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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砚秋1954年演唱“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张火丁配像。
很长一段时间,人们对程派的戏有一个认知:适合演苦戏、悲情戏。为此,在1930年代末,程先生与翁偶虹合作之初,就向翁提出一个建议,说他想排演一出“喜剧”,以冲淡“程派悲剧化”的舆论。他给翁偶虹提供了清代中期的扬州人焦循的《剧说》中《只麈谭》的赠囊故事。翁偶虹就根据这个小故事,编成了《锁麟囊》的剧本。
1949年,“四大名旦”梅兰芳(中后),程砚秋(中前),荀慧生(右一),尚小云(左一)合影。(图片选自网络)
一部《锁麟囊》,共有12场。各场的长短不一,而且也不是每一场都有唱的。第一场、第四场、第六场、第八场都没有唱。有唱的场次,唱的份量也不尽相同,戏份最重的是第十二场,包括了“寻球见囊”、“三让椅”、“灾后团圆”三个重要部分,还有今天我们要欣赏的“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其次就是第五场,“春秋亭”。
《锁麟囊》的唱腔板式设计,全剧采用了〔四平调〕、〔西皮原板〕、〔西皮二六〕、〔西皮流水〕、〔西皮散板〕、〔西皮摇板〕、〔二黄慢板〕、〔二黄快三眼〕、〔二黄散板〕等板式。基本每一场只使用一个腔系的板式。
“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这段唱腔,在《锁麟囊》中有着特殊重要的位置。这是遭遇了变故之后的薛湘灵的一段内心独白。从唱腔设置来说,是薛湘灵在整个《锁麟囊》中唯一的一段“二黄”唱段。前面第五场“春秋亭”,也是内心的独白,用的是“西皮”,是薛湘灵的所见、所感。这一段,是“转”,是人物性格的重要转折点。
做了老妈子了,带着一个与自己的儿子年龄相仿、同样顽皮的小孩子,玩了一阵。孩子睡着了。薛湘灵一段[二黄慢板]陷入了深思,开始了自省。
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参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
这是她在发大水之前肯定不会想得到的一段经历,一种生活,此刻,似乎是在一霎时体味到了,而且是体味尽了。在做了老妈子之后的这段时间里,她肯定不止一次地要哭。想想看,就是在遭遇了大水之后,遇到了胡婆,还在以千金小姐的身份吩咐着:“胡婆,快快与我开饭来呀!”
现在,独自一人,就是有小主人在身边,还是等他睡着了,才敢“泪湿衣襟”呢。
史依弘演唱的“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
转[二黄快三眼]
我只道铁富贵一生注定,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尘!
在春秋亭中,薛湘灵还无法理解,另一花骄中的人为什么那样哭泣,“吉日良辰当欢笑”啊。那时,她似乎也明白了,“世上何尝尽富豪。也有饥寒悲怀抱,也有失意痛哭号啕。”可她并不会知道,“饥寒悲怀抱”“失意痛哭号啕”的一天她自己也遇到。但,她只能“泪湿衣襟”,还不能放出声音来呢。
《锁麟囊》这个戏,是很注意前后照应的。尽管,最初出现在观众面前的是一位“娇”“骄”小姐,但她还是富有同情心的,因而,她在春秋亭,能理解到有贫富,当她遭遇了水灾、尝到饥饿滋味,好不容易打到了粥时,她还是连碗一道送给了另一位老婆婆——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细节,不能忽视。
李海燕演唱的“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
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可怜我平地里遭此贫困,遭此贫困。
我的儿啊!把麟儿误作了自己的宁馨。
这段三字句,恰是人物性格成熟的表现。这种性格的成长、成熟,并非一时而就,是与她在之前的性格有关联的。
在这段唱腔中,她自省到之前的“我”性情不好,有“娇嗔”之气。她更知道,既然如此,不能活在昨天的梦中,不能“恋逝水”,而应该早悟“兰因”(兰因:喻美好的因缘。)
也因为有了这一段的“悟”,才让薛湘灵在楼上巧遇“锁麟囊”后,在回答赵守贞的问话时,并没有特别激动,而且,随着对话的深入,明已经知道女主人赵守贞就是当年春秋亭中另一顶花骄中的受囊之人,薛湘灵还是努力平静地回答着问话。
再细看“三让椅”,可以发现,薛湘灵一次比一次坦然了。这才有了后面大团圆时的“愧我当初赠木桃”。
在一个“哭头”之后,她似乎梦醒,更清醒地知道,身边的是小主人“麟儿”,不是自己的“宁馨”。(“宁馨”即“宁馨儿”,原是晋宋时的俗语,指这样的孩子,后来多用于对孩子的美称,相当于说是“好孩子”。)
[二黄快三眼]
忆当年出嫁时娘把囊赠:宜男梦在囊上绣个麒麟。到如今囊赠人娘又丧命,亲娘丧命,儿的娘啊!
公子醒我侍奉且莫高声。(这一句,程先生1954年演出版为“我痛哭,你那里切莫要高声。”)
接着,就有麟儿玩球,要求薛妈上楼找球。这才见到“锁麟囊”,也让薛湘灵对前主人的身份有了确认。
[二黄散板]
她不敢说明,更是不想细细“追寻”。这才为后面“让椅”时回答赵守贞之问话作了很好的铺垫。
戏,就是要细听、细看、细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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