老的青瓷碗碎片。老屋场门前有一条小溪,小溪两岸水田交错分布,一个又一个山沟沟形成的山脊,层峦叠嶂的依次交错延伸到远方,可以看到最高的地方叫做官轿山。在门前的禾坪上,曾经有一棵香柏树,在一米多高的位置就分出了两个大小接近的主干,繁茂的枝叶紧紧地挨在一起,就像一支毛笔架在门前的笔架山上。曾经有地理先生来家里做客,评价说这个屋场的风水很好,后人肯定很会读书。香柏树,又名侧柏,茅店西坑的家乡话叫做八侉树。每当有人结婚的时候,就会折一些柏树枝插在门前和衣服口袋里,因为树枝的形状就像族谱里面的吊线图,一枝接一枝的扩散,寓意开枝散叶,子子孙孙无穷尽也。香柏树四季常青,树上还会结一颗颗的果实,样子非常的奇怪,带着非常浓烈的气味。每到晒稻谷晒木梓的时候,香柏树的树荫就会随着太阳的移动遮住一部分的禾坪。因为我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其他人都在田间打谷子的时候,往往都是留下我和爷爷在家里照看禾坪。拿着耥耙来回给稻谷翻面,还有一个长柄的爪犁把稻谷中的稻草梳理出来。因为香柏树的气味浓郁,能够起到一定的驱蚊虫的作用。所以,我们全家从来没有觉得柏树的树荫会有什么影响,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把柏树砍掉。在我们搬到茅店街上生活之后,家里的禾坪就成了附近村里人的晒谷场。也许是有人觉得树荫碍事,在晒谷子的时候,就自作主张地把它连根砍掉。等我们知道的时候,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大概也就是那一年开始,我们家的运势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接二连三的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每次回老屋场的时候,总是觉得缺了点什么,现在回想起来,儿时的记忆里一直都有这棵香柏树的陪伴。在我家周围,还种着很多果树。每到开花的季节,李树花、桃树花、桔子花、柚子花都会在房前屋后争奇斗艳,哪怕花瓣落地之后,也像是在树下铺上了一层洁白的花毯子。我记得一共有7、8棵我们本地常见的李子树,每年的果实非常多,但是经不住我们有三兄妹,在李子还没有完全成熟的时候,就会开始爬上李子树,或者借助竹竿等工具,把半生半熟的李子摘下来吃掉。这个时候,非常考验眼力和技巧,因为都还没有成熟,一般只能挑选个头大,颜色开始转成红色的尝试。如果遇到生李子,咬上一口就会满嘴苦涩的味道。所以,我们一般都会非常期待那棵品种独特的黄李子成熟,从来不会提前采摘。因为一旦它成熟之后,不仅个头大而且味道也非常甜。无奈它的产量非常低,虽然每年开花都一样多,但是结出来的果子却非常稀少。也许这就是物以稀为贵,果树的所有养分都用来供给那仅剩的几颗果实,所以个头和味道都非常好。还有一棵非常特别的李子树,在老家的小鱼塘旁边,它的品种叫做朱冠李,学名应该是脆红李,是一种不太常见的晚熟李。顾名思义,就是结出的果实一片殷红,但是成熟的季节比普通李子要更晚。在我的印象里,朱冠李每年的产量都非常高,但是我们从来都不会轻易尝试。因为,没有成熟的朱冠李,哪怕已经红透了吃起来都会非常苦涩。自从我家去茅店街上生活之后,李子树常年没人打理。起初,村里的小孩都会来偷,吃几个果子也没什么,但是因为不是自己家的,有的人会直接把树枝砍下来带走,久而久之就没有存活下来。直到最后一棵朱冠李,被村民整棵移走之后,老屋场就没有再见过李子树。在我家的番薯土旁边,还有几棵桃树,这几棵是妈妈请人帮忙嫁接的果树。在我5、6岁的时候,亲眼看见妈妈在师傅的指导下,把小樟梨树枝砍掉,把桃树枝嫁接上去之后,敷上厚厚的营养土然后用黑色的塑料布藏绕了一圈又一圈。也许是妈妈希望它长大之后,能像樟梨一样大一样甜。但是,这几棵桃树虽然存活下来了,但是结的果子并不好吃,个头不大味道也很苦涩。最近几年回去的时候,曾经有特意去寻找,发现村里人连这几棵桃树也没有放过。桔子树在我家禾坪的旁边,这也是一棵只会开花不善于结果的果树。在我记事起,一共有两棵桔子树,其中一棵是公树,只开花不结果。另外一棵虽然会结果,但是从来没有吃到过成熟的桔子。想在回想起来,主要还是因为我们人多,在桔子还没有完全成熟的时候,就会迫不及待地摘下来品尝。哪怕味道跟柠檬一样,我们也会咬着牙根偷吃。也许,并不是桔子树的品种不好,而是我们从来都没有等到它成熟的时候。柚子树在我家的厕所旁边,算是所有果树里最富养的一个。他每年开的花非常多,结出的果实也非常多。但是,也许是生活条件太好了,结出的柚子非常难吃。哪怕它成熟到自己落地,也还是非常地苦涩。关于柚子树,印象最深的是小时候的沙包,爸爸妈妈在它的树枝上挂了一个沙包,给我们几个锻炼身体。有时候,住在我家附近的罗同学,为了玩几下沙包,会早早的来到我家等我一起去上学。如今,老家的果树已经基本上都消失不见了,一起消失的还有我儿时的快乐时光。如果有一天,老屋场能够重建,我准备在老家种上各种各样的果树,等到花开的时候,带着家人一起回去欣赏。在我的印象里,老家最高大的就是那一排整齐的梧桐树。虽然有人给我纠正过,认为它们应该是泡桐树,因为每年它都会开出喇叭一样的紫色花,结出的果实裂开之后,就像两只小船一样。传说,凤凰的栖息地就是梧桐树,还有一句脍炙人口的名句“栽好梧桐树,自有凤来仪”。我们三兄妹的名字,取的是“龙凤呈祥”,这几棵梧桐树差不多也是姐姐出生的时候种下的,正好名呼应了“有凤来仪”的典故。梧桐树下,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粽叶,旁边还有几棵永远都吃不完的棕包树。据说,棕树是老屋场的房子建好之后,爷爷亲手种下的,棕树皮和棕树叶对我家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生产资料,所以我们都非常珍惜。在梧桐树这一排,还有一棵非常名贵的黄檀木。有一年,家里请来了木匠师傅打家具,师傅一眼就相中了这棵黄檀木。但是,因为它当时才十几公分,爷爷觉得还可以再养几年。在木匠师傅的软磨硬泡下,爸爸才同意把它旁边的一棵长歪的黄檀树砍下来做了两把刨子,我们家也留了一把,现在已经不知身在何处。因为黄檀木质细腻,油脂也多是上等的家具原材料,还有的人用来车珠子做成手串,盘得油光铮亮。当我们家离开老屋场的时候,这几棵树一直都还在。直到有一年,亲戚告知我们,家里的这几棵树都被村里人偷偷砍去卖钱了,爸爸才去找他们理论。梧桐树虽然不太值钱,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是非常珍贵的儿时回忆。然而,这么难忘的回忆,100块钱就被村里人偷偷换走。更可气的是,爸爸似乎遗忘了那棵最为贵重的黄檀木,最后一次见到它的时候,树干有20公分左右,如果按照现在的行情,可值老鼻子钱。我的老家也移植过桂花树和杨梅树,就种在黄檀树旁边的牛栏边上。可能还是营养太过于丰富,桂花树从来没有开过,杨梅树从来没有长过一棵杨梅。冷水坑的桂花树,最出名的一棵位于树冠下屋背。从陈家太老师家屋角的小路上去,有一颗歪脖子的桂花树。金秋十月的时候,这棵桂花树的香味就飘满了整个冷水坑,在路上经过的时候,总是会时不时地好奇桂花树的长势如何。上学的时候,有一首歌叫做《八月桂花遍地开》,每当唱到这首歌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树冠下的这棵桂花树。陈老师跟我们同属于田寮房陈氏,始祖天顾公的后裔传衍比较分散,除了冷水坑这支,其他的大多数在存心和外地。所以,每当登爵堂做好事的时候,我们经常都会叫上陈老师一家参与。陈老师一家都奉献给我们的教育事业上,兢兢业业、呕心沥血、孜孜不倦,在杨洞小学生源逐渐减少的那几年,整个学校的入学人数降到了个位数,陈老师的儿子陈彦林老师站到了最后。就像树冠下屋背的这棵桂花树,香飘十里把爱洒满了整个西坑。如果要说冷水坑的杨梅,最好吃的还是东官坑那两棵。外婆家就住在东官坑,因为菜园里有冬瓜棚,每一个冬瓜的个头都非常大。所以,我一直以为那个地方叫做冬瓜坑。每年清明节挂纸的时候,我都会去东官坑,因为还没到季节,只能看着满树的青杨梅不停地流口水。在我的印象里,这两棵杨梅成熟的时候,味道非常甜。哪怕还带着点青色的白杨梅,味道也非常不错。但是,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杨梅树消失了,外婆去世之后,东官坑的房子也被推平了。还记得我三四岁的时候,我们一家子去外婆家做客,晚上回去的时候我不想走路,就是在杨梅树对面的小路上,妈妈背着我一路上睡得非常舒服。至今,我还不太确定它到底是禾树还是荷树,只是依稀地记得,在一份老地图上看到过茅店和储潭之间有一个地名叫荷树垇。荷树在我们西坑的地位比较低,是一种可以随意砍来当柴火的杂树。不同于砍伐木杉树需要林管站批条子,每一个上山砍柴的人都可以对荷树下手。我小时候也曾经上山砍柴,因为技术不佳没办法把芦箕很好的排列,所以一般都会借助禾树枝才能把柴捆成一把,然后用一根小竹竿挑着回家。有一年,为了鼓励我们三兄妹上山砍柴,爸爸妈妈使用了“金钱诱惑”。一开始是根据我们三个人的能力,只要挑回来一担柴就给1毛钱,哥哥鬼点子比较多,会和姐姐一起把荷树枝松散的放在中间,然后用芦箕包裹在外面。被妈妈发现之后,就换了一种考核方式,给我们每个人一个竹篓子,只要装满一篓子就可以奖励1毛钱,哥哥姐姐又故技重施,在竹娄里横七竖八的插上几根竹片。我在家中最小,就偷偷给爸爸妈妈告状,于是大家都没得玩了,取消了所有的奖励政策。现在想起来,其实爸爸妈妈是在变相给在杨洞小学的哥哥姐姐零花钱,他们当时需要在小卖部买铅笔、橡皮,偶尔也能买点小零食。我当时还没上学,根本就没有用钱的地方,所以赚到的零花钱最终都交回了爸爸妈妈。直到我开始读小学的时候,也开始接触到杨洞的商业中心——小卖部。小卖部里的零食大多数都会装在一种玻璃罐子里,一般有冬瓜条、山楂片、蜜饯、杨梅干、李子干等等,我最喜欢的要数山楂片,因为乡下地方的甜食不多,山楂片的味道最对我的胃口,没有骨头,吃了还能助消化。小卖部里,还有一种五颜六色的豆子糖,就像雪豆一样大小,当时是按粒来卖,一分钱就可以换20粒。因为荷树可以砍来当柴烧,所以几乎没有办法长得很高很大。但是有一颗是例外,它位于丑先坑邓家屋背的荷树垇。从老屋场门前的小路,一直往里走就可以到达荷树垇,翻过荷树垇就达到储潭乡的地界。在荷树垇的山路上,曾经有一颗非常高大的荷树,因为只见过荷树小时候的样子,曾一度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品种。荷树垇作为茅店和储潭之间的地标,是很多西坑人家去储潭圩的必经之路。很多凌屋岭、马屋田、回军岭、以及竹芫村的乡亲们,会经过我家门前,然后翻过荷树垇去赴储潭圩。荷树垇的另外一边是古坑,听爷爷说那里就是姑姑出生的地方。姑姑原来姓许,被爷爷领养之后,一直都是在我们家里长大,在叔叔和伯伯之间一直都是大姐姐的形象。储潭片的许氏家族,也是一个传衍很广的家族,历史上曾经出过不少名人和大人物。北宋南渡时期,隆佑太后南逃到万安弹前乡,正是由当时退养在家的尚书许由持节相迎,在沙坝上铺满了地毯,所以这个地方又叫做毯前,现在以讹传讹改名为弹前乡。姑姑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我们的关系跟亲姑姑没什么两样,不管是我们家里有事,还是家族中的大事,姑姑和几位表哥都有出钱出力。前几年在重建宗祠的时候,因为我跟老家的手艺人不熟,有一些收尾的瓦工活没人愿意去做。最后,还是大表哥出面找了一个叶师傅过来,二话没说就把踢脚线的活给干完了。从西坑出来之后,就从来没有走过门前的那条小路,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从这里去储潭赴圩,也不知道荷树垇上的这棵地标树是否还在那里。茅店西坑最有名的一棵樟树,位于竹芫村的樟树坝。这是一棵地标性的古樟树,旁边矗立着高大的革命烈士纪念碑。以前的西坑公路从纪念碑和古樟树之间经过,附近有竹芫村小学、卫生所、村委会,还有陈传明老师家的小卖部。为纪念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牺牲的红五军400多名革命烈士,1953年3月17日,赣县第十区公所在竹芫村樟树坝修建了革命烈土纪念塔。1989年4月,纪念塔被大树压塌,仅存两块石碑,碑高约1.5米,宽约1米。2014年5月,茅店镇党委、镇人民政府重修了纪念塔。樟树坝革命烈士纪念塔呈六方形,塔身高约6米,塔基直径约3米,占地面积10多平方米。为了不打扰革命先辈们,西坑公路特意在此绕道从芫树岭的山脚下经过。陈氏是竹芫村的主要姓氏,明朝初期茅店严坑文山堂陈氏分家的时候,田寮房和竹芫房都分迁在竹芫村,还有一部分峙背房的后裔,在康熙到乾隆年间也选择在竹芫村开基。其中竹芫房仰高堂就坐落于樟树坝附近,过了竹芫桥就可以看见一座漂亮大气的陈氏宗祠。田寮房在樟树坝下游,有一座小桥通往河对岸。这里老地名叫做蓝田村,古代是一个自然村落,曾经是我们田寮房始祖生活过的地方。每次从竹芫村经过的时候,我都会去樟树坝瞻仰一下革命烈士纪念碑。即使在疫情最严重的时候,我也曾带着家人和小孩,一起去这里为前辈们上香。因为在这块革命烈士纪念碑上,有很多我们陈氏家族优秀的前辈们,正是他们抛头颅洒热血,我们才有机会在茅店西坑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不管我们去了哪里,不管你此刻身在何方,这里永远都是我们思念的故乡。
陈志祥,1986年生,江西赣县茅店人。第一份工作在石芫中心小学任教,现在从事智能家居行业,定居于深圳。热爱家乡,热心公益,喜欢研究族谱和家乡相关的人文历史。
本期编辑:风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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