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梈(1272-1330),字亨父,一字德机,人称文白先生,元代江西行省临江路清江县(今江西樟树市)人。元代中期官员、著名诗人、书法家,与虞集、杨载、揭傒斯并称为"元诗四大家" 。
范梈的人生比较凄苦,出身贫寒,自幼丧父,寡母守节不嫁,亲自将他抚养教育成人。
当时科举已废, 他以算命先生身份到京都谋生,后被董士推荐为左卫尉教授,继而任翰林院编修,他才走上仕途。但时运不济,遭官员贬职风潮,他改任为海北海南道肃政廉访司照磨,在雷州沉沦于九品的下僚长达八年,后任福建闽海道廉访司知事、经历等职。
海北海南道肃政廉访司的治所在雷州。范梈于元仁宗延祐元年(1314)赴雷州担任照磨。在雷州期间,他尽职尽责,勤勤恳恳,清正廉洁,体察民情,兴学教民,还写下许多诗歌,并汇编成《海康集》,这是雷州历史上第一本以雷州地名命名的诗集。范梈在雷州一待八年,于是慢慢滋生了挂冠的念头。元至治二年(1322)八月中秋节前,他做好了归隐的心理准备,在即离别的前夜写下《昨夜书怀将行,且书且赋,因成十二韵》:钜海截上国,危星转清旻。去来抵二极,俯仰适周晨。往鹘无遗影,潜鱼有纵鳞。劲风山叶碎,浓露草根匀。卓彼赵李辈,郁为唐宋臣。忤恩非弃置,知命有高屯。妙句铿金石,荒台蔓蒸薪。凭高重回首,怀古独伤神。记别玉堂夜,来寻丹灶春。常恐学仙侣,亦犹辟世民。蓬莱虽异坞,即此是通津。诗歌通过诗人昨夜与朋友的话别,总结了他在雷州八年的照磨生活,以自己终于找到人家归属的“通津”,告别雷州的朋友。然而,范梈的离职,不是援例升迁,也不是秩满考绩后的转任,而是弃职挂冠。他在雷州八年升职无望,所以弃职而去,想着进入深山,学仙修道。
在八月中秋那天,雷州朋友为范梈举行了隆重的送别宴会。他挥笔写《八月十五日,公堂宴别作》:此诗写于至治二年(1322)八月中秋节。全诗情感深沉,既有对宴会的欢聚之乐的描绘,也有对离别之苦的深切感慨。“悠悠我行迈,去此粤山端。”以“悠悠”二字开篇,营造出一种悠远而略带沉重的氛围,暗示了诗人即将踏上漫长的旅程,离开这座位于粤地尽头的山峦。这里的“粤山端”既指具体的地理位置,也象征着一种离别的起点。“迟明驻征车,爰尽公堂欢。”诗人在黎明时分启行,但是廉访司的朋友们依然拦住他的征车,要尽同僚朋友送别之欢。“迟明”点明了时间,而“爰尽公堂欢”则展现了宴会的热闹与欢乐,为后文的离别之情做了铺垫。“开筵俯城郭,箫鼓集仪鸾。”宴会是在雷州城楼上的公堂举行,在筵席之上可以俯瞰整个城郭,城楼下的箫鼓之声与城楼上的仪鸾之舞交织在一起,是给他饯行的乐章。然而,这样的欢乐却更加衬托出即将离别的悲伤。“谓欲戒醉饮,重此良辰难。”诗人本来不欲喝醉,以免在离别时更加伤感,但面对这难得的好时光,以后哪里还有醉饮的机会呢?所以,只得开怀痛饮。“关门集会府,僚友并征鞍。”宴会结束后,众人纷纷聚集在官府门前为诗人送行,因空间有限,只得关上大门。分别时,同僚和朋友为他架好征鞍。“更辞无别语,但祝长加餐。”在离别之际,诗人与友人之间并没有太多的言辞,只是相互祝愿对方能够保重身体,多吃一点。这样的祝福虽然简单,却充满了深情厚谊。“役者四五人,相从出林峦。亦复路旁泣,岂独殊肺肝?”同僚和朋友把诗人送出雷州城,一直送到郊外,他们难过得蹲在路旁哭泣,心中充满了离别的悲伤。“况我离慈母,朝暮侦平安。送行各如许,焉得不辛酸。”由于诗人是挂冠而去,故离别场面充满感伤,送行者千般挽留。诗人说:“我也是不得已,为了古稀的慈母,我不得不如此。面临离别,我与你们一样悲伤,哪能不辛酸痛楚?”这首中秋节诗歌的韵律悠扬中带着一抹哀愁,于泪光闪烁的细微处,细腻勾勒出人世沧桑的无奈与不平,以及那份难以割舍、深情厚谊的挚友情怀。笔触平实而深邃,每一行字句都仿佛是心灵低语的回响,将情感的波澜壮阔,化为最质朴却也最动人的画卷。在这幅画中,不平之路的坎坷与友情的温暖交织成歌,让人在感伤之余,亦能感受到生命里那份不朽的温情与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