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文人们称赏月叫“玩月”

文化   2024-09-10 17:04   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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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人有赏月的习俗。赏月,最早是被文人们叫做“玩月”的。

  玩,繁体字写作“”,观赏、欣赏的意思。

  中秋节,是后于元宵、中元节之后而起的月亮节,是从唐代才渐渐被作为节日固定了下来的。宋代就作为正式的节日了,中秋节,宋代的官员们还享受一日的休假。赏月、玩月,也是从唐代渐渐在文人成为风尚的。

  在唐之前,南北朝时期,更准确一些,就是在南朝的刘宋,文人的诗作中才开始提到“翫月”。谢惠连写过一首《泛湖归出楼中玩月》,鲍照写了一首《翫月城西门廨中》。这两首都是五言诗,都对后世的诗歌有一定的影响。

  今天,我们就先来读一读鲍照的诗。

  “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是诗圣杜甫在《春日忆李白》中夸赞诗仙李白的,说李白的诗既有庾信的清新之气,更有鲍照的那种俊逸之风。从杜甫的高度评价中,可见鲍照这位南朝诗人在唐代人心中的地位。

  鲍照,南朝宋时的今江苏东海人。有较长一段时间是生活在今天的南京一带,做过海虞(今常熟市)的县令,还做过秣陵(今江苏南京江宁区内)县令。这首诗,是鲍照在孝武帝孝建三年(456)迁任太学博士,并兼(即代理)中书舍人时所写。中书舍人是君主耳目所寄的亲近之臣。但这倒并不是才气横溢的鲍照喜欢并适合的职位。

翫月城西门廨中

鲍照

  始见西南楼,纤纤如玉钩。末映东北墀,娟娟似娥眉。娥眉蔽珠栊,玉钩陋琐窗,三五二八时,千里与君同。

夜移衡汉落,徘徊入户中。归华先委露,别叶早辞风。

客游猒苦辛,仕子倦飘尘,休濣自公日,宴慰及私辰。蜀琴抽白雪,郢曲发阳春,肴干酒未阕,金壶启夕渝。回轩驻轻盖,留酌待情人。

  廨(xiè,音同“卸”):官署。 墀(chí,音同“迟”):台阶。 珠栊(lóng):用珍珠装饰的窗棂。

  诗题点明了玩月的地点。在城西的官署中。

  前八句实写眼前所见的月。从月初如玉钩的月牙,一直看到了十五、十六最圆的月亮。诗人是一天天地看着月儿圆了,也精心地绘写出了月光照映在身边建筑上的变化。

  新月,如钩,他说是玉钩,如蛾眉。此时的月光并不明亮,顺着光线回望,只隐隐约约照在了东北方向的台阶上。又过两天,亮些了,能看出被月光照到的窗户了,能看清窗棂,能看到窗户上雕刻着的连琐图案了。终于等到了月圆的日子,诗人觉得,这月光能照到很远的地方,照到我思念的人那儿了。一天天地盼望着月圆,就是期盼着你我能在不同的地方,共同仰望这一轮明月寄彼此情深。

  这种动态地写月光的写法,六百多年后的苏东坡在《水调歌头》中也用到了,是从夜晚一直看到了天明月落。“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清王闿运《湘绮楼说诗》卷六:“佳在起八句,写新月初出,光景灵幻,此以实写传虚景,后人不能再着语。”

  “夜移衡汉落”,承上继续写眼前景。衡:玉衡,北斗星中间的一颗星。这个实景是这月圆之夜的景。诗人看着北斗星转换了方向,天河众星也逐渐疏淡。夜很深了。在户外,在楼前玩月已久。“徘徊帷户中”,这一句,既是说月光缓慢地照进屋中,也在说,赏月的人也跟着月光回到了室内。我徘徊着,不想回室内,月光好像也和我一样不愿意回到屋里来。这独特的写法,富有感情色彩,也暗示了诗人当时的忧愁心绪。

  “归华先委露,别叶早辞风。”归华:落花。转写月光照射下秋景。官廨中鲜花被露水打落了,许多的树叶也早早地在风中辞别了枝头。这就自然引起下文的身世之感和对现实状态的忧怨。月下,清光,秋景渐现。可以说话的人却在远方。

  “客游猒苦辛,仕子倦飘尘,休濣自公日,宴慰及私辰。”猒,即“厌”。休澣(huàn):亦作“休浣”。指官吏按例休假。

  好不容易盼望到了月圆的时刻,诗人却陡然生出了伤感之情。厌了,倦了。飘荡不定的日子,日复一日地辛苦,心苦。终于盼来了休假的日子,终于盼来了一天属于自己的时间。在这短暂的自由处在的时间段,喝上一杯,聊解苦辛。

  “蜀琴抽白雪,郢曲发阳春”,既是承接上文“宴慰”,写赏月宴饮时用优美动听的音乐来娱悦身心,消除不快。同时又暗用典故,表示自己志趣洁白高尚,知音者少。因为眼前的知音少,更思念远方的同道人,这照应上文“千里与君同”,又为结尾的“留酌待情人”埋下伏笔。 

  “肴干酒未阕,金壶启夕渝。”肴膳已干,而酒情未终,金壶之水已开滴漏,这个月圆的夜将尽了。

  “回轩驻轻盖,留酌待情人。”从玩月宴饮,又回到了严酷的现实之中。明天,又得回到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做着并不是自己喜欢的事情了。更多的酒,更多的话,还是留待与远方的知音在一起的时候同饮,共叙吧。

  鲍照的这首诗,题为玩月,却句句在怀人,怀念远方的知音。

  清沈德潜《古诗源》卷一一:“少陵所云俊逸,应指此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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