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甘谷驿苏家(七)

文摘   文化   2024-09-14 00:24   陕西  


老老老爷叫苏安邦,逝后埋在甘谷驿前川桑树坪。老老爷官名小名俱无线索,逝后也埋在桑树坪。我们幼时每到节令常去陵上烧纸(祭奠)。这两代陵上世纪六十年代被搬到小寺沟梁与后逝的二爷的陵一起扎了老陵。老老爷有窑两眼,两个儿子即我们的老爷和二老爷各住一眼(现在大达和三达名下的两眼)。他曾在甘谷驿街上卖饭。老爷小名桌柱子(官名苏久?),二老爷小名根柱子(官名苏久贤),两支血脉均人口欠旺。到爷爷、二爷一代,两家已各是两代单传了。到他们这一代,爷爷生有三子,二爷生有两女,算是人丁兴旺了。

老奶奶逝于1947年农历四月二十五(大达追忆)。大达说老奶奶逝年应为六十三岁。按说,对一个年龄并不算老又意志格外坚强的人,她并不到走的时候。父亲说,大概是老天爷看她活得太累太苦,提前把她接走了。

父亲说埋老奶奶时大达不在,只爷爷和他在家,三达也叫来帮忙。父亲记得是农历三月,河里刚流完冰,河水冰凉刺骨,满心伤悲又不会游泳的他骑着牛涉过春水泛滥的大河,到甘谷驿街上买了一些蓝布,给老奶奶做了一套老衣,又向张汉年借了一副杜梨木枋子,给老奶奶套了一副寿材,将她老人家安葬。父亲说老奶奶临逝前想大达想得厉害,不停地给父亲说你写信把你哥叫回来看我。父亲急得要命,他也盼大达回来,一是解老人的临终念想,二是帮他料理老人的后事。但当时胡宗南的部队已占了延安城,沿途交通线也被胡军占领,脱产工作的大达根本没法联系了。我想,这应是大达心里永存的一大遗憾吧。大达与我拉话时常谈到老奶奶,说老奶奶是他最亲最敬的人。老奶奶逝后埋在张家沟后川山崖根,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平整土地时由父亲和三达带着回家乡插队已在甘谷驿娶妻过生活的喜生兄把她与老爷的陵一起搬埋到甘谷驿镇子垴畔山寺原山簸箕湾。记得当时他们三个伐陵,已记不清上小学五年级还是初一的我背两副收敛灵骨的木盒子去后川送,感到非常害怕。爷爷1977425日(农历三月初八)晨650分逝世(查我新疆当兵时日记知,爷爷逝世一年后二姐去信告诉了我。后来我出面做主给爷爷立碑,询问爷爷逝世的具体日子,大达和父亲已记不清了),三日后也埋在簸箕湾。扶爷爷上山,住在甘谷驿的三达一家、喜生兄一家和从宜川回来的大达都参加了。因当时在家的青壮年没人愿意扛引魂幡,爷爷上山时是少年的二弟扛的引魂幡。二弟说他那时年小力弱,扛着沉重的引魂幡上高山很艰难,父亲等长辈一步不停帮他扶持支撑着引魂杆往山上走。1995年秋,因镇政府把寺原山我村的地全部规划了推梯田种果树,114日晨,父亲领我在小寺沟梁找了块地开始打陵,第二天把老爷老奶奶、爷爷奶奶两代的灵骨迁了过去。5日下午,当二弟把盒子从寺原山背到小寺沟梁后,在小寺沟梁打陵的我急切地打开看,敬爱的爷爷已仙化为骨。那一刻,我真正理解了什么是阴阳两隔,内心感到一阵痛楚。给爷爷焚香化纸后,我把他老人家的灵骨轻轻地安放在墓室内。当时我们姊妹八人并几个媳妇和女婿都回去帮忙搬陵。大大领宜生兄和润生弟也回去帮忙。三达这边的二堂弟侯燕(世伟)也上山帮忙。


史姓老爷兄弟二人,老大即我们的老爷,叫史帮仓。老二在张家沟给贺家招了上门女婿,叫史帮贺,也不生育。买了一个儿子,年纪轻轻就亡故,留下的媳妇招了姚店子乡下童家沟村童家的人,进门后改名史贺童,一人姓了三姓,顶起三门。

无后,始终是他们兄弟的一块心病。起初,他们想让爷爷姓史,爷爷坚决不答应。后来,又提出让大达姓史,顶起一门人来。脾气倔强的爷爷在这件事上认真得怕人,一点儿商量的余地也没有,全不念他九岁上即进史家老爷的门,是这个好心肠的人把他当亲生儿子抚育成人,又为他娶妻成家。当然,在众人劝说时,爷爷也曾有过态度不太坚决或是比较犹豫的时候,每逢这种时候,史姓二老爷就高兴得直笑,连说:那乍是好事嘛,鼻子流到口里,顺事嘛……”说只要有一个姓了史,没什么他给置什么,缺牲口他给买牲口,三个娃娃他都供得念书。小张家沟老外婆来看奶奶和父亲们时与爷爷的态度一模一样。爷爷其实是心里一直不愿意,特别是一次又拉到这件事时,老外婆说,你把娃娃姓了史,以后老了就埋到姓史的陵里了,再也埋不到你脚底下了。一句话刺伤了爷爷的心,他脾气大发,说:不姓史!就姓苏!走!当时把父亲兄弟三人和老奶奶、奶奶领着离开史姓老爷的家,赤手空拳到半里外的宋家庄找了孔破窑洞另安了家,原家里的一根草也没拿。史姓老爷说:唉,这么一份家当还没人要,算了,算了。不久,乌羊川逃难过来一家姓魏的人,连儿、儿媳妇带孙子一家人都姓了史。史姓老爷把一份家当和窑洞、土地全给了姓魏的,居然连口粮也未给自己留一颗。由于招来的人除了对他的家产有感情外,对他本人一点儿感情也没有,没几天,就冷得他盛不成了。这位攒了一辈子家当的老人一时衣食无着,孤苦无依,无奈何去张家沟投奔给贺家招了女婿的其二弟。

姓史的老爷临殁时,望着爷爷和大达、父亲长叹一声:唉,哄也不会哄,把我哄殁了,你们还不是愿意姓什么哩,哄死的不顶命嘛……”爷爷过后说:不能哄人!哄人还算个人?!爷爷的态度维护了家庭成员在姓氏上的完整,但却让成员们陷入赤贫而饱尝艰辛。父亲弟兄三人非但没有了受教育的条件,而且,很快被送于他人,家庭成员们以更快的速度离他而去。最令九泉之下的爷爷想不到的是,因困难,父亲给同族一家顶了门,三达给二爷为了儿(过继为子),按乡俗如回老陵应回人家那边;而工作几十年的大达,已对乡俗民情国礼非常淡漠,非但自己几十年不回去烧纸,逢年过节也不劝说教导子女们回去烧一回纸祭一回祖,老陵也不回去抱穴口。乡俗长子儿必须埋在父母脚下抱穴口;一、三、五、七等单辈陵方能分陵,而爷爷的头上只埋有老爷一辈,家族祖坟只埋有两辈先祖。听说大堂兄喜生已做主在延安万花山为大达和大妈另起了陵地。爷爷的脚下,真的是一个子孙也没有了。





                                                 
      回乡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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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奶奶带祖父和父亲们煎熬日子的下财沟故居


2019年夏访老奶奶当年带祖父和父亲们生活的下财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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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高原 SGH
用心血铸起辉煌的纪念碑。 一切皆过眼烟云。 惟文字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