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多工业化经济体中,中等工资工作岗位的工人比例有所下降,而高工资工作或低工资工作岗位的工人比例得到上升,这一现象已被广泛探究。为了合理解释这种就业两极分化的现象,经济学家通常会提到常规化(routinisation)假说(Autor et al., 2003)。根据该假说,就业极化可以理解为从常规工作向非常规工作的转移,即中等工资的工作岗位(主要涉及常规工作)减少,而工资分布两端(主要涉及非常规工作)的就业人数则显著增加。本文利用德国雇主-雇员的数据,提供了企业间就业两极分化的证据,并发现离岸外包是这种就业变化的重要决定因素。本文建立了一个模型,其中向低工资国家的离岸外包会导致高工资国家的就业两极分化,原因是劳动力在生产率不同的企业之间重新分配,而这些企业支付的工资与其利润正相关。只有生产率最高的企业才会选择离岸外包,而且只会选择那些可变离岸外包成本最低的工作任务。可变成本的降低会增加集约边际和广延边际的离岸外包。这导致国内就业从处于生产率分布中间位置的离岸外包企业转移到分布两端的企业,这些企业通常支付极低或极高的工资。本文的边际贡献主要包括:第一,最近的文献对就业两极分化提出了一个新视角,即就业两极分化很可能发生在企业之间,而不是工作任务之间。本文建立了一般均衡模型,为企业层面的就业两极分化提供了理论解释。第二,现有关于全球化对失业和工资不平等的文献都认为劳动力会被重新分配给高工资企业,但它们无法解释企业层面的就业两极分化现象。本文模型中的机制是通过南北离岸外包实现的,它建立在两个公认的事实之上:(i)生产率较高的企业比生产率较低的竞争对手支付更高的工资;(ii)国际市场会选择生产率最高的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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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就业两极分化和离岸外包的证据
本节将利用1999年至2007年间纽伦堡就业研究所(LIAB)提供的雇主-雇员数据集,证明企业间的就业两极分化及其与离岸外包之间的合理联系。该数据集结合了德国企业年度调查的丰富数据和社会保障档案中有关工人的详细行政数据。在重点分析企业间的就业极化之前,为了将本文分析与探讨常规化假说的大量经验文献联系起来,首先检验数据是否也显示了职业间的就业极化现象。本文参考Goos et al. (2009)和Autor and Dorn (2013)的做法,根据工人在1999年获得的平均工资对职业进行排序,并将这些职业划分组别,每个组别涵盖16或17个职业。为了将职业对就业极化的影响与其他影响因素区分开来,本文按照基准年的剩余工资而不是原始工资对职业进行排序。为此,本文进行了Mincer-type回归,剔除了由于工人的年龄、受教育程度、工作经验、工作年限和性别等可观察到的差异而导致的工资变化。重要的是,本文控制了雇主固定效应,从而控制了可能影响个人工资的企业异质性。图1中的A图展示了20个工资组别在1999年至2007年间的去趋势化和平滑对数就业变化的平均值。图中显示了德国职业间的就业两极分化存在的证据,这与Spitz-Oener (2006) 和 Dustmann et al. (2009)的研究结果一致。为了说明1999年至2007年期间企业间的就业变化,本文采用了类似方法,进行Mincer-type回归,对可观察到的工人特征(包括雇主所在的联邦州)进行了控制。为了使基准年的剩余工资不受工作任务或职业维度的影响,本文还控制了1988年德国职业分类法(Kldb88)中330多个三分位职业代码。然后,按照1999年支付给劳动力的平均剩余工资对企业进行排序,并将它们划分组别。本文保留所有观察时间不少于两年的企业,并确定它们在1999年和样本期内最后观察年份之间的就业变化,最终得到了7592家企业的样本。图1中B图展示了样本期内20个工资组别去趋势化和平滑对数就业变化的平均值。从图中可以清楚地看出企业间的就业两极分化。在理论模型中,本文认为企业间的就业两极分化是生产者根据生产率选择离岸外包的结果,也是他们根据离岸外包成本的变化对国内就业进行非对称调整的结果。由于LIAB数据包含了1999年、2001年和2003年这三年的企业层面中间品进口的定性信息,本文可以借此阐明离岸外包渠道在解释就业两极分化中的作用。因此,本文利用进口数据定义了是否为超边际离岸外包企业的虚拟变量,如果企业在当前观察年份进口了中间品,该虚拟变量赋值为1。此外,作者还定义了是否为边际离岸外包企业的虚拟变量,如果企业现在没有进口中间品,但在下一个观察期(即两年后)开始进口中间品,则该虚拟变量赋值为1。对于两个虚拟变量都等于0的企业,则被归类为超边际非离岸外包企业,作为本文分析中的对照组。本文利用1999年和2001年的数据来证明企业根据生产率选择是否进行离岸外包,离岸外包企业作为生产率较高的企业,通常能获得较高的收入并支付较高的工资。为此,本文进行了以下形式的简约式回归: 其中,变量 分别指行业s中的企业v在时间𝑡的生产率、销售额或工资,而 和 是两个离岸外包虚拟变量。如果最初的边际离岸外包企业在第二个观察期变成了超边际离岸外包企业,或者最初的超边际非离岸外包企业在第二个观察期变成了边际离岸外包企业,则其值在1999年和2001年之间可能会发生变化。此外, 是两分位行业固定效应, 是时间固定效应,标准误差在行业层面进行聚类。图2展示了估计结果。
图2显示,与对照组中的非离岸外包企业相比,离岸外包企业的生产率更高、销售额更大、支付的工资也更高。这既适用于超边际离岸外包企业,也适用于边际离岸外包企业,但本文发现这两类离岸外包企业在四项绩效指标上存在显著差异。这表明,在本文数据中,企业是根据生产率选择进行离岸外包的。由于生产率较高,超边际离岸外包企业的销售额较大,因此在利润分摊的情况下,它们会支付较高的工资(Helpman et al., 2010; Egger and Kreickemeier, 2012)。
在第(4)列和第(5)列中,本文解决了潜在的内生性问题,内生性可能是由于与对数就业变化和离岸外包扩大相关的遗漏变量造成的,也可能是由于测量误差造成的。由于潜在的内生回归变量是二元的,因此线性第一阶段预测可能会导致弱识别问题(Xu, 2021)。为避免这一问题,我们采用了Heckman(1976, 1978)提出的处理内生性的估计方法。本文用行业过去的离岸外包风险以及时间虚拟变量来解释扩大离岸外包的概率,并使用极大似然法对模型进行估计。用整个行业从中国进口的中间品来替代行业的离岸外包暴露度。为确保自中国进口的外生性,本文使用了1996年至1999年间除德国以外的其他工业化国家从中国的进口变化(Autor et al., 2013; Dauth et al., 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