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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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默的看着有宫人带着厚重的面巾给她换上衣裳,装入棺材,那一刻我落了泪,在这冰冷的冬末夜里,那泪甚至到不了嘴边就没了温度。
沈蔓在旁喃喃道:“争了半辈子,怨了半辈子,又都得到了什么?我是这般,王月心是这般,徐熙禾也是这般?我们三个一起入的东宫,相互争斗算计,最后谁落得了善终?”
枳
沈蔓的声音如泣如诉。
她似是对自己说,又似是对我说。
我没答。
因为心中的凄戚太重了,压得我心中难受。
王月心的棺被抬起。
蔓儿扑了上去:“小姐,小姐----”
众人都在哭。
替王月心惋惜又替她不值。
是啊。
一个良娣死了尚且要停灵三日,而王月心呢?天还没亮,尸体刚凉就要被抬出去埋了。
太仓促了。
可那又如何?
逝者已逝,要为更多的活人思量。
三两个人拽着蔓儿。
蔓儿哭得几近晕厥。
我不忍再看,转头时瞧见了李江寂。
他在半明半暗处。
看不清脸上的模样,但他该是站了很久了,因为肩上的雪已经盖住了衣服的纹路。
我收回目光,道:“沈蔓,孩子就托付给你了,我能做的只能是帮你请旨让你光明正大的照顾孩子。”
沈蔓用力点头:“能做到如此已经很厉害了。”
她顿了顿:“姜枳,你一次次让我刮目相看,明明那么烂的出身,却熬到了这般,让人艳羡又感叹。”
我勾着唇角,起步离开。
临出院子。
李江寂喊住了我:“姜枳。”
我没回头,淡淡道:“王月心临死时我摸了她几把,匆忙间也没洗手,所以太子还是离我远一些吧。”
他本要追上来的步伐停住了。
我继续道:“若你要问我沈蔓?那我也想问你:这东宫谁还能照顾两个病中的孩子?谁?亲爹都指望不上,还能指望谁?眼下也只有沈蔓了!最少岁岁是她的亲骨肉,她做娘的不会嫌弃!”
李江寂的声音都在颤:“姜枳,痘疫一旦染及九死一生。”
我连连点头:“对,对,所以你在怕!那王月心呢?她不是人吗?她不会怕吗?还是说当娘的活该去死?李江寂,王月心尸骨未寒,你还在她的院子里,你说这话不怕她听到吗?”
我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火气,忍不住将这些话吐了出来。
不为别的。
只为自己能畅快几分。
若是王月心如他一般避之不及,她会死吗?不会啊!谁不知命就一条,谁不知这痘疫九死一生啊!两个孩子病情已经和缓,功劳在谁?在谁?甚至追根究底而言这件事情因谁而起?若是他对自己的妻儿肯用几分心思,徐熙禾怎么敢对两个孩子下手?谁给徐熙禾的胆子,是他啊!他对孩子的漠视,对徐熙禾毒辣心思的重用,衍生出了这一切!
他,才是始作俑者!
我再也不想看他,往回走,一步步。
哭声离我渐渐远了。
我却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都要被抽尽了一般。
步伐虚软。
宝儿迎上来。
我摆手:“离我远一些,让人给我备水,沐浴,我身上所有的衣服都要烧掉,不要再留了。”
痘疫可怕。
我不想再有任何人沾染上。
宝儿一一应了。
我的身体没在水里,温暖丝丝缕缕,我的泪落了下来。
王月心。
我,我也是在乎我们的情意的。
哪怕是我们反目生气时,我说过气话,可实际呢?我也放不下你!
你给我的庄子还在,珠玉还在,我们一起抱过的孩子也还在,你怎么就走了?
枳
小公主被接了回来。
圣上抽空也来了未央宫,笑着抱着小公主,颇为赞赏的对我道:“姜枳,你的夫君在外奔波,你在内帮着寡人照顾皇后,照顾孙子孙女,实在辛苦,今日寡人问问你,你想要什么赏赐?还是说封郡主?”
我正了正神色,起身,十分恭敬地跪到地上:“圣上,臣妇有一事相求。”
圣上挑眉:“说,只要寡人能允多会允。”
我道:“昨日夜里太子侧妃王氏去了,她是因为照顾两个年幼的孩子惹病在身,也是因为放心不下两个孩子才在病中还照顾孩子,让病情一再恶化,圣上,两个孩子能活下来是她的付出,她是位很好的母亲。”我有些哽咽,在整理了一下情绪之后再道:“圣上,王月心在临终时一直牵挂着两个孩子,孩子太小,没有人全心全意地照拂的话长大很难,所以她最开始想着将两个孩子托付给皇后娘娘。”
圣上与皇后对望一眼。
圣上道:“皇后不合适,澍禾太小。”
我点头:“是,王月心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想了许久决定将孩子托付给沈蔓。”
圣上的眉头骤然拧紧:“沈蔓?”
我道:“沈蔓是岁岁的生母,王月心与沈蔓是自幼相识,且她的病有一半也是缘于照顾岁岁所致,有这份恩情在,沈蔓会妥帖照顾两个孩子。”
圣上道:“沈蔓不合适,此人品行不好,会带坏孩子。”
我抬眸望圣上:“那,两个孩子该交给谁呢?”
眸光澄澄。
我不曾夹杂一丝私心。
圣上沉思着。
皇后在旁开口:“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臣妾听人提及过沈蔓,她自重病好了之后心平气和了许多,整日抄着佛经来洗涤自己从前的恶----圣上,眼下太子的处境不同往日,再赐正妃或是侧妃来照顾两个孩子都不合适,相对于那些良娣或是庶妃,沈蔓确实是最合适的人。”
圣上依旧没有说话。
皇后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两个孩子没了娘,交给太子----算了吧,两个孩子病着太子尚且不曾过去看过一眼,反倒是沈蔓时常在夜里过去照顾孩子,圣上若是不放心沈蔓便交给臣妾,臣妾多寻几个婆子相互照看,尽力让孩子平安长大。”
圣上看一眼皇后:“就沈蔓吧,若她照顾两个孩子仔细,日后会有她的好处,若她不尽全力,心生妄念?寡人也再容不得她!”
我叩谢圣恩。
圣上再看我:“你就不为自己求一些?”
我笑了:“圣上,臣妇眼下什么都不缺,所以也不必再求什么,若圣上实在想着给臣妇什么特权的话?那不如让我能时常入宫陪伴娘娘或者是东宫的两个孩子,眼下我放心不下的也只有他们。”
我抬眸,澍禾正拽着圣上的胡子在闹。
圣上满脸宠溺。
澍禾懵懂纯真的眼眸格外清澈。
圣上的手落在澍禾身上,轻缓又眷恋。
父子女孝。
这样的天伦之乐连圣上也在眷恋,可有些人似乎不怎么在意。
我悄然退了出去。
抬望眼。
一轮红日正照着满院子里的雪色,金灿灿,红彤彤。
--未完待续--
朱小纤每天中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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