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溪河上的桥
茅店镇位于赣县中部,境内山峦连绵起伏,大部分都是丘陵,偶尔有河谷平地点缀其间。地势北高南低,最高点为与石芫乡交界之处的丫机岽,海拔663.6米;最低点为马口河下,如今已辟为马口公园,海拔100米。贡江自东向西从茅店镇南部流过,除义源洞在贡江南岸外,其余各村都在贡江北岸。原来有五条河流,因稀金工业园的开发,窑前河已难觅其踪,只能勉强算作四条半。最大的一条是茅溪河,全长17公里,自北向南蜿蜒盘旋,最终在茅店村汇入贡江。宋太平兴国七年(公元982年),赣州府城区设8个坊,即东坊、南坊、西坊、北坊、城东坊、城西坊、水东坊、水西坊。城外设6个乡,即大由乡、四会乡、章水乡、云泉乡、长兴乡、爱敬乡。大由乡大致涵盖了今天的茅店、储潭、梅林、大田、长洛和七里镇,我们把视线扩大到大由乡全境,茅店最早的桥梁在哪里?康熙版《赣县志》大由乡的桥梁有三座记载:小桥,白塔大桥和梅林坑口桥。同治版《赣县志》大由乡的桥梁增加到十座:通济桥、白塔桥、吉埠桥、黄鱤桥、梅林坑口桥、山坑桥、梅林接龙桥、文溪桥、文潭接龙桥、石階岭桥。因为“小桥”和“通济桥”都是第一位,我曾经一度认为这是同一座桥梁。“小桥,晋咸和元年里人架石为之,洪武丙子谢志高重修”——康熙版《赣县志》。如果茅店最早能追溯的桥梁是这座公元326年的小桥,那么茅店的历史将达到1700多年。县志上没有说明小桥在什么地方,但是谢志高为什么要去重修这座桥呢?这个故事还得从东晋说起,“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刘禹锡的这首《乌衣巷》大家都非常熟悉。以谢安为代表的东晋时期,谢氏家族人才辈出冠盖相望,而作为皇帝的司马氏族,能给到世家大族最大的赏赐就是封赏爵禄。那个时候的赣南地区叫做南康郡,而南康郡公国的国君就是谢氏家族的代表人物之一:谢石。谢石,字石奴,阳夏人。太元十年论淮淝功,封南康郡公,卒谥曰襄,子汪嗣;谢明慧嗣汪封,为孙恩攻会稽遇害,明慧从兄复以子暠嗣;从公元386年受封到,到公元420年刘裕受禅建立南朝第一个国家的36年间,谢石家族就是赣县这片土地的主人。自西汉起,被皇帝赐予爵位的公侯伯子男不计其数,但是大多数都未曾亲临封国,只是食其封国人民的租税。如果按照这个制度,谢石家族的家主可能未曾来过赣县,但是家族中的旁系及家丁肯定来过不少。所以,到了明朝洪武年间,谢氏家族的代表谢志高,有可能是依循祖制对这座小桥进行修缮,所以和这座小桥一起在县志上留下姓名。然而县志上也不是没有留下线索。首先,在同治版《赣县志》小桥以相同的内容被列入出现在长兴乡的十五座桥梁之一。长兴乡和大由乡历来没有非常明确的分界线,所以,初步可以判断小桥的位置是在今天茅店和江口之间,而且是一个无论划入哪个乡镇都不会让人觉得意外的地方。其次,“架石为之”也是一个重要的线索,说明这条溪流水量不大,而且河面并不宽。因为但凡能达到茅溪河和石芫河的流量,都不是简简单单架几块石板就能通过。第三,能够数次被县志记录,说明这座小桥古代一直都是在重要的交通线上,江口和茅店之间有没有符合这样特征的地方?大由乡小桥究竟藏在哪个角落,恐怕需要谢氏家族的朋友们看看族谱,洪武年间的先贤谢志高是否有更多关于这座小桥的线索。根据同治版《赣县志》“通济桥在茅店北上覆以屋”,短短的一句话,交代了桥梁的名字和方位。至于“上覆以屋”何解?我咨询过很多专业的史志类专家,如果茅店北边没有地名叫做“覆以屋”的话,那么县志里的这句话大概率是在描述桥梁的特征——桥上有房屋。如果通济桥是上面图片的样子,哪怕比这个再简陋一些,我想都会在茅店的乡亲们口中留下不少的传说。这种在桥面上能乘凉的桥梁样式,被称作“风雨桥”,故名思议就是可以在桥上遮风挡雨。茅店历史上有没有出现过这么奢华的桥梁,我不敢断言。但是,如果把桥上的亭子拿掉,就会更加符合本地古桥的特征。在县志中,有一座至今还能辨认的古桥,也有着类似的描述。“长兴桥在磨刀南八里上覆以屋。明万历己亥年吉埠王胜爵捐银六百六十两倡造,崇祯三年助银五百六十两倡修,道光四年重建,周步骧记。”长兴桥位于古代的长兴乡,就是石芫河与平江交汇处上游,现在是江口S223国道的公路桥。磨刀就是今天的吉埠镇所在地,之前是一个重要的军事要塞,往南八里正好就是石芫河位置,这座古桥的名字至今没变。这座建于明朝万历年间的长兴桥,同样有“上覆以屋”的描述。江口和石芫的几位学者表示,长兴桥两端有房屋是谁都知道的,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桥面上有建筑物。如果通济桥是一座桥头有房屋的古桥,那么这座桥梁肯定具备以下几个基本特征。一、通济桥一定是架设在水量充足的河流之上;二、通济桥的两头地势一定要比较高;三、通济桥在茅店北边的茅溪河之上。综上所述,在茅溪河上应该有不少于四座石拱桥,符合这个特征。分别是三眼桥、万嵩桥、箬坑坑口桥和竹芫桥。为了不错过每一条线索,我们溯茅溪河而上,一起来数一数茅溪河上的桥梁,看看能否找到县志上记载的茅店北上覆以屋的通济古桥。溯茅溪河而上,第一座桥梁便是位于茅店村和窑前之间的铁桥,它原本是江西第三制糖厂的专用桥梁。1958年,江西第三制糖厂相中了汶溪圩故地,沉寂了800年的汶溪又一次热闹起来。汶溪圩,又叫做门溪圩。从魏晋南北朝时期,中国人茶饮文化日益流行,汶溪地理条件非常适合农户种植茶树,于是,种茶、采茶、制茶、售茶渐渐形成了一个以茶叶为主要商品的圩镇。从唐朝到南宋末年,汶溪圩热闹了四五百年。到了南宋孝宗年间(1162年—1189年),茶饮之风已深入寻常百姓之家,谁控制了茶叶的生产与销售,谁就能掌控朝廷的命运。为了加强对茶叶生产的控制,起初,朝廷只是在茶农和商户之间抽取茶税,但是南宋朝廷太过于软弱无能,每年都需要向北方的金国和西夏进贡大量的茶叶,朝廷就收紧了茶叶自由贸易,取而代之的是统购统销的政策,苛捐杂税重重叠加,茶农和茶商苦不堪言。为了对抗朝廷的禁令,私茶商人在贩运茶叶时往往都会成群结队,而且持有兵器,遇到官军干涉时,为了保护赖以生存的茶叶生意,茶商们就会奋起反抗,这种由茶农和茶商组成的军事力量被称为“茶商军”。茶商军愈演愈烈,逐渐引起了朝廷的重视,尤其是以湖北赖文政组织的茶商军,作战英勇屡屡挫败官军的围捕,更是令朝廷坐立不安。淳熙二年(公元1175年),辛弃疾被朝廷启用,坐了14年冷板凳终于有机会施展才能。然而茶商军并非十恶不赦之人,不到半年时间,在辛弃疾的组合拳整治下,茶商军逐渐土崩瓦解,主犯赖文政被诱捕之后,茶商军的故事算是划上了句号。任何一个市场都是因为有贸易的存在才能长久不息,汶溪虽然至今还产茶叶,但是茶叶贸易已经完全被朝廷控制,汶溪圩也就开始逐渐走向没落,最终被茅店圩取而代之,至今已有800多年。1960年,江西第三制糖厂正式投产,巅峰时期三糖厂的在职员工达到了将近2000人。汶溪圩这片土地又一次热闹起来,因为制糖需要大量甘蔗作为原材料,到了甘蔗收获的季节,每天就有源源不断的卡车满载成捆的甘蔗运往三糖厂。虽然我不清楚铁桥建立之前,茅店和洋塘之间是否还有其他的桥梁,但是这座锈迹斑驳的铁桥却承载了三糖厂40多年的兴盛与没落。如今,铁桥已经被新的洋塘公路大桥取而代之,年迈的铁桥就像一位古稀之年的老人,欣慰地看着不远处新桥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与行人,带着一丝欣慰,又夹杂着些许不甘与落寞。顾名思义,三眼桥就是一座三孔石拱桥,“孔”本地话同“眼”,所以这座桥就以三眼桥命名。因为茅溪河最宽不过十余米,基本上都是单孔石拱桥,而这座石拱桥有三个孔的造型比较独特,所以一直为人们津津乐道。类似的桥梁命名在赣县也很常见,例如五云镇也被叫做五眼桥,因老桥有孔五眼而得名。清朝礼部尚书王懿修,乾隆54年(公元1789年),时任江西、广东、广西等省主考官,从广东主考回京,途经“五眼桥”,正雨过天晴,他站在桥头仰望,五色祥云从头上飘过,恰一抹彩虹挂于天边,一群白鹤从古榕飞起,诗兴大发,赋诗一首:“五云桥畔看花时,独发春荣富贵姿,玉树瑶琳原有种,紫燕双飞占高枝。”因五眼桥俗气,从此改名五云桥。因为赣隘公路从茅溪河上经过,从我记事起三眼桥就是一座双向单车道的公路桥,两侧有水泥栏杆护栏,依然还保留了三孔石拱桥的模样。随着323国道路面拓宽工程,三眼桥也变成为双向两车道,因为从桥面是看不到桥洞,所以大家也没有在意它是不是原来的模样。据当地老乡介绍,从1981年起,三眼桥就不再是原来的老桥。老三眼桥在新桥上游20多米左右的位置,是一座名副其实的三孔石拱桥。虽然老桥已经荒废40多年,桥面上已经长满了杂草灌木,但是桥身依然坚如磐石,就像一位不愿意倒下的战士,依然在向来往的行人诉说着遥远的故事。三眼桥位于神仙岭和麻芫高之间,茅溪河从两座大山之间穿过,把河谷的土地一分为二。虽然茅溪河水量不大,平静的时候卷起裤脚就可以踏水过河。但是遇到丰水期,河道立马就会变成洪水猛兽,以吞噬一切的气势从西坑奔涌而来。然而,不管是什么年景,洪水都不曾越过老三眼桥的桥面,三眼桥洞不紧不慢地吞纳着源源不断的洪水通过,守护着一方百姓的安宁。当地老人家还流传着一个古老的故事,相传很久以前,茅店西坑住着一个水怪,唤做樟树精,每年都会出来作妖,危害茅溪河两岸的百姓。而在茅店的地界上,有一条修炼千年的蛟龙,在昇仙峯修炼成仙,看见樟树精发动洪水危害百姓,于是下界与樟树精斗法。为了守护百姓的安全,化为一座龙王庙,镇守在神仙岭下的石桥之上,除非樟树精从桥面上过,否则龙王爷绝不答应。在三眼桥的周边,主要有谢、温、谭、陈等姓氏居住。清朝康熙年间,谢氏从窑前迁徙到三眼桥建村,因此在康熙年间就已经有三眼桥的存在。康熙十九年(1680年),温大活从信丰长寅竹山背迁徙到楼子高落基,1695年温大络从信丰长寅竹山背迁徙到菱角塘落基,温氏从此在三眼桥这片土地上落地生根。清朝嘉庆年间,谭贤俊从梅林滩下迁徙到神仙岭下,如今也成为三眼桥附近的重要姓氏。茅店陈氏家族中有一支在明朝时期远赴兴宁做官,清朝初期返回茅店回军岭,后分迁到神仙岭下,今立祠一座曰“瑞麟堂”。当然,三眼桥荫蔽的百姓不止这寥寥数家,还有无数来来往往的客商,都曾经从这座桥上经过。虽然不知道这座古桥最早的修建年代,史书和县志上也未曾留下只言片语,但是却无法抹灭它在茅店人民心中的功绩。如今老桥依然健在,只要稍加修缮,就能恢复往日的风采,如果改建成为湿地生态公园,也可以给茅店人民提供一个非常不错的休闲娱乐场所。三眼桥所在的位置是山间谷地,如果桥面上有房屋建筑,必须抬升到足够的高度,否则必然遭受洪水的侵袭。龙王庙目前只是一个传说,如果有更多的文献记载,那么三眼桥还真的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通济桥。从三眼桥溯茅溪河往上游走,下一座比较有模样的桥梁就得数万嵩桥。这是西坑公路上一座至关重要的桥梁,在公路修通之前叫做“七驳桥”。因为都是口口相传,起初我以为是“七步桥”。步是中国旧制的计量单位,一步等于五尺,七步就差不多是11.67米左右。在我的印象里,万嵩桥过一辆货车都有点困难,所以七步不太可能是老桥的宽度。前几天送小孩回老家避暑时,我特意去万嵩桥实地考察过,虽然没有测量,但是跨度至少在18米以上。所以,初步排除了“七步桥”的说法。于是,我在附近请教了几位本地人和家中的长辈。听说之前这座桥是由七段桥面搭建而成,在接缝位置用铁钉连接。在我们茅店本地方言里,“驳”是指把一个物件嫁接到另一个物件上增加长度,所以初步可以断定万嵩桥就是从前的“七驳桥”。七驳桥所在的位置是现在万嵩村的CBD,学校和小卖部都在附近,桥两边有七八户人家,还有一个桥头酒家座落在桥边。如果按照桥两边有房子视为“上覆以屋”来解释,现在的七驳桥也有可能是“通济桥”。最起码,它位于茅店的正北方向。同治版《赣县志》“通济桥在茅店北上覆以屋”,因为三眼桥在我们的概念里应该是属于茅店东偏北,这也是我之所以不敢认定三眼桥就是【通济桥】的原因所在。七驳桥作为西坑公路桥,自从三糖厂成立之后,每一年都有无数拉满甘蔗的货车从七驳桥上经过,几十年如一日,守护着西坑成千上万的老百姓来往于其间。前些年,这座老桥终于不堪重负,桥身出现了裂痕,已经被专家认定为危桥,桥头禁止通行的指示牌非常醒目。在政府的号召下,当地在下游不远处新建了一座双向通行的万嵩新桥,承建者是我家的亲戚。为了确保桥梁的质量,这位叔叔在桥头的工棚里坚守了无数个日夜。那年回茅店省亲时,叔叔家里已经找不到人,只能去桥头的工棚里喝茶。叔叔带着我走遍了新桥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处细节都讲地一清二楚。在我的印象里,叔叔也是干工地的老包工头,但是从来没有哪个工程能让他如此滔滔不绝地向别人展示。前几天,叔叔跟我谈起此桥,自豪中带着一些淡淡的忧伤。自从老桥鉴定为危桥之后,新桥的建设刻不容缓。在建设的过程中,不仅要确保质量,还要和时间赛跑。无形中产生了很多费用超出了原定的成本,再加上其他的一些原因,叔叔垫付了大量资金在这个工程里面。因为帮不上什么忙,我也只能多宽慰几句。佛在《梵网经》中提到世间八大福田,其中就有建造桥梁和修整道路。人的命中有灾有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行善积德而做坏事。人只要行善积德,不但可以化灾免难,而且可以增福延寿,为儿孙造福。如今,七驳桥已经以全新的面貌在渡人,渡人者自渡之,自渡者天渡之,渡人如渡己,渡己亦渡人。 新的七驳桥给了西坑人一个全新的希望,相信这座桥也不会让每一位茅店西坑人失望。茅店西坑最早出现在史籍里的地名是“蛟潭”,蛟在茅店本地话里读“gao”,所以很多人“高潭”和“蛟潭”傻傻分不清楚。1930年茅店区苏维埃政府下辖杨洞、西坑、东田、黄龙、青龙、太阳坪、茅店、洋塘坝8个乡,其中青龙就是今天的万嵩村和坝高村,青龙二字就是得名于蛟潭的后垅山。蛟是古代神话中的神兽,拥有龙族血脉的异型在朝龙进化时的一个中间形态,只要再渡过劫难就可以化为真龙。蛟和龙有三个明显的区别,一:爪子不同,龙有两对爪子,而蛟只有一对爪子;二:角不同,蛟的头上无角或只有一只角,而龙是有两只分叉的角;三:眼睛不同,龙的眼睛是鼓出来的,而蛟不是。根据蛟的这些特点,我们可以很容易地在卫星地图上找到它,从高桥巫屋一直延伸到大坑口水库。这条蛟龙就像一道天然的屏障,往北就没有几块开阔的地方,都是被甩不掉的大山夹在中间的山沟沟。而绕过这道弯,视野就突然豁然开朗,山体植被都在悄然之间发生了变化。所以,蛟潭也是茅店西坑人区分山区和江边的分界点。蛟潭上游曾经有一座桥,从西坑公路通往河对岸的巫屋。《1985年赣县地名志》:高桥位于茅店圩北3.5公里的山下溪边,村旁有座较高的木桥。据《巫氏族谱》巫福海由福建连城迁梅林沉河垄,居住了4代。因遭受水灾,于明嘉靖丁亥年(公元1527年),迁往高桥和新屋下定居,已传衍13代。巫氏家族口音在茅店属于一个非常独特的存在,可以称得上是一座方言的孤岛。茅店属于客家语系,五里不同音十里不同调,但是变化其实并不大,说慢点还是能听得懂。但是,如果两位巫氏的朋友在你面前交谈,其他地方的茅店人是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啥。曾经,有一位可爱的同桌,我请她教我说几句巫氏方言,随随便便几句话,就把我搞懵逼了,感觉比学英语还要更难。虽然县志上记作高桥,但是我认为最初的名字应该是“蛟桥”。从我记事起,那座很高的桥已经不再是木桥,而是一座由水泥板拼接而成的接驳桥。因为桥面很窄,从上面经过时总会胆颤心惊。有一回跟着爸爸去巫屋修电视,面对狭窄的桥面,我们只能把摩托车停在桥头,由爸爸牵着手过桥去东家干活。如今虽然增加了护栏,但是桥面仍然只能供一辆摩托车通行。如今的蛟潭早已不再是原来的面貌,随着新农村建设的不断努力,一个崭新的坝高新村拔地而起,就坐落在蛟龙饮水的河湾处。河堤已修葺一新,道路也平坦开阔,每次经过蛟潭都感觉发现了一块新大陆。为了改善交通,新桥已经竣工,再也不用胆战心惊地过桥,不知道新桥是取名“高桥”还是“蛟桥”?茅溪河上还有一条因老桥成为危桥之后,异地重建的桥梁。坝高老桥的桥头也有一栋房子,符合同治版《赣县志》“通济桥在茅店北上覆以屋”桥头有房子解释的一座桥梁。坝高老桥位于箬坑和西坑交汇口,箬坑是茅店西坑片区一条比较大的分支,相传此坑盛产箬竹,因此而得名箬坑。什么是箬竹?其实每个茅店人都见过,箬竹的用途很多,箬叶可用于端午节包粽子。粽叶是可以用来包粽子的叶子的总称,箬叶是其中一种叶片相对较小的禾本科箬竹属植物。关于这座桥的名字,我特意咨询了坝高桥头的这户老表。他家在坝高土生土长,也不知道这座桥有没有其他的名字,如果一定要有名字那就只能叫做坝高桥。坝高村是茅店西坑第一个比较开阔的河谷,曾经一度是属于万嵩的管辖范围,直到21世纪才成为一个独立的行政村。坝高的姓氏比较多,主要有刘、陈、曾、钟、蔡、王。峙背陈氏:明永乐年间,陈必远由严坑迁此建村,已传22代。茅店西坑三村陈氏家族中,其实是由一对双胞胎兄弟的子孙,在响应明朝初期的垦耕政策的背景下,从严坑分迁出来。其中峙背陈氏是辈分走得最快,人口也是三村中最多的一支。塘坑口刘氏:明嘉靖年间,刘全池从梅林滩下迁此建村。迁徙的时间和路线跟巫氏家族差不多,估计是那一年的洪水非常大,梅林滩下本来就地势低洼,非常容易遭受水灾。铜盆前蔡氏:明崇祯年间,蔡帮秀由信丰县下龙堡迁此定居。在蔡氏迁来之前,这个地方原来是谭氏家族在此开基,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谭氏迁徙到杨洞村牛路口,如今已成为杨洞村的名门望族。文昌阁曾氏:清顺治年间,曾仕甫从欧子高迁徙到此处建村,已传13代。曾文彦两兄弟在榕树下建有一个书馆,后人在馆内塑像,以示纪念,取名文昌阁。樟背钟氏:清顺治年间,钟氏从兴国竹坝迁此建村,已传13代。竹坝就是现在的兴国坝南村,自古就是一个水陆交通的码头。赣南很多家族族谱中,都有出现过竹坝这个地方,有不少人去兴国竹坝寻根问祖。其实把竹坝理解为赣南版本的山西洪洞大槐树,赣南的客家人如果找不到祖先世系,把兴国竹坝作为起点就对了,就像广东人喜欢把珠玑巷作为族源地一样。箬坑口王氏:清乾隆年间,王氏从船头垇迁此建村,已传8代。船头垇位于上坝村,因为村后有一座山形似船头而得名,因为没有看过王氏的族谱,不知道船头垇这支王氏家族的上源世系。从坝高桥到蛟潭,茅溪河两岸就像精心打扮的姑娘。不仅河堤修建地非常漂亮,还在河边修建了一个户外休闲走廊,远远地可以看见一座网红桥架设在茅溪河上。勤劳的坝高人民,在致富的道路上,走在了西坑的前面。坝高老桥就像一个老人家,在凝视着这一切新奇的变化。竹芫桥,位于樟树坝茅溪河和深坑溪河的交汇处,是一座单孔公路石拱桥。桥两头也是建有房子,但是可以肯定的排除在“通济桥”的候选名单之外。首先,竹芫村以陈姓为主,桥两头的房子都是西坑公路开通之后才修建,通济桥能够出现在同治版《赣县志》,说明它的修建年代肯定更早,至少不会晚于县志的成书年代。其次,根据民国九年《四修·陈氏族谱》记载的竹芫村图,竹芫村有两座桥,一座在水口的上游,从靠山这一侧的小路,通过涉水桥和现在公路连接。另一座在水口的下游,也是一座涉水桥,通往存心方向。虽然村庄已经焕然一新,但是山水走势并没有多大改变。如果清朝同治年间,竹芫村有一座大名鼎鼎的通济桥,陈氏家族无论如何都会把它修缮起来。一如今天的仰高堂,在众人合力之下,成为茅店西坑三村陈氏家族中最早建成,装饰最漂亮的宗祠。据老人家说,正是因为竹芫桥这里原来没有桥。所以,当敌人来茅店西坑扫荡的时候,才能够在这里成功地阻击敌人。虽然牺牲了很多父老乡亲,但是,却为活下来的人争取到了更多的时间来转移和藏匿。也许大家会好奇,桥下游怎么会有一条支流逆流而上?这条支流是发源于存心的小溪流。存心深坑作为西坑中和箬坑齐名的地方,趁着小孩在车上睡着之际,我特意驾车走了一趟,看看传说中的深坑到底有多深。首先路过的是小兰岗,这里有一支是我们冷水坑陈氏的分支,从昌字辈就已经分迁此地。因为离登爵堂比较远,以前清明挂纸做公堂的时候,都有听说小兰岗有人来,所以一直以为是个自然环境非常恶劣的地方。但是,如果从农耕社会的角度,与其挤在冷水坑,还不如在小兰岗更好讨生活。路过窑灶前时,虽然感觉比较荒芜,但是又不失一丝古朴。查找了一圈族谱之后,发现这个地方曾经是田寮村天颂公一脉的祖地,传至民国时期出现了一位党政要员,解放后其子孙皆移居台湾。在沙高尾和心田庵的岔路口,因为左手边这条路需要下一个陡坡,担心下去之后不好掉头,于是我选择了心田组方向,不出半里地就见到一个布局巧妙的屋场,中间是一座祠堂。研究族谱也有好几年,从来没有听说在这里面还有陈氏宗祠。本着好奇心停车查探,正好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在祠堂旁边的厢房乘纳凉,上前探望原来是我们家的恩人。攀谈了一会,得知这座咸熙堂是乾隆年间从峙背房分居在此,至今已有200多年历史。从分房祖天珀公开创基业起,秀才、举人、贡元绳绳继继,最高官至四品大员,代代都有了不起的人物。在土地革命时期,因为政治成分原因,这座祠堂曾经被焚毁了大半,只剩下半壁残垣断瓦。然而,优秀的传统让这个家族迅速站了起来,不仅仅合力修复了损毁的房屋,还继续培养子女读书成才,至今依然保持了优秀的家风。记得有一年,我们家因为学费高昂,一时间陷入了困境,正是这位本家大哥的帮忙,才让我们没有辍学。多少年了,一直都想亲自对老人家说一声感谢,这次因为探访竹芫桥而碰巧实现了这个愿望,也许,这就是最好的安排。
西坑公路牛形岽是每一位冷水坑人曾经的噩梦,因为从船形桥开始爬坡,在半山腰又分为两个岔路。比较平缓的一条通往杨洞,比较陡峭的那条则通往冷水坑。如果不想爬坡也可以顺着西坑公路往杨洞方向,在马屋田的竹林中间有一座木板桥,沿着田埂也能回到冷水坑老家。我一直都觉得很费解,为什么西坑公路不能沿着茅溪河边前进?既能方便回军岭的乡亲们通行,还可以避免爬坡累得满头大汗。上面这幅图就是茅溪河回军岭段,那一座形似金字塔的山峰,据说不知道哪个朝代,山顶上曾经架设过火炮,所以我们也称之为炮台山,炮台山下的茅溪河绕了一个弯,滋润了山谷间肥沃的土地。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地方,在数个版本的县志记载中,回军岭都有被提及到。从字面意思就可以理解,曾经有一支军队,行进到这个地方后打道回府,所以得名回军岭。县志上有两种记载:同治版《赣县志》地理志曰:“又西北二十里为回军岭,昔黄巢兵过里人方氏率众却之,故名”。黄巢也算得上是农民起义军中的一朵奇葩,一个山东大汉在北方起事,没有攻占关中非得在南方绕一大圈,最后回到陈州落幕。赣南关于黄巢的传说有很多,其中端午节插艾草,据说就是因为黄巢在会昌筠门岭中了瘴气,一对老夫妇用艾草叶熬水热敷治好之后,为了感恩就叮嘱老人家在门口插上艾草,黄巢严令军队见到此标不得入内。老夫妇把这个秘密跟乡亲们分享,最终才让一部分乡邻幸存了下来。久而久之,就成为了赣南客家人的一种民风民俗。如果县志里的记载属实,那么茅店最早出现在史志里的姓氏就是方氏,比严坑陈氏和老富坑周氏还要早约300年。1985年《赣县地名志》:“清康熙年间,陈氏由太阳坪迁此建村,传八代。相传洪杨之役军队往返于此,故名。”洪杨之役其实是对于太平天国运动的另一种表达方式,洪是指天王洪秀全,杨则是东王杨秀清。因为西坑有山路通往储潭、大湖江,有军队从回军岭往返也属于情理之中。回军岭陈氏家族和我们也同属于严坑文山堂陈氏,其始祖隆弼公,是茅店三村陈氏南宋始祖隆发公的弟弟。他们生活在炮台山和牛形岽之间的河谷,发展空间非常有限。在农耕时代,土地是最宝贵的生产资料,为了保护回军岭百姓不可多得的良田,西坑公路只能选择爬上牛形岽。牛形岽的起点是船形桥,据父辈们说这里曾经没有桥。在桥下的茅溪河中有几块大石头,来往行人都是踩着石头过河。小时候去茅店赶集时,还见过船形桥下的那几块大石头横亘在茅溪河上,时常都有乡亲们在大石头上淘米洗菜浣洗衣物。现在的船形桥,是2018年重新修复的公路桥,耗资26万元。牛形岽的尽头是位于马屋田的杨洞桥,这里也是一个以陈氏为主的村落,属于田寮房天渭公的后裔。始迁祖陈天渭(1812—1885),起自寒微,手创巨万,缩衣节食,勤俭可风。嗣充族长,至公至正,人人钦佩,闾里称贤。从老祠堂迁出,几乎是每一位陈氏天字辈先祖身上的责任。大约是从乾隆年间开始,番薯在南方大面积推广,很多原来没办法引水的山地也可以利用起来,这一时期,几乎每一个家族都迎来了人口大爆炸。当宗祠祖地周边的土地不足之时,这一代人就承担起另辟家园开创基业的重任。这也是为什么茅店那么多陈氏屋场,始迁者都是天字辈的先祖。1958年,西坑公路通车之时,主要是为了方便新建的三糖厂可以运输甘蔗。过了这座桥,因为老西坑公路的尽头杨洞小学,再也没有横跨茅溪河的桥梁。从茅溪河铁桥,到杨洞桥,几乎没有哪座桥梁完全符合《赣县志》“通济桥在茅店北上覆以屋”的形象,希望有识之士能够提供更多宝贵的材料,让通济古桥早日重现人间。
陈志祥,1986年生,江西赣县茅店人。第一份工作在石芫中心小学任教,现在从事智能家居行业,定居于深圳。热爱家乡,热心公益,喜欢研究族谱和家乡相关的人文历史。
本期编辑:风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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