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沿文献】外商直接投资与中国产业结构升级——基于比较优势跃迁的视角

文摘   财经   2024-12-11 10:01   北京  

前沿文献第116期推送

题目:外商直接投资与中国产业结构升级——基于比较优势跃迁的视角

作者:李志远;赵永晗

来源:经济学(季刊),第24卷第5期

关键词:比较优势跃迁;产业结构升级;外商直接投资



01

研究概述


改革开放以来的40余年间,中国的比较优势格局发生了深远的变化。伴随着经济社会的飞速发展和禀赋结构的持续改变,中国依托人口红利在劳动密集型传统产业建立的比较优势逐渐式微,而在资本或技术密集型现代产业中的比较优势尚未充分形成,部分学者认为“比较优势真空”成为新发展格局下中国经济面临的重要挑战。因此,实现比较优势跃迁与当前推动产业结构优化升级、打造新质生产力的内涵要义深度契合。

产业结构优化升级与比较优势跃迁紧密相关。据国家发展改革委于2023年发布的《产业结构调整指导目录》(以下简称《目录》),产业结构升级要求“淘汰落后产能”“提高先进产能比例”“发展壮大战略性新兴产业,前瞻布局未来产业”。淘汰落后产能要求经济发展脱离对既有产业基础的依赖;前瞻布局未来产业要求构筑和培育新兴的比较优势产业。可见,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重要表现即是形成比较优势的跃迁态势,完成新旧动能的接续转换。但是,在中国过去40年的发展历程中,比较优势究竟如何变化,哪些因素能够赋能比较优势跃迁?这些问题尚未得到较为深入的研究与回答,文章试图在这些问题上做一些初步的探索。
文章利用地级市统计数据和工商注册信息,研究外商直接投资如何影响比较优势跃迁。由于固定效应回归存在遗漏变量引致的内生性问题,估计系数未必反映真实的因果关系,文章借鉴Burchardi et al.(2019)对国际移民内生性的处理思路,基于母国投资“推力”和东道城市引资“拉力”构造外生代理变量,尽可能干净地识别外商直接投资影响比较优势跃迁的因果效应。研究发现,外商直接投资可以显著促进比较优势跃迁,赋能产业结构优化升级。进一步的机制分析证实,外商直接投资可以带来外部先进知识冲击,促进微观企业投入结构调整,进而赋能宏观层面的比较优势跃迁。


02

比较优势跃迁:测算方法与中国事实


(一)比较优势跃迁的测算

文章借鉴Coniglio et al.(2021)构建比较优势跃迁的测度。文章可以通过一个简单示例来了解这个方法的分析思路。假设存在(A1,A2,B)三种产品。其中,(A1,A2)采用相似的传统生产技术,而B采用不同的新兴现代化生产技术。假设某地当前在A1上具有比较优势,未来有可能在A1或B上获得新的比较优势。一段时间之后,若该地在A2上实际获得新的比较优势,则仅是在既有比较优势的“舒适区”内进行了拓展,比较优势跃迁程度较低。若该地在“陌生”产品B上实际获得新的比较优势,则意味着摆脱了既有发展框架的桎梏,比较优势跃迁程度较高。基于对上述简单示例的分析,可以拓展得到以下的一般性分析思路。
首先,在城市产品年份层面计算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以此划定每一城市在各年份的“当前比较优势产品”“新兴比较优势产品”和“潜在比较优势产品”。“当前比较优势产品”指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较大——当前具有比较优势——的产品。“新兴比较优势产品”指当前不具有比较优势,未来实际新获得比较优势的产品。“潜在比较优势产品”指当前不具有比较优势,未来有可能获得比较优势的产品。随后,将产品两两之间的相似度具象化为条件概率:在某一产品有比较优势的条件下,另一产品也有比较优势的概率越大,则认为两种产品越相似。最后,通过界定一个城市“新兴比较优势产品”和“当前比较优势产品”的相似度高低,量化其比较优势跃迁程度。若“新兴比较优势产品”和“当前比较优势产品”的相似度较高,则比较优势跃迁程度较低。
现实中,不同年份、地区的比较优势格局千差万别,“新兴比较优势产品”和“当前比较优势产品”的相似度不宜直接跨年、跨地区进行比较。因此,实际测算时以“潜在比较优势产品”和“当前比较优势产品”的相似度作为基准,界定“新兴比较优势产品”和“当前比较优势产品”的相似度高低,以此获得年份、地区间可比的比较优势跃迁程度。

(二)中国比较优势跃迁的时空格局

文章基于2000-2014年的中国海关数据,在城市年份层面实际测算比较优势跃迁程度。值得说明的是,比较优势跃迁程度的测算需要用到当年和5年后的贸易数据。因此,基于2000-2014年的海关贸易数据,可以测得2000-2009年的比较优势跃迁程度。进一步,将城市年份层面的测算结果分别在年份和城市层面取平均,得以展示特征事实。图1展示了2000-2009年中国比较优势跃迁的宏观趋势。从中可见,中国的比较优势跃迁程度稳步提升,该结果与张建华等(2023)所刻画的中国产业结构升级趋势相一致。

1列出了20个代表性城市及其对应的比较优势跃迁程度。具体选取了2000-2009年平均比较优势跃迁程度最高和最低的10个城市,并在表中第(1)列展示了平均比较优势跃迁程度的计算结果。从中可见,比较优势跃迁在空间层面呈现鲜明的异质特征

(三)理解中国的比较优势跃迁

值得说明,文章对比较优势跃迁程度的测算,聚焦于城市层面比较优势格局的演化和调整。指标的构建相对客观,并不依赖对产品“高级程度”的先验判断。但是,若要以比较优势跃迁来描述产业结构升级,需要对该测度进行价值判断,亦即赋予其更加明确的“方向”。为此,本节将从理论与实践的角度探讨比较优势跃迁在何种意义上可以被赋予价值判断,即:比较优势跃迁是否可以理解为区域经济的升级和优化,而非“降级”?
1.比较优势跃迁产业结构升级的微观理论机制
考虑一个连续的产品集 ≡[0,1],一国具有比较优势的产品集合——“当前比较优势集” 。假设产品集 中,“当前比较优势集”EB之外的产品可以划入两个子集,一个子集为产品结构降级的产品集D,另一个子集为产品结构升级的产品集U。比较优势跃迁可能在两种情况下发生:一种情况为降级产品集D中的产品进入“当前比较优势集”,而另一种情况为升级产品集U中的产品进入“当前比较优势集”。文章将试图说明,现实中如果发生了比较优势跃迁,新获得比较优势的产品更大率为升级产品集U中的产品,而非降级产品集D中的产品。

具体而言,如图2(a)所示,图中短划线代表产品的外国生产成本,实线代表本国生产成本。初始状态下,当前比较优势集EB中的产品,其本国生产成本低于外国生产成本,从而集合中的产品由本国生产并出口。当升级产品集合U中的产品 或者降级产品集合D中的产品 的成本下降至低于外国生产成本,使得这些产品可以由本国生产并出口时,单纯依照前述的比较优势跃迁测度方法,两种情况下都将发生比较优势跃迁。

但是,考虑到现实中企业对于新产品的选择决策,升级产品集U 的成本下降有更大可能引致比较优势跃迁的发生。如图2(b)所示,当企业拓展生产新产品时,需要支付固定的调整成本(如图中的短划线所示)。而企业吸收产品进入生产集合的收益V(x)(如图中的实线所示)随着产品高级程度x 的不同而不同。产品高级程度x 越高,企业生产的收益V(x) 越高。当 成本下降时,企业生产该产品获得的收益超出调整成本,故企业将会实际投产,比较优势跃迁得以发生。与之相反,当 成本下降时,企业生产该产品获得的收益不及调整成本,企业并不会实际调整生产,比较优势跃迁也就不会发生。

可见,当企业实际选择去系统调整产品结构、拓展布局陌生产品时,这种行为往往对企业的长期发展有利。反过来,当企业理论上有机会拓展新产品,但实际仍然选择维系原有生产结构时,则意味着这种调整行为对企业的发展并没有益处。因此,现实中观测到的比较优势跃迁,理论上指向微观企业突破路径依赖、涉足高端领域的产业结构升级“方向”。
2.比较优势跃迁与本土升级
以上,文章基于海关数据描绘了中国的比较优势跃迁格局,希望以此定量刻画中国产业结构升级的发展事实。不过,值得说明的是,比较优势跃迁指标背后的企业生产和出口行为调整,理论上并不必然是本土企业自身知识积累、技术升级的结果,也存在其他替代性解释。特别地,在全球价值链时代,跨国公司全球布局和全球价值链分工逐渐成为一国生产范围拓展和出口结构调整的直接原因。具体而言,实践中可能存在以下两种情况:
第一,外国跨国公司掌握的核心科技与本土具备的生产加工条件相结合,直接促成本土相关企业的生产范围拓展和出口结构调整,进而在产品层面体现为比较优势跃迁。本土企业在生产过程中学习和内化外部先进知识,切实取得了自身技术的优化升级。在这种情况下,产品层面的比较优势跃迁可以作为本土企业技术进步和产业结构升级的有效度量。
第二,本土企业主要依托廉价劳动要素参与跨国公司的全球化生产。在这种情况下,产品层面的比较优势跃迁可能更多反映了跨国公司将先进产品的生产过程转移至中国的事实,而不完全反映中国本土自身生产和出口能力的升级。
需要说明的是,第二种情况也并不一定意味着中国未从全球化生产参与中得到升级。只是依托产品层面数据测算的比较优势跃迁程度,与生产全球化下企业的分工发生在价值链环节层面的事实不相一致。在全球化分工情形下,一国的生产技术和能力的提升对应于该国在环节层面的要素投入和产出。因此,一种可能的、更准确的判断方式是深入环节层面,观察各个环节的增加值从而构筑环节层面的比较优势跃迁程度。但由于环节层面的数据不可得,文章替代性地在产品层面进行本土增加值的测度,并以出口本土增加值(而非产品出口总值)为基础测度产品层面的比较优势跃迁。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中国本土在环节层面的结构升级,特别是从较低增加值环节向较高增加值环节转换的过程。
基于上述理解,中国的生产与分工存在不同情形,为考察是否——以及在多大程度上——存在中国本土的产业结构升级,文章在基准测算方法的基础上进行修正,针对性地考察不同替代性解释的影响。
第一,为了排除外国跨国公司主导生产对出口结构的影响,文章将全部贸易数据区分为加工贸易和一般贸易,分别测算两组贸易形态的比较优势跃迁程度。如此区分处理的本逻辑在于,中国加工贸易出口主要由外商投资企业经营,一般贸易出口则相对更聚焦地反映本土企业自身的生产技术和出口能力。出于行文简洁的考虑,将一般贸易样本测算得到的比较优势跃迁程度称为“一般贸易比较优势跃迁程度”,将加工贸易样本测算得到的比较优势跃迁程度称为“加工贸易比较优势跃迁程度”。
将城市年份层面的测算结果在年份层面取平均,得到一般贸易和加工贸易比较优势跃迁程度的宏观趋势,如图3所示。从中可见,一般贸易和加工贸易比较优势跃迁程度均呈上升趋势,与不区分贸易方式的测算结果具有相似趋势。另外,表1第(2)列和第(3)列分别展示了代表性城市的一般贸易和加工贸易比较优势跃迁程度,一般贸易比较优势跃迁程度与第(1)列(不区分贸易方式的)比较优势跃迁程度表现类似。也就是说,当文章排除外商投资企业主导的加工贸易出口,聚焦本土企业和一般贸易出口时,前文揭示的比较优势跃迁事实仍然成立。因此,尽管外国跨国公司主导生产的情况可能存在,但从一般贸易反映的情况来看,比较优势跃迁程度仍然一定程度上刻画了本土自身的产业结构升级。

第二,为了在全球化生产背景下突出反映我国企业在全球价值链环节层面的升级,文章采用部门产品一对多匹配的策略,在产品层面获取出口本土增加值。具体方法为:(1)根据官方标准将HS-4对应到ISIC-2,参考条目描述将ISIC-2对应到世界投入产出表部门。(2)采用Koopman et al(2014)分解框架,以2016年版世界投入产出数据得到部门层面的出口本土增加值份额。(3)结合HS-4层面的出口数据和部门层面的出口本土增加值份额,得到HS-4层面的出口本土增加值。在此基础上,以出口本土增加值替换出口总值,重新测算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及相应的比较优势跃迁程度。出于行文简洁的考虑,将出口本土增加值对应的比较优势跃迁程度称为增加值比较优势跃迁程度

将城市年份层面的测算结果在年份层面取平均,得到增加值比较优势跃迁程度的宏观趋势,如图3所示。从中可见,增加值比较优势跃迁程度连年攀升,与原始测算结果具有相似趋势。此外,表1(4)列也展示了代表性城市的增加值比较优势跃迁程度。对比第(1)列可知,增加值比较优势跃迁程度与(不区分贸易方式的)比较优势跃迁程度表现类似。也就是说,当文章排除外国增加值的干扰,聚焦本土要素在出口中的贡献时,前文揭示的比较优势跃迁事实依然成立。因此,尽管跨国公司主导产品层面出口结构变化的情况可能存在,但从增加值意义上,仍存在着本土自身产业结构升级的事实


03

外商直接投资对比较优势跃迁的影响


在测度中国比较优势跃迁的时空格局,理解其微观机制和实践表现,并论证了以比较优势跃迁理解本土产业结构升级的可靠性之后,文章进一步想要探究的是:什么因素能够促进比较优势跃迁,赋能产业结构升级。
文将考察重点聚焦在外商直接投资,这主要基于如下理解:比较优势的微观基础在于企业,企业的生产成本和出口决策决定了宏观层面的比较优势格局。然而,企业的发展普遍呈现路径依赖的特征,缺乏足够的动机和能力去自发探索陌生领域(Boehm et al., 2022; Pellet and Tahbaz-Salehi, 2023)。现实中,企业行为的调整在相当程度上是外在冲击——如先进知识冲击导致竞争加剧——的结果。作为跨国知识扩散的重要渠道(Aitken and Harrison, 1999;Cai and Xiang, 2023;Gong, 2023;樊纲,2023),外商直接投资内嵌的外部先进知识为本土企业提供低成本学习机会,鼓励本土企业摆脱路径依赖,迈出探索转型的脚步。
因此,外商直接投资可能是促进比较优势跃迁、赋能产业结构升级的关键驱力。那么,中国吸引的外商直接投资是否——以及在多大程度上——促进了比较优势跃迁呢?
(一)模型设定与识别策略
文章构建以下计量模型考察外商直接投资对比较优势跃迁的影响:
其中,c代表城市,t代表年份。被解释变量为比较优势跃迁程度,核心解释变量IFDI 为外商直接投资。为控制变量,即可能影响比较优势跃迁程度的其他因素。分别为城市固定效应和年份固定效应,为随机误差项。
控制变量可以区分为三组:(1)三次产业结构和金融发展水平。具体包括第一产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Vshr1、第二产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Vshr2 )、金融机构贷款余额与城市GDP的比值(fin)。(2)交通便利度。包括公路客运量(passenger)、公路货运量(freight)。(3)科技支出和教育水平。包括地方政府科学技术支出(sciEx)、普通高等学校数量(university)和普通高等学校专任教师人数(professor)。
考虑到外商直接投资与出口结构之间存在较强的内生性问题,文章构造了不与出口直接相关的外商直接投资代理变量,尽可能干净地进行因果效应的识别。借鉴Burchardi et al. (2019)的思路,区分母国投资“推力”和东道城市引资“拉力”两方面的影响因素加以构造。代理变量的构造基于如下假设:外商直接投资的最终实现有赖于母国和东道城市的“双边匹配”。第一,母国存在富余资金,且企业有足够动力去寻求海外投资机会。第二,东道城市具备承接外资的良好条件,如公平、透明的市场环境,较高的外资开放程度等。这两个方面反映母国和东道城市各自的特性,而与两者间的经济联系没有直接关系,故也不受母国东道城市层面的双边贸易表现影响。
在实际构建时,以母国当年对华外商直接投资输出总量来刻画母国投资“推力”;以东道城市所在省份当年外商直接投资吸收总量来刻画东道城市引资“拉力”。将“推力”和“拉力”两方面的因素相乘,获得母国东道城市年份层面的代理变量。最后,将这一变量进行加总,获得城市年份层面的外商直接投资代理变量。
(二)回归结果
首先进行固定效应回归,结果参见表2第(1)、(2)列。其中,第(1)列仅加入核心解释变量IFDI,第(2)列补充引入控制变量。从中可见,外商直接投资与比较优势跃迁之间存在显著正相关。由于内生性问题的干扰,不能简单将正相关视为因果效应。以代理变量。IFDI 作为核心解释变量的回归结果见表2第(3)、(4)列。其中,第(3)列仅加入 ,第(4)列补充各组控制变量。从中可见,代理变量IFDI 的回归系数至少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且各组回归之间的系数数值也较为接近。这组回归结果缓解了内生性问题的干扰,识别了外商直接投资与比较优势跃迁的因果效应,即:外商直接投资可以显著促进比较优势跃迁,赋能产业结构升级。

(三)机制分析
企业的生产决策和出口行为最终决定宏观层面的比较优势格局。因此,剖析外商直接投资对比较优势跃迁的影响机制,有必要深入微观企业行为层面,探索企业调整产品结构的决策机理。已有研究表明,企业的发展普遍呈现路径依赖的特征,倾向于固守原有的技术体系和投入结构。微观企业层面的路径依赖倾向,最终导致宏观层面的比较优势跃迁难以自发实现。幸运的是,中国作为后发国家,在融入全球化的过程中可以发挥“后发优势”:以更低成本、更高效率实现对外部先进知识的学习和吸收。外商直接投资作为跨国知识扩散的重要渠道,可能为当地带来外部先进知识冲击,促使企业调整生产决策,进而推动宏观层面的比较优势跃迁。
Boehm et al.(2022)指出,企业层面的比较优势集中体现为生产所需的投入品结构,企业拓展新产品时倾向于依托已有投入。文章借鉴Boehm et al.(2022)的分析思路,从投入结构调整的视角考察外商直接投资的影响机制。如果外商直接投资确实能够促进企业突破旧框架、塑造新优势,那么理应观测到外资冲击下企业投入结构的显著变化。
为了识别企业投入结构调整这一机制,文章先后进行两组回归。第一组回归考察外商直接投资对投入结构调整幅度的影响,第二组回归考察投入结构调整对比较优势跃迁的影响。回归结果参见表3第(1)、(2)列。第(1)列的被解释变量为投入结构调整幅度(dS),核心解释变量为外商直接投资代理变量IFDI 从中可知,外商直接投资会显著促进东道城市企业的投入结构调整。第(2)列的被解释变量为比较优势跃迁程度,核心解释变量为投入结构调整幅度。从中可知,投入结构调整幅度的提高能够带动宏观层面的比较优势跃迁。由此可见,外商直接投资可以显著影响比较优势的微观基础——企业行为:通过促进微观企业的投入结构调整,来推动宏观层面的比较优势跃迁。
在此基础上,文章需要进一步考察:外商直接投资促进投入结构调整、推动比较优势跃迁的背后,内嵌的知识是否发挥了关键作用。鉴于内嵌知识较为抽象,文章采取间接的识别策略。基于母国发展水平不同的客观事实,考察外商直接投资为本土带来外部先进知识的机制。区分母国发展水平的逻辑在于,倘若内嵌知识发挥了关键作用,那么来自发达经济体和欠发达经济体的外商直接投资对比较优势跃迁的影响应当存在差异。来自发达经济体的高水平外资有更大概率为本土带来先进知识冲击,从而赋能宏观层面的比较优势跃迁。与之相反,来自欠发达经济体的外资则未必具有知识优势,对比较优势跃迁的促进作用也应较弱。基于上述逻辑,文章基于2000-2009年工商企业注册数据将外商直接投资的母国划分为七国集团(G7)和七国集团之外的其他经济体两类。分别以来自两类国家的外商直接投资作为核心解释变量,对比较优势跃迁程度进行回归,结果参见表3第(3)、(4)列。第(3)列的核心解释变量为G7国家的外商直接投资IFDIG7,回归系数显著为正;第(4)列的核心解释变量为G7以外的其他经济体的外商直接投资(IFDI ),回归系数并不显著。由此可见,只有来自发达经济体的高质量外资才能显著提升中国的比较优势跃迁程度,赋能产业结构优化升级。这组回归结果间接说明,外商直接投资促进投入结构调整,进而推动比较优势跃迁的背后,其内嵌的外部先进知识发挥了关键作用。


04

结论和政策含义


文章研究发现,2000-2009年中国比较优势跃迁程度在宏观层面持续攀升,在空间层面呈现明显的异质特征。外商直接投资可以显著促进比较优势跃迁,赋能产业结构优化升级。机制分析表明,外商直接投资通过带来外部先进知识冲击,促进微观企业的投入结构调整,进而赋能宏观层面的比较优势跃迁。文章具有鲜明的政策含义。第一,文章引入比较优势跃迁程度这一创新性的测度指标,为定量理解产业结构升级的发展事实提供了方法参考。第二,文章以量化测度比较优势跃迁为抓手,识别外商直接投资促进产业结构升级的因果效应。重点处理了潜在的内生性问题,从而为产业结构升级和引进外资相关政策评估提供可靠的依据。第三,文章对外资知识扩散机制的分析结果,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所强调的支持外资加大中高端制造、高新技术、传统制造转型升级、现代服务等领域和中西部地区投资形成强烈呼应。

学习与思考



文章深入探讨了外商直接投资对中国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特别是从比较优势跃迁的角度进行分析。外商直接投资不仅仅是资本的流入,更重要的是其带来了技术、管理经验和创新模式,促进了中国制造业向更高附加值的产业链上游发展。
文章中提到,中国在改革开放初期主要依赖低成本劳动力的比较优势,但随着FDI的逐步引入,外资企业通过技术转移、市场拓展等途径,推动了中国制造业的升级。具体而言,外商直接投资促进了中国制造业从低端劳动密集型产业向技术密集型和资本密集型产业转型,这一过程体现了中国产业比较优势的跃升。
此外,文章还强调了政策环境和制度改革在这一过程中起到的关键作用。中国通过优化投资环境、加强知识产权保护、推动产业链整合等措施,进一步吸引外资流入,从而加速了产业结构的升级。
总的来说,外商直接投资不仅推动了中国的经济增长,更在产业结构调整和升级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文章通过比较优势跃迁的理论框架,为理解FDI对中国经济的深远影响提供了新的视角,值得深入思考和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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