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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荣Boom_Bubbles_and_the_End_of_Stagnation_-_Byrne_Hobart.pdf
Boom: Bubbles and the End of Stagnation
by Byrne Hobart
部分选译
“读新书”译
1941年12月7日，毫无准备的美国在珍珠港遭到袭击，美国舰队大部分瘫痪。不到四年后，美国部署了一种破坏力超乎想象的新型武器——一种几年前还被视为科幻小说的武器。
1961年5月25日，约翰·肯尼迪承诺，在十年内，人类将登上月球。1969年7月，人类登上了月球。许多见证了人类这一巨大飞跃的人都出生在飞机发明之前。
这两个事件是异常值，但具有暗示性。在这两个事件所代表的世纪里，人类经常以惊人的速度发明和应用新的变革性技术。凭借这些技术，包括收音机、塑料、大规模生产的汽车、室内管道、电视和大多数主要电器，20世纪末的生活对于那些生活在世纪初的人来说几乎无法辨认。
从我们今天的角度来看，19世纪中期到20世纪中期似乎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相比之下，我们的时代是一个停滞不前的时代。工资中位数增长放缓，不平等和收入集中度上升，政治两极分化加剧，债务率和杠杆率爆炸式增长，初创企业形成减速，地域流动性下降。尽管我们光鲜亮丽的屏幕和它们所描绘的虚拟世界表明这是一个技术丰富的时代，但原子世界（而非比特世界）的进步却在自由落体。根据现有的一些最佳量化测量，技术进步的速度已经减半。
我们还可以从一些不那么抽象的统计数据中观察到停滞不前的现象。例如，从18世纪到20世纪末，随着风帆让位于蒸汽机，蒸汽机又被飞机取代，纽约和伦敦之间的最高旅行速度稳步上升。然而，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由于协和飞机的退役，最高旅行速度有所下降。目前进入大学的这一代人成长的世界，从某种意义上说，比他们父辈生活的世界慢了一拍。
科学停滞不前的症状也令人担忧。从物理学和神经生物学到认知心理学和定量金融学等领域，最近都经历了一场可重复性危机，其研究结果无法复制。更糟糕的是，多项研究表明，尽管资金呈指数级增长，但几乎每个科学领域的突破性成果都在减少。我们已经到了收益递减的地步，许多研究领域只产生噪音而没有信号，即使是微小的创新，其成本也在无止境地上升。
定性证据证实了这些技术和经济停滞与衰退的定量迹象。20世纪中叶的未来学家和科幻小说作家曾预言，在这个世界上，技术将以目前的速度不断进步。在他们的想象中，到2020年代，我们将拥有个人机器人，能够通勤到火星，并解决贫困问题，同时每周工作时间将减少到20小时。然而，美国人的工作时间与40年前差不多。在曼哈顿计划和阿波罗计划之后，主要的技术创新——原子弹、核能、火箭、半导体，基本上都是物理性的，进步变得越来越局限于虚拟。
后现代的进步在很大程度上是通过不断改进的模拟技术实现的。在过去的半个世纪里，经济增长的动力之一就是观察到原子的真实世界可以用比特序列来描述。但是，随着比特操作技术的改进，它们所创造的人工世界的改进速度也超过了真实世界。哲学家让·鲍德里亚（Jean Baudrillard）将这类技术称为 “超真实 ”技术：缺乏参照物的模拟物，成为现实的替代品。换句话说，与其说我们在创造未来，不如说我们在开发越来越逼真的未来模拟。 进步、创新和颠覆这些词已经成为空洞的符号，在推介会和广告中被仪式性地唤起，以暗示改变世界、新颖性、创造性或独创性。从语义上讲，这些词已经成为一种文化的空洞图腾，这种文化通过算法优化了参与度和兴奋度。
很难否认，文化疲惫感和重复感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特征，例如，这表现在续集、前传和重启的永恒重复上。在文化方面，科技进步减速和经济增长放缓的趋势反映在反乌托邦科幻小说的兴起上，它助长了一种虚无主义情绪，即存在主义的萎靡和文明的末日。无论是恶意的人工智能、气候变化，还是其他自找的灾难，文化共识似乎都是人类的末日即将来临。
为什么我们无法复制50年前的进步速度？我们能做些什么来创造我们曾许诺的未来？在本书中，我们采用归纳法来解决问题。在一系列案例研究中，我们逆向分析了变革性进步是如何从拥有统一愿景、巨额资金和令人惊讶的差强人意的问责制的小团体中产生的。我们追踪了过去100年中一些最重要的突破，从开发出新武器和新电源的曼哈顿计划，到使人类成为航天物种的阿波罗计划，再到半导体的发展，自摩尔定律定义以来的半个世纪中，半导体的效率提高了约3300万倍，以及比特币的发明，它引入了一种加密安全的非主权货币形式。
在这些不同的案例中，我们发现，阶跃函数的改进遵循一个J型图。对于除了真正的信徒之外的所有人来说，最初阶段的努力看起来都是白费力气，但这些早期尝试最终会带来巨大的收益。大规模采用会降低增量成本，从而增加特定技术的可行用例数量。这种发明方法很容易被视为技术浪漫主义，与现代文化规范格格不入，现代文化规范倾向于不懈的微调和渐进式创新。
也许更令人惊讶的是，我们发现技术突破和科学巨型项目与金融泡沫在一个非常特殊的意义上有着共同的内在动力：它们协调行为，构建一个复杂的未来。与经济学和金融学认为投机性金融泡沫本质上是负面现象的标准观点相反，我们建立了一个将泡沫视为创新加速器的模型。
最终，本书认为，正确理解泡沫是摆脱经济停滞的动力，并将推动未来的进一步发展。传统的经济学观点认为，泡沫是浪费和充满幻想的，而在接下来的章节中，我们将提出相反的观点——事实上，只有促进创新的泡沫才能阻止世界末日的到来。(在第9章中，我们将解释为什么这不是为了戏剧效果而夸大其词--我们指的是真正的世界末日）。技术创新更多是由过度、繁荣和非理性驱动的，而不是由成本效益分析、理性计算和谨慎周密的规划驱动的。扭曲现实的妄想是被低估的技术经济进步的驱动力。换句话说，技术进步的一个必要条件是古希腊人所说的thymos，它通常被翻译为“活力”——一种超越无精打采的现状限制的不懈动力。
可以肯定的是，大多数人都认为泡沫是一种破坏性的、不稳定的力量。从1637年的荷兰郁金香狂热和1720年的南海泡沫，到1929年10月的股市大崩盘、1987年的“黑色星期一”和2007-2008年的金融危机，投机泡沫和市场崩溃已深深烙印在我们的集体记忆中。然而，并非所有泡沫都会摧毁财富和价值。通过产生过度热情和投资的正反馈循环，某些金融泡沫可以调动必要的资本，为创新前沿的颠覆性技术提供资金，并加速科学、技术和工程领域的突破。最重要的是，这种泡沫使投资与纯理性的、对经济回报的后向预期脱钩，从而相应地降低了风险规避。这就是我们摆脱大停滞的关键所在。
正如我们将在第1章中论述的，一种普遍的社会风险规避是技术停滞的关键根源。几乎在社会的方方面面，我们都有消除风险的强烈愿望和对安全的不可抑制、近乎浪漫的渴望。在大学里，精英们被选入一系列学校和职业，这些学校和职业承诺给他们几乎无限的选择。进入哈佛，你可以选择任何职业；选择咨询、法律或银行，你可以在任何行业工作。在科学领域，机构激励机制，如引用驱动的指标和奖励渐进科学的资助程序，减少了冒险。在更广泛的文化领域，现实世界中的冒险被虚拟替代品所取代，如VR、电子游戏和元宇宙。
与此同时，从气候变化到通用人工智能的兴起，我们对生存风险产生了痴迷。特别是在硅谷，人工智能安全论已经占据了主导地位，对人类与人工智能之间一致性的痴迷可能会抑制该领域的加速发展，从而使其本身成为一种生存风险。对技术进步持怀疑态度的例子不胜枚举，从针对核能的伪环境政策反应，到对压裂技术的反弹（这种反弹暗含着将某些二氧化碳吨数视为值得追踪，而将其他二氧化碳吨数视为值得忽略），再到担心太空探索是一种逃避现实的形式，会否认（并消耗）更重要的地面问题的资金。这些批评表明，安全至上的意识形态本身已成为一种文明危险。4在本书的第二部分，我们将展示泡沫如何通过协调技术突破所需的大规模资本分配，帮助我们克服对风险的厌恶，并开辟一条通往更先进、更繁荣的未来之路——在这条道路上，我们将克服进步不足所带来的生存风险。
可以说，大停滞已经结束。事实上，最近的几项发展已经导致了技术乐观主义的复苏，从针对Covid-19的新型mRNA疫苗的快速开发（其中一种疫苗是在研究人员将该病毒的基因组发布到网上后两天内开发出来的），到DeepMind的AlphaFold根据氨基酸序列预测蛋白质形状的能力（这是生物学最重大的挑战之一），再到SpaceX成功试射一枚旨在将人类送上火星的火箭，以及GPT等生成式人工智能模型的惊人进步。这引出了一个问题： 如果这就是停滞不前的表现，我们真的需要更多进步吗？
在不轻视近期技术突破的前提下，我们认为需要更多证据来支持我们已经回到加速进步趋势线的假设。各领域的系统调查仍然支持技术进步速度普遍下降的观点。而从更宏观的层面来看，我们有充分的理由认为技术进步正在停滞不前。如果我们承认技术进步已经在加速，这可能会诱发自满情绪，并降低能动性。任何不受约束的乐观或悲观进步观背后隐含的概念模型都是，进步是决定性的、自动的。根据许多技术乐观主义或“悲观主义”的变体，进步就这样发生了——要么奇点到来，要么文明崩溃。但进步不是机械的。它具有惊人的独特性，需要对未来有明确而统一的愿景。一般来说，稳定的进步是特定领域巨大进步爆发的累积结果，而这些进步往往会创造出需要数十年才能推广和完善的新技术。金融泡沫、技术发展，甚至政府和宗教的兴起都表明，社会体系本身具有反身性——预测就像自我实现的预言一样，会影响或创造它们试图预测的现实。
重要的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特点不仅是停滞不前和规避风险，而且还缺乏远见和意义危机。也就是说，大停滞不仅是一种技术经济现象，也是一种精神和文化现象。当下，虽然有一种“进步无止境”的言论，但普遍存在着意义危机，更深层次的是缺乏建设真正更美好未来的愿景和承诺。不幸的是，对“创新”这一信条的例行公事并没有神奇地转化为人类的实际进步。登月之后，“进步”一词的使用率开始下降，而 “创新”一词的使用率则急剧上升，这反映了一种语言上的狭隘性，它几乎专指软件和信息技术的发展。 正如哲学家勒内·吉拉德（René Girard）所言，当代的“创新崇拜”似乎分散了我们的注意力，使我们忽视了真正的进步已变得越来越罕见这一事实。面对“创新”这种自我吹嘘的说法——它往往只是用来推销一种稍加改良的美容配方、最新的软件即服务产品或任何标榜“X for Y”的初创公司--我们需要重新认识创新的意义，它是一个真正的独特拐点，是一种重新安排现在并影响未来轨迹的发展。
如果技术经济停滞不前的根本原因在于文化和精神，那么很显然，技术升级可能不足以扭转文明熵增的趋势。我们不想听起来过于悲观，我们只是想说，要克服停滞不前的局面，需要更广泛的文化转变。
体制上的失败进一步加深了人们的认识，即进步不仅仅是技术的进步。虽然曼哈顿计划和美国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DARPA）催生了核能和互联网，但有无数例子表明，政府政策不仅会阻碍进步，还会导致大规模失败。想想太空探索技术公司（SpaceX）及其与国防部采购政策的斗争，国防部的采购政策系统性地偏向于关系良好的航空航天和国防企业；再想想美国资源与能源署（ARPA-Energy）试图通过补贴少数几家初创企业（包括太阳能电池板制造商索林德拉公司（Solyndra），该公司在2011年清洁技术泡沫破灭后轰然倒闭），在所谓的清洁技术领域挑选赢家。
因此，一种怀旧的绝望情绪、失败的宿命论或对未来的彻底虚无主义开始蔓延也就不足为奇了。从更深层次来看，我们这个时代缺乏超越性的远见，这导致了一种普遍的“未来盲”，在这种情况下，未来只是永无止境的现在的延续，而现在则被定义为千篇一律、同质化和普遍缺乏活力。
十多年前，具有远见卓识的科幻作家尼尔·史蒂芬森（Neal Stephenson）曾感叹道：“我们相信我们拥有了我们所需要的一切技术，但我们却试图让人们注意到其破坏性的副作用。”这种“我们的社会在完成大事方面的失败”的症状，他称之为“创新饥荒”，正如我们将在本书第一部分和第三部分所展示的那样，具有更高层次的精神、文化和文明影响。与我们这个没有远见的时代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与技术本质上是没有灵魂、没有任何更高意义的常识性概念相反，第10章表明，过去一百年中的大多数技术科学突破——包括核能、太空计划、人工智能、基因工程和比特币，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深刻的意识形态、精神和宗教信仰所驱动和塑造的。除非我们重新找回这种超越性，否则我们将永远无法摆脱停滞不前的局面。
加速创新的泡沫--围绕着对未来明确、乐观的愿景而出现——产生意义，因为泡沫的参与者都坚信，他们的追求虽然不确定，但有望实现超越当下的东西。因此，泡沫并不仅仅是一种集体妄想，而是对与现在截然不同的未来的表达。这正是当下所缺少的，也是我们希望通过本书重新建立的。
虽然我们对停滞和衰落的诊断可能显得悲观，但本书对能动性的断言最终是积极的。即使人类已经实现了人工通用智能，摆脱了死亡的极限，解决了核聚变问题，并殖民了火星，在道义上仍有必要对停滞不前的文明危险提出警告，并超越现在，构建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我们撰写这本书的目的，是为了在紧迫感中加深对技术创新动力的理解。我们的目标是从过去学习，从而创造未来。因此，本书呼吁我们承担更多风险，加快从“大停滞”向“大加速”的转变。
只要有一位读者创办了一家新的高科技公司，为科学突破做出了贡献，或者承担了其他一些具有潜在高文明回报的风险——顺便说一句，这些风险也可以是艺术、文学或哲学方面的——我们就成功了。虽然这一衡量标准可能会被认为缺乏雄心壮志，或者仅仅是我们未能在火星上建立殖民地、实现核聚变或开启下一次文化复兴的一种应对机制，但我们希望读者至少能从中得到以下启示： 是时候重新认识创新的意义并取得真正的进步了。
导言： 末日与繁荣
第一部分：停滞
第1章：停滞的意识形态
第2章：从萧条到繁荣：作为创新的泡沫加速器
第二部分：加速
第3章：曼哈顿计划
第4章：阿波罗计划
第5章：摩尔定律
第6章：企业研发的黄金时代
第7章：压裂石油
第8章：比特币
第三部分：逃离
第9章：进步的形而上学
第10章：释放普罗米修斯——作为救赎的技术
参考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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