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食物 | 藕与莼菜

文摘   文化   2024-06-28 17:09   重庆  


《藕与莼菜》是作家、教育家叶圣陶写过的一篇散文,收录于中学语文教材。作者“嚼着薄片的雪藕,忽然怀念起故乡”,又由藕想到莼菜,“在故乡的春天,几乎天天吃莼菜。”

藕和莼菜,都属于水八仙大家族。水八仙是对八种水生植物的统称,是苏州的传统风物,苏州也是叶圣陶的故乡。
现在是6月底,好吃的“春莼”已近尾声,等到8月,便会有“秋莼”上市,只是相比春莼少了些柔嫩。藕比莼菜要晚些,它的时节才正式开始:苏州的早熟藕一般7月可收嫩藕,9月后大面积采挖。

▲ 水八仙,上排左至右:莲藕、茭白、水芹、莼菜;下排左至右:芡实、慈姑、菱角、荸荠。(图片来自网络)


莼菜:江东第一美品

莼菜与鲈鱼、茭白并称“江南三大名菜”,自古就是席上珍馐,太湖莼菜更是从宋代起就被列为贡品。

现代研究表明,莼菜含有丰富的多糖、维生素和微量元素可以保护胃黏膜,具有很好的营养价值。
莼菜生长在清澈的浅水湖泽中,叶片呈小小的椭圆形,叶面青绿,叶背紫红。它的幼叶与嫩叶含有胶状黏,吃起来细柔、滑润。采的时候挑莼菜卷曲的嫩叶和嫩梢,口感最佳。
▲ 莼菜在生长期(左)和开花期(右),之后进入缓慢生长期,秋天迎来第二季生长。所以莼菜采收分春秋两季,以谷雨至芒种之间的最优。

莼菜对生长环境的要求高,用过农药化肥就长不了,所以它是一种天然的绿色蔬菜。

莼菜在古人眼中到底有多美味呢?《齐民要术》里说“芼羹之菜,莼为第一”,将莼菜评为可食用水菜中的第一名。
相传乾隆六下江南,每到杭州,必吃莼羹。曾国藩也曾称赞莼菜:“此江东第一美品,不可不一尝风味”。
莼菜烹调方式多样,以羹汤为主——做汤最能体现它独特的口感。莼菜银鱼羹、莼菜鲈脍羹等都是非常有名的苏帮菜。
▲ 莼菜鲈脍羹。

莼菜鲈脍羹是一道江南传统名菜。相传魏晋时张翰在洛阳做官,“因见秋风起,乃思吴中菰菜、莼羹、鲈鱼脍”——被封为大司马东曹掾的他竟然就这么辞官回乡拥抱美食去了。

脍是生肉片的意思,所以做这道菜要先将鲈鱼去皮去骨后切成薄片或细切成丝,之后再加葱丝、姜丝蒸熟。莼菜鲈脍羹除了莼菜与鲈鱼,还加了肉丸、鸡丝、笋丝和火腿丝,非常鲜美。

莼菜柔滑,鱼肉细嫩,二者搭配不会出错。

▲ 鲜莼塘片

除了鲈鱼,体胖肉肥的塘鳢鱼也适合与莼菜同烹:切片烫熟后拿来“撞”莼菜,就有了一道鲜莼塘片

塘鳢鱼常见于江浙一带,肉质洁白细腻,尤以清明节前后菜花黄时最为肥嫩,这时莼菜也初上市,做一道鲜莼塘片,绝对是最应季的滋补美味。

若论滋补,就不得不提芙蓉鲜莼鲫鱼汤。

▲ 芙蓉鲜莼鲫鱼汤。

芙蓉鲜莼鲫鱼汤也属江浙名菜,主打一个汤底浓厚:

用猪油将鲫鱼两面煎透,加开水、葱姜丝,外加两匙黄酒,大火煮出白汤;蛋清加牛奶打散,过热油;鲫鱼汤加盐盛出,放入上一步的蛋白和焯过水的莼菜,再撒少许白胡椒,就可以享用了。

如果不喜欢吃鱼,试试只用鸡肉和火腿,一样鲜美。

▲ 鸡火莼菜汤

杭州有道菜叫“鸡火莼菜汤”,就是用清鸡汤打底,以鸡丝和火腿丝入汤,再以笋丝和香菇丝辅助与莼菜同煮,清香不输鱼汤。

莼菜并非只能搭配肉,素食者也能享莼菜之美。

传统玉带羹笋配莼,就是一例美味素菜。也可用荸荠替换笋,荸荠如玉,莼菜为带:将荸荠去皮切丁后汆烫10秒,水淀粉勾芡加麻油调味,放入莼菜后迅速出锅蛋的话加个蛋清打散,口感会更滑嫩。

▲ 荸荠莼菜玉带羹

最简单的素吃法,就是凉拌莼菜:水烧开烫10秒捞出过冷水,倒入酱油、醋、白糖混合而成的调味汁,翻拌均匀后撒上红椒丝——酸甜爽口,很是开胃。


莲藕:居家必备美味

相比于莼菜的“小众”,莲藕则更广为人知。不同于莼菜只生江南的产地限制,北方一些地区也产莲藕。

荷花、荷叶生长在地下的莲鞭上;水下的淤泥中,莲鞭四处伸长蔓延,前端结成肥大洁白的藕;过冬后的小藕或旁生的子藕继续萌发,又开始新一年的生命。

▲ 水上荷花,水下莲藕。

藕塘会在10月迎来大采收,另外留小面积的藕越冬,待到次年4月下旬,将塘中大藕挖出,就叫“老藕”,侧生的小藕就作为当年的藕种栽种。
老藕适合与排骨一起煲汤,或者灌入糯米做成焐熟藕(又叫糯米藕、江米藕),晶莹剔透,香甜软糯,是小朋友的最爱。

▲ 焐熟藕的制作过程。

那些7月8月的鲜藕,雪白甜脆,能当成水果吃,所以也叫“果藕”。这种藕粗而短,刚生一节就要及时采下来。叶圣陶在《藕与莼菜》一文中所写的用来下酒的“薄片的雪藕”就属于这一类。

中医认为莲藕生吃凉血、散瘀、止热渴,熟吃健脾开胃、益血补心。现代实验研究也表明,莲藕中含有维生素B12,与叶酸和铁共同作用可改善贫血;其中的维生素K和单宁酸有助于止血、消炎。

莲藕可吸收肉类的油腻,又可增加爽脆的口感,所以很适合做成藕饼、藕夹一类的小吃。

▲ 两面金黄的藕饼。

藕饼是将藕切成碎丁拌入加了蛋清和淀粉的猪肉馅,捏团后压扁煎至两面微黄。想要藕饼好吃,有个秘诀:煎的时候要先中火再转小火慢煎,可以让藕饼煎出金黄色又不至于过老。

和做藕饼类似,只是不经压扁,而是揉出一个个藕末肉丸,再将丸子在泡好的湿糯米中滚一圈,然后放在涂了油的盘子中,大火蒸熟后出锅,就是晶莹讨喜又有嚼劲的糯米藕圆

▲ 糯米藕圆。

藕夹则是以切成薄片的藕作为“夹子”,夹入拌好的肉馅,肉馅以前腿五花肉最佳。夹好后,在水淀粉中蘸一下,立即放入热好的油锅,炸到两面金黄出锅。

藕夹是南北家宴上很常见的一道菜,金黄脆口,香气扑鼻,很有“家的味道”。

▲ 藕夹的制作过程。

藕夹一次做太多吃不完,可以试试再多一步,加工成“铁板藕夹”,以炒过的洋葱丝和焯过的西兰花为配菜,用富含淀粉的藕替代主食,美味又新潮。

酱汁可用酱油、料酒、白糖和水调制,炸好的藕夹在放入铁板前先倒到酱汁里煮5分钟入味;剩余酱汁加淀粉和油勾成浓芡,摆盘后淋在藕夹上。

▲ 铁板藕夹。

如果不喜欢油炸,凉拌藕片、清炒藕片、青椒炒藕丝等都是很不错的选择,家常又美味,爽脆又开胃。

开胃是夏季刚需,食欲不振的暑天,可以试试醋溜藕丁这道菜。做法也简单:油烧热倒入葱姜末爆香,放藕丁翻炒,加白糖、白醋和盐调味,藕丁断生即可出锅。

▲ 北京汉声办公室的阿姨做的醋溜藕丁。

藕还是一例滋补粥品——健节藕蟹粥中不可缺少的原料。做这粥时,要先用油烧热炒葱丝、姜丝、蛋壳、蟹壳和蟹螯、蟹脚,炒出香味后加杜仲加水煮40分钟,滤出汤汁。

以上一步的汤汁打底加米和莲藕片煮粥,熄火前5分钟加入切块的蟹身;煮好后一部分粥和蛋清混合,剩下的粥与蛋黄混合后加在有蛋清的粥上。

粥中所用杜仲可坚筋骨,蟹可滋补骨髓,加莲藕不仅提味,更能抑制蟹毒。

▲ 健节藕蟹粥。

没有鲜藕的时节,吃点藕粉作为替代,也别有一番风味。

藕粉搭配糯米圆子一起煮,出锅撒上清香扑鼻的桂花,就是一碗很有饱腹感的藕粉圆子

一个个珍珠般可爱的小圆子,浮在晶莹细滑的藕粉羹里,舀一勺放在嘴里——又软又弹,好吃极了!

▲ 煮出好吃的藕粉圆子的小窍门(阅读顺序:上排左-右-下排左-右)。





*正文部分参照汉声《苏州水八仙》,有删改;文中未标明来源的图片均出自此书。




《中国水生植物———苏州水八仙》
作者:汉声编辑室  编著
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3-05

本套书共九册。前八册每册以一种水八仙为主题,由采访手记开篇,详细记录一年的植采田野现场——与水八仙“见面”,以此进入对这八种植物体、造、用、化的认识:

先介绍植物学分类、根茎叶花果种各器官、全生长周期的变化以及不同品系的特征。接下来是培育过程,包括环境、栽种、管理、采收加工等——与水八仙“认识”。之后是营养学探讨和中医食疗,以此进入重要又精彩的水八仙食谱——与水八仙一起“生活”。最后为文史篇,包括历史渊源、风俗典故、历代歌咏、在传统艺术上的各种运用,还有水乡人的怀念——与水八仙“相忆相爱”。

第九册《救救水八仙》为土地之忧与原生种之忧,还有专家访谈数篇,是穿透历史与未来的水八仙的“命运”之思。


- 汉声与水八仙 -

水八仙是苏州一带对八种水生植物的统称,这八种植物分别是:莼菜、藕、芡实、菱角、茭白、水芹、慈姑、荸荠。


苏州是水八仙的故乡。然而,上世纪90年代以来,水八仙传统种植区因为工业区而逐渐消逝,传统的种植智慧在消散中。


真味水八仙曾是人与天地自然和谐所产的精灵。失去它们,不只是失去它们,我们还失去了更多:


失去爷爷奶奶用汗水产生的智慧,失去水土交融的尊重,失去我们祖先的生活习俗,失去风流雅士的精致苏州生活。


水八仙又何止苏州。传统风物在现代生活的命运是共通的。


所以汉声笨蛋式地努力:两年时间到苏州二十多次,在十几个村镇实地采访水八仙从育苗到采收的全过程;又请农民、美食家、大厨师、主妇们贡献出菜肴做法,最终成书《中国水生植物——苏州水八仙》。


这套书也在试着诚恳探讨水八仙牵引的生态环境、城市化与农业、水文与自然,特别是原生种消亡的各种问题,寻找新的水八仙智慧。


汉声在50多年的传统文化保护中,特别注重各地乡土带来的风物知识。推出这套书,希望借水八仙的仙气,能让现代人体会日日是好日的风物真味。


爱土,爱水,与水八仙相守,是敬祖宗、宜子孙的事。




“我们的食物”-水八仙-回顾:

莼之美味,水菜第一
莲藕:一身都是宝
芡实:轻身不饥,耐老神仙
菱角:长在水中的栗子
茭白:白茎似笋,嫩若皎玉
水芹:菜之美者与读书人
慈姑:“嫌贫爱富”与吉祥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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